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體記者的驚唿聲中,梁秋馳從腰後掏出手槍,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戈德溫那張散發惡臭的嘴。


    戈德溫偏頭想躲,已出膛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臉頰。


    他滿臉是血,倒在了地上。


    羅伊·雷尼斯轉身想跑,但他的運氣沒有戈德溫好,直接被梁秋馳一槍爆了頭。


    雷尼斯上將最愛的小兒子腦漿飛濺的畫麵,被現場直播的媒體同步傳送給了聯邦電視台的所有觀眾。


    雖然直播信號被緊急掐斷,但那個充滿尖叫聲的恐怖畫麵,至今仍能在某些未被刪除幹淨的網站上找到資源。


    悲憤交加的梁秋馳將他父親的墓碑擦拭幹淨,才快步離開了墓園。


    那時的他滿臉是血,拿著手槍走在路上,行人紛紛尖叫著四散奔逃,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梁秋馳像具行屍走肉遊蕩在街頭,迴不了家,也不知他的前路在哪。


    直到一雙手將他拖進小巷,他才迴過神。


    烏雅惠扔給他一身幹淨衣服,向巷口謹慎地張望了幾眼,催促道:“快點換上, 跟我出城。”


    梁秋馳抬手抹掉臉上的血漬,啞聲問她:“你怎麽來了?”


    “我來葬禮的路上看到出事了,就趕緊來找你,”烏雅惠看他不動,幹脆親自動手扒掉了梁秋馳沾血的外套,“快點,我們時間不多,必須得趕在拉起路障前出城。”


    萬幸陵園不在主城區內,梁秋馳坐上烏雅惠的車,一路疾馳,趕在巡警設卡前順利離開了聖洛裏安。


    事發兩小時後,聯邦正式下達了對梁秋馳的通緝令。


    “前麵靠邊停車,”梁秋馳麻木地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謝謝你送我到這。”


    “你下車能去哪?兩條腿走路,等著人來抓你?”烏雅惠看了他一眼。


    “我不想連累你,”梁秋馳說,“你哥不想讓你卷進這些事裏來。”


    “說這些沒意義,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烏雅惠握緊方向盤,幽幽道:“現在就看你有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了。”


    梁秋馳轉頭看向她,“你是指什麽?”


    烏雅惠猛地一打方向盤,踩住刹車,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梁秋馳的眼睛,沉聲說:“跟我們去盧戈。”


    “你們?”梁秋馳抓住了重點。


    烏雅惠說:“有些你父親的支持者,有些是不滿聯邦現狀的兵痞子,還有像你我這樣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卻始終得不到真相的。”


    “一共幾個?”梁秋馳又問。


    “可靠的約莫十幾個,”烏雅惠說,“都是曾經幫忙搜集過證據的朋友,在追悼會見過麵。”


    梁秋馳陷入了沉默。


    烏雅惠也不催他,隻靜靜地等他的答複。


    兩分鍾後,梁秋馳終於點了點頭,“好,就去盧戈。”


    烏雅惠一腳油門轟到最大,車子再度飛馳,載著梁秋馳一路狂奔隱入黑夜。


    梁秋馳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路牌,知道他這一走,終究是再也不可能迴頭了。


    由聖洛裏安去往盧戈,勢必要經過丹加州境內。


    烏雅惠所說的那十幾個朋友,就在丹加與盧戈接壤的界碑處等著與梁秋馳會合。


    他們都是雷尼斯權勢下的受害者,多年來投訴無門,還要飽受欺壓。


    本以為這次借助梁秋馳的上訴,可以一伸冤屈,誰能想到梁秋馳父親這樣級別的高官竟也淪為階下囚!


    他們終於明白,隻要雷尼斯家族一日不倒,他們在聯邦境內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當烏雅惠問他們是否願意前去盧戈時,他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梁秋馳抵達會合地點時,這群人紛紛下車列隊,默契地給了梁秋馳一陣熱烈的掌聲。


    “你今天殺了兩個小畜生,也算是給他們出出氣了。”烏雅惠向梁秋馳解釋了一下這通掌聲的原因。


    梁秋馳笑不出來,隻點了點頭,算作迴應。


    烏雅惠說:“先上車,到了盧戈地界再說。”盧戈向來追求獨立自治,所以一旦進入盧戈的地盤,也就意味著聯邦下發的通緝令基本無效了。


    梁秋馳迴頭看了眼遠處的闌珊燈火,突然問:“那邊是丹加的首府嗎?”


    “對,”烏雅惠也跟著眺望了一下遠方,是個很美的城市,“你想去那?”


    梁秋馳忽然想起那些陪莫辛一直值過的夜崗,那時候他們並肩看過星空、看過荒野,唯獨沒見過這樣的萬家燈火。


    想想還是有些遺憾。


    梁秋馳戀戀不舍地收迴目光,關上車門,看向另一邊的無際黑暗,“走吧。”


    他就這樣跟著烏雅惠,用羅伊·雷尼斯的命當作敲門磚,加入了盧戈當地的民間武裝,正式叛出聯邦。


    盧戈雖然地方小,但民風彪悍,幾乎到了人人皆兵的地步。


    他們崇尚武力,隻要能力夠強,就能擁有話語權。


    所以即便梁秋馳是“半路出家”,經過兩三年的瘋狂打拚、收割地盤,他漸漸也有了一些追隨者。


    “那你又是怎麽進到盧戈的領導層的?”莫辛不信盧戈武裝原來的領者會如此大方地將指揮權拱手相讓。


    梁秋馳說:“我和雅惠姐用了將近四年的時間才等到這個機會,那時候因為雷尼斯家族日益貪婪,在交易中漫天要價,盧戈方麵已經想跟他撕破臉,所以我才有機會參與到他們間的事務中來。”


    梁秋馳瞅準機會,以偽造的身份到境外多方遊走,終於談妥了幾個可靠的買家渠道。


    再由烏雅惠出麵,和雷尼斯做石油和軍火交易,這樣慢慢地將盧戈方麵的交易逐漸籠到自己手中,最後全盤接手。


    “可這些都需要錢。”而且是相當大數目的一筆錢。


    “第一筆交易是項北父親在背後支持的,後麵運轉起來,錢越賺越多,自然就不需要擔心這些了。”


    梁秋馳說得很輕鬆,可那幾年他過得是刀尖舔血、槍口逃命的日子,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放黑槍。


    等他的錢賺得足夠多,勢力積攢得足夠大時,他便在盧戈內部擁有了一些話語權。


    直到有次一筆鑽石交易中,買家想黑吃黑吞掉那批貨,在交易地點周圍設了埋伏,梁秋馳和烏雅惠拚著命把盧戈的首領裴吉從炸藥堆裏扛出來,他在盧戈內部的地位才算穩固了。


    “裴吉和我還有雅惠姐拜了兄弟,還要我做盧戈的首領,”梁秋馳無奈地對莫辛笑了笑,“聽起來是不是有點不可思議?”


    莫辛的確如此認為。


    即便救命之恩再重,也不至於要將統治權交出去。


    “其實他很聰明,”梁秋馳說,“裴吉一直想退居二線,所以他趁那次爆炸對外宣稱重傷不醒,把我和雅惠姐推到台前轉移火力,實際上他在幕後還是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為什麽偏偏選你?”莫辛擔心這背後有陰謀。


    梁秋馳想了想,說:“算是對聯邦的示威吧。”


    即便是被利用,梁秋馳也心甘情願,因為他終於站到了可以和聯邦對話的高位上。


    這次,他要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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