淩獵點點頭,雙手托起,像模像樣地作揖,“老先生好。”


    老先生卻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你真是警察?”


    淩獵掏證件,“童叟無欺。”


    旦雲途看過證件還是半信半疑,嘀咕:“警察怎麽還欠兮兮賊嗖嗖的?”


    淩獵一點兒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老旦,這牌匾我幫你正好。”


    旦雲途被這聲“老旦”叫得一愣一愣的,趕緊說:“正不得正不得,我這牌匾就得是歪的,擺正了影響運道!”


    淩獵便不正了,跳下來,“原來是歪風邪氣。”


    旦雲途:“……老旦也是你叫的?”


    淩獵不以為意,“你也可以叫我老淩,有什麽關係?”


    “風石居”裏有很濃重的香味,淩獵教育了老旦一番,居民樓點香要注意,一個不慎容易引起火災,賠你個傾家蕩產。


    老旦不樂意了,這來的是個什麽玩意?話說得好好,是來請教風水的,一來就給他找茬,消防都沒他話多。老旦想趕客,淩獵卻已經來到廚房,“菜買得還挺多。”


    老旦沒好氣,“今晚有朋友要來做客。”


    淩獵看完口袋裏的菜,“隻有素菜,你就用素菜招待你的朋友?”


    老旦眼觀鼻鼻觀心,“那我不是不會做葷嗎,一會兒去鹵菜攤買隻鵝迴來就行。”


    淩獵義正言辭,“那也太沒誠意了。不如這樣,你把你想吃的寫下來,等我們討論完榕美的格局,我給你做。”


    老旦不信,“就憑你?”


    淩獵笑道:“你吃早飯沒?我給你下碗麵?”


    一刻鍾後,淩獵端出兩碗色香味俱全的涼麵,老旦吃過一口之後就狼吞虎咽,要不是淩獵也是位幹飯種子選手,興許還會被老旦搶食。


    老旦拍著肚子,“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涼麵。”


    淩獵:“好巧,我也是。”


    老旦被喂飽了,心情也跟著好起來,“走,去看看你說的建築。”


    朝夏縣雖然在主城外,但開車直接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路上,淩獵和老旦閑聊,“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麽寶貝?”


    剛見到老旦時,他就發現了,老旦戴著一條銀鏈子。但是銀鏈子的底端卻不是什麽墜子,而是一個小小的錦囊。掛錦囊的一般是小孩,哪有這麽大歲數的人掛錦囊?老旦是個神棍,神棍掛著的說不定是什麽“法寶”。


    聞言,老旦愣了下,神色變得警惕,下意識捂住錦囊,往衣服裏塞了塞,“這個不關你事。”


    淩獵笑道:“我也不稀罕。”


    到達朝夏縣,淩獵明顯發現榕美裏的人比陪季沉蛟來看病那次少了許多,但主播和記者倒是仍然不少,隻是這部分人被擋在院外。


    他一身奇裝異服,老旦神神叨叨,怎麽看都不比主播記者們更像好人,好在他有證件和市局的通行證,小片警核對了半天才將信將疑放他們進去。


    老旦吐槽:“你們這些人,就是規矩多,妨礙老子拯救蒼生。”


    淩獵:“老子?”


    老旦:“本大士。”


    淩獵:“……那還是老子吧。”


    榕美康複中心占地廣大,除了南北兩個區,還有大麵積的綠化區,堪稱小綠肺。老旦頂著烈日四處轉悠,淩獵跟在後麵。老旦看完南區的建築,表情就有些不對勁,“咦”了好幾次。之後又去北區,神情更顯困惑。


    最後老旦問火災的核心區域在哪裏,淩獵指著南區的門診樓說:“就是最高的那棟。”


    老旦皺眉道:“不對勁啊。”


    淩獵:“對勁我也不找你來看了。這結構是不是很兇險?”


    老旦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淩獵的意料,他用力搖頭,“不是,這裏根本不存在什麽結構!”


    淩獵挑眉,“嗯?”


    老旦說,他在得知榕美原址是個毀於火災的雜貨市場,而開發商沒有做任何法事時,第一想到的是開發商要利用的就是這起火災和死於火災中的人,將冤魂困縛於這個地方,用惡煞來反向滋補新生的商業。


    這是種極其惡毒的做法,但要做到這一步,建築的形製就有很高的要求。可是榕美兩個區,都是最普通的結構,根本不存在什麽法陣,它既沒有困縛誰,也沒有安撫誰,換言之,無論是風水上向善還是向惡,都與榕美不沾邊,這就是個完全沒有考慮風水的建築群。


    淩獵沉默了,難道他的思路不對?但喻氏在投資這麽大的項目時不考慮運勢,這又很不符合邏輯。


    “可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老旦緊皺著眉,“我這大半輩子,和許多富人、大企業打過交道,很小一件事,他們也喜歡叫我去算算,稍微有些不順意,就想著更改宅院的結構。而且越是富有,這方麵的傾向就越重。喻氏集團應該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蓋個樓的企業。這裏越是沒有結構,問題可能就越大。隻是我才疏學淺,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淩獵知道旦雲途絕不是什麽才疏學淺,這人雖然看似寒酸,但不是一般的神棍,否則自己也不會來找他。現在基本能夠確定的是,榕美有問題,但就連有名的“大師”都解讀不出來它的問題。


    淩獵突然問:“你以前給喻氏算過沒?”


    老旦神情微微一變,擺手,“沒有。”


    淩獵覺得稀奇,“怎麽,你給很多大企業看過,卻沒給喻氏看過?”


    老旦轉了轉眼珠子,說:“我算過,我和喻氏反衝,我不適合和他們打交道。”


    “那這次你又願意打交道了?”


    老旦有些不耐煩,“不是直接打交道。再說,你是警察,我一個小老百姓我能怎麽辦?”


    吵了會兒,這個問題就此揭過。老旦似乎很為看不出榕美的名堂而鬱悶。


    淩獵見老旦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笑道:“沒事,就來看過這麽一遭,你迴去再想想,想出什麽門道來,及時聯係我。”


    老旦眨巴眨巴眼,“那……”


    淩獵:“嗯?”


    老旦:“那今天的菜還做嗎?”


    淩獵:“那當然是不做了。”


    老旦蔫了。


    來朝夏縣一趟,淩獵不急著迴去,繞著榕美轉悠。一群力工模樣的人在樹蔭下下象棋,棋子砸在棋盤上,響得能刺穿耳膜。看下棋的三心二意,一邊看一邊議論榕美,淩獵聽見一個人說:“我當年還在這兒蓋過樓!”


    其餘人催著他往下說。


    “那時候剛來打工,也不知道蓋樓的是個大企業,蓋著蓋著突然停了,一停就是大半年,我那個害怕呀,以為開放商要爛尾跑路了!老子工錢還沒拿到呢!”


    “結果工頭給我們發了錢,讓我們繼續迴工地上幹。嘿!錢還不少!那次重新蓋之後,速度就快起來了,工人也更多,刷刷就把南區建好了。工錢一發,我馬上迴去討了老婆!”


    有人問:“那為啥停工大半年哪?”


    這人說:“那我哪知道?可能是老板錢不夠了吧?後來又把錢給籌上了。”


    淩獵擠進去問:“什麽時候停工?”


    “差不多就這時候吧,反正很熱,過了大半年,春節一過又開工了。”


    又一個疑點出現。


    迴市區的路上,淩獵思索榕美為什麽會中途停下,絕對不是喻氏集團錢不夠這種原因。火災是九年前,過了一年,喻氏拿下地,蓋樓,但中途突然停下,到次年春節才繼續。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淩獵將老旦送迴“風石居”,老旦哭喪著臉:“你真不幫我做菜了啊?”


    淩獵一看就樂了,老旦那擠出來的兩滴眼淚哪裏是眼淚,分明是饞的口水。


    他之前說的話本來就是逗老旦,留下來燒個菜而已,又不麻煩,“走,買肉去。”


    老旦屁顛顛跟上,買肉掏錢特別積極,非要留淩獵一起吃。


    淩獵問:“你說的朋友是你‘道上’的朋友?”


    老旦得意:“那當然!我的忘年交,剛從國外迴來。”


    淩獵沒再問,迴去做了一道燒白,一道口水雞,一道鬆鼠桂魚。晚餐時間一道,老旦的朋友就來了。是個年輕人,三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穿著襯衣西褲,看上去文質彬彬,和這一行毫不沾邊。


    老旦介紹,這位叫兔旺,n國人。


    淩獵差點笑出來,好好一個帥哥,名字怎麽這麽好笑?


    兔旺跟著老旦學了一口夏榕方言,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翻譯過來很有喜劇效果,開心地和淩獵打招唿,動過筷子之後,飛快拜倒在淩獵的圍裙下。


    席間老旦和兔旺交流起學術問題,淩獵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了榕美上,老旦痛心疾首地說起自己學藝不精,兔旺很感興趣,想看榕美的布局圖。淩獵把手機遞給他,他看過之後,眼神也有些茫然。


    老旦:“有什麽想法?”


    兔旺:“這個……確實和我們平時專研的不同。但也不能完全說它和鬼神力量無關。”


    淩獵:“怎麽講?”


    兔旺:“我醉心你們國家的文化,和老旦研究的是同樣的東西。但是我也去過很多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民俗,有的非常怪異,連我也無法理解。有沒有一種可能,榕美的結構在我們看來是一盤散沙,但在某些國家的文化中,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老旦倒吸一口氣,“還真有可能!”


    淩獵說:“能麻煩你們幫我找找是哪國的文化嗎?”


    吃人嘴短,老旦和兔旺馬上應下來。老旦想了想又增加了一個條件:“下次我想吃烤兔腿。”


    淩獵:“沒問題。”


    兔旺靦腆,“我不想吃別的,下次我還想吃燒白。”


    淩獵九點多迴到家屬院,遠遠一看刑偵支隊的樓,重案隊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有什麽情況嗎?


    淩獵沒迴家,打算去市局轉一圈,如果小季還在的話,還能順道發揚一下男朋友的優良作風,接小季下班。


    結果淩獵剛上樓,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季沉蛟和重案隊眾人迎麵走來,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季沉蛟正打算給淩獵打個電話,沒想到淩獵自己就來了。


    淩獵:“有案子?”


    季沉蛟:“榕美又有人死了。”


    淩獵瞳孔輕輕一縮,他和老旦下午三點多離開朝夏縣,當時還沒聽說榕美出事。


    朝夏縣的社會關注度越來越高,縣局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尋找線索,又出現新的死者讓縣局難以控製局麵,剛才經過開會討論,重案隊已經正式介入。


    雖然已是夜晚,但季沉蛟不想耽誤時間,決定立即出發。淩獵當然也不迴家了,跟著上車。


    警車駛入夜色,季沉蛟說:“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說我今晚不迴家了,你自己休息。”


    淩獵:“那不行,男朋友夜不歸宿,我要來捉奸。”


    季沉蛟:“……”


    淩獵摸到季沉蛟的平板,看縣局傳過來的案情。


    死者名叫牟應,女性,二十九歲,也是住在北區的患者。今天傍晚六點二十,她被護工發現死在反鎖的衛生間裏。死因是手腕動脈被利器割斷造成的失血過多。現場發現一塊鋒利的玻璃片,疑似兇器。無打鬥痕跡,但死者身上有多處劃傷,手腕的傷口很不規則,法醫初步判斷是自殺,在割腕之前,牟應曾經多次在身體其他位置做嚐試。


    淩獵:“其實不能排除他殺。”


    季沉蛟讚同,“所以我想盡快看到屍體。”


    現場在北區的一號住院樓,和江雲朵當時住的三號樓隔著一個小花園。出事的衛生間已經拉上警戒帶,裏麵的血暫時沒有清除。


    衛生間有五個隔間,牟應當時在最裏麵一個。每個病房都有衛生間,醫護人員的辦公室也有單獨的衛生間,所以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就連平時也很少有人用。而最近因為江雲朵,保安加班加點執勤,不讓無關者進來,會用到公共衛生間的人就更少了。


    到了傍晚做掃除的時候,清潔工聞到衛生間裏腥氣很重,又看見隔間裏有血,敲門不應,趕緊叫來其他人,強行打開門,看見牟應坐在馬桶蓋上,人已經涼了。


    現在牟應躺在縣局的解剖台上,安巡和縣局法醫一起工作。


    那枚在衛生間發現的玻璃片已經確認來自牟應平時喝水的杯子,上麵有且隻有她一個人的指紋。從傷口、指紋判斷,確實是她自己割腕。為了不發出聲音,她還在嘴裏咬了一大塊紗布——不是被動堵住,是她自己咬進去。


    她死在馬桶蓋上,血跡證明,她不是被搬運到衛生間。現場有一串她的足跡,隔間的鎖上有她的指紋。所有線索都證明,她是自己帶著玻璃片,走進隔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牟應的家人在外省,還沒來得及趕來,重案隊正向她的室友、護工、醫生了解她這個人。


    “我不信,她,她上午還跟我說了話,問我要不要去食堂吃溫泉蛋肥肉飯,今天特供的……我沒去,怎麽會這樣?”


    室友小柳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她與牟應認識有一個多月了,從住院起,就和牟應住在一間屋,她們這間屋本來還有一個人,江雲朵出事前,那人就出院了。


    小柳聽別人說過很多鬧鬼的事,晚上害怕,牟應總是安慰她:“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呢?歹毒的隻有人心而已。”


    小柳說,牟應是位單品設計師,參加過展覽,設計的燈啊、擺設啊,她雖然欣賞不了,但不妨礙她覺得牟應是個才華橫溢的人。而有才華的人少不了被心理問題折磨。牟應看上去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但會突然變得非常消沉,失去自理能力。


    北區開始接待住院患者之後不久,牟應就住進來了,不是一直住著,情況好的時候也會出院。


    小柳想不到牟應會因為什麽而自殺,“總之肯定不是因為江雲朵,她好像都不關心這事。”


    牟應的主治醫生哈軍莉被叫到醫院,臉色鐵青。季沉蛟初一見她,就覺得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自己的患者死亡,且很可能是自殺,主治醫生會恐慌難過內疚都是正常反應,但除此之外,季沉蛟在她眼中捕捉到一絲痛快。


    為什麽會痛快?


    季沉蛟問:“你負責牟應多久了?”


    哈軍莉扯了扯裙子,沒與季沉蛟對視,“從今年二月開始,她三次住院兩次出院,負責人都是我。”


    “她心理上的問題是什麽?”


    “她其實……比我經手的很多患者都健康。”


    “嗯?”


    “她自己看了很多這方麵的書籍,我給她做輔導,她還會反駁我。我給她開藥,她每次都會對比功效,提出質疑。”


    “你對她有些不滿?”


    哈軍莉將一縷頭發別在耳後,“醫生怎麽會對患者不滿?我隻是覺得,像她這樣,其實不必住院,就算沒有人指導,她自己也會調節。我有時覺得,她來住院其實並不是為了治療。”


    “那是為了什麽?”


    “為了接觸更多的患者,真正的患者,從他們的‘奇思妙想’中汲取靈感,用於她那些……作品上。”


    季沉蛟覺得哈軍莉在提到牟應的作品時,態度很是不屑,又問:“在江雲朵那件事後,牟應有沒有比較反常的地方?”


    哈軍莉皺起眉,“她不關心這件事。院裏組織我們和患者聊聊,消除江雲朵的影響,但我前天和她聊時,發現她壓根不在意,而且不願意說。”


    “她有沒有表現出輕生傾向?”


    “沒有,我剛才說過了,她的心理問題並不嚴重,我懷疑她是來取材。她對她的藝術創作很有熱情,這樣的人有什麽理由放棄生命?”


    牟應死亡的衛生間是在揄係正利。一號樓,但是牟應的病房和江雲朵都在三號樓。


    三號樓,現在更加人心惶惶。


    淩獵的視線在那些驚慌、沉默、躲閃、好奇的麵孔中掃過,來到牟應的房間門口。小柳已經從這裏搬走,牟應的私人用品被封入物證袋,等待下一步檢驗。


    淩獵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席晚問:“想找什麽?”


    淩獵說:“牟應沒有留下遺書?”


    席晚搖頭:“暫時還沒發現。”


    “奇怪。”淩獵走來走去,“自殺的人一般都會留下點什麽,難道是在網上?”


    此時,沈棲也正在搜索牟應的網絡痕跡,未有發現。


    淩獵想著想著就蹲下,意外發現左右兩張床的床板不太對稱,右邊的翹一些,左邊的呈水平。


    這種批發來的床應該都一樣,而且北區開始運營不久,東西都還很新。


    淩獵在右邊那張床下用力拍了兩下,床板翹得更厲害。這床的床板和架子是分離的,但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席晚走過來,和淩獵一起將床板掰起來,一張薄薄的信封飄了下來。


    席晚:“這是……”


    淩獵迅速戴上手套,撿起信封。信封沒有封口,麵上什麽都沒寫,但裏麵有一張a5大小的紙。


    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席晚一眼就看出,和牟應每天在治療日誌上簽的名是同一種字體。


    “這是牟應的遺書!”


    [我是牟應,一個該死的人。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用死亡清償了我的罪過。很抱歉,給各位添了麻煩。在這裏我必須承認,害死江雲朵病友的是我。


    從她住院的那一天,我就開始裝鬼嚇唬她。我們在同一棟樓,我非常熟悉這一棟樓的監控,和護士們出沒的時間點,並且能夠熟練避開。


    早在她來之前,我就因為巨大的壓力,時不時扮鬼放鬆,我不是針對她,但我確實害了她。那天她出現在走廊上時,恰好我也遊蕩到那裏。她看見我了,她的驚恐讓我感到喜悅和滿足。


    於是我跟在她後麵,我想知道如果我在她脖子後吹氣,她會是什麽反應。她真是太膽小了,我已經做好了她尖叫飛奔,我被護士抓住的準備,她竟然隻是一動不動,像被美杜莎詛咒的石頭。


    於是,我對嚇唬她上了癮。我跟隨她迴到她的房間,她的床位靠著門。她一進屋就將自己裹進被子裏,我悄悄靠近,看著被子裏的她。


    她掀開被子,被我的臉嚇到亂叫。我得溜走了,不然就會被發現。


    第二天,我本來不想繼續這個遊戲,但我發現沒有人相信她,就連她的教練,也說她是心理壓力過大,產生了幻覺。這太可笑了,為什麽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不被相信呢?


    這刺激了我,我還想要更多的刺激。我繼續嚇唬她,她的精神一天天變得萎靡,她的室友不敢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教練對她失望,我忽然獲得了澎湃的靈感。


    等我出院,我要以她為原型,創造一個在絕望中無聲呐喊的少女!


    但是,我錯了。我沒有想到,她會被我嚇到衝出住院樓,並在那場車禍中香消玉殞。我當時想過追出去,天下著那麽大的雨,我擔心她神誌不清會出事。但是我不敢,因為我一旦追出去,監控就會拍到我,那裏的監控是我躲不開的。


    我抱著僥幸心理迴到房間,祈禱天亮後她會好好迴到病房,我發誓再也不會去嚇她,但是等來的卻是噩耗。


    這幾天我始終生活在內疚和彷徨中,我想要警察來抓我,但是警察甚至沒有懷疑過我。所有人都在討論火災、亡魂,但我想告訴你們,江雲朵的死和火災無關,都是因為我——這個瘋狂的藝術家。


    對不起,既然你們找不到我,我隻能選擇以死謝罪。是我害死了江雲朵,我下去陪她。


    牟應。]


    牟應的遺書正在進行筆跡鑒定,結論雖然還未出,但很可能就是她親自寫的。


    至此,江雲朵的車禍忽然來了個大轉折,她沒有因為精神失常,或者藥物作用而出現幻覺,榕美也沒有冤魂作祟,嚇唬她的是和她同樣住在三號住院樓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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