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烏雅惠請來的醫生名叫曲承,他一邊檢查萬察的身體情況,一邊問詢事情起因。


    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曲承見萬察所穿的囚服,挑眉道:“17號營裏的人?”


    烏雅惠依舊在催:“這些不重要,你先專心給他治……”


    “我必須得問,你就說是不是?”曲承一邊說,一邊從他搶劫似的搜羅來的那個黑色袋子裏翻東西。


    梁秋馳沉聲答了句“是”,曲承也順利找到了想要的解毒劑。


    “算他走運,”曲承掰開安瓿,將針尖插入瓶中吸藥,“17號營秘密處決嫌犯就隻會那一招,把微量藥品摻在目標的飯菜裏,讓對方嘔吐、腹瀉,最後大部分都落個脫水休克致死。事發之後如果屍檢,也隻當是腸胃病而已,查不出什麽名堂。”


    莫辛對這種事有所耳聞,但他奇怪的是,曲承怎麽會知道得如此詳盡。


    曲承將解毒劑打進萬察的血管,粲然一笑:“因為我以前就是幹這髒活的。”


    莫辛:“……”


    “這種事幹多了,難免心虛,我就申請轉到傘兵總部做隊醫去了,”曲承衝烏雅惠抬抬下巴,“然後便和這位姐姐成了戰友。”


    烏雅惠作證,讓莫辛不用心懷戒備,“他說的都是實話,後來我們和秋馳一塊去了盧戈,都是老朋友了。”


    梁秋馳一直眉宇緊鎖,盯著昏迷中的萬察,“不洗胃能行嗎?”這裏沒有專業的醫療設備,無法洗胃,隻能靠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催吐。


    曲承聳聳肩,“聽天由命吧。”他根據萬察被發現時的狀態推測,這人中毒的時間不長,“我再試試給他催吐,希望還是很大的。”


    “那麻煩你了。”梁秋馳拍拍他的肩膀,和莫辛一道去了浴室,換掉那身沾了下水道臭味的衣服鞋子。


    莫辛順帶在洗手台前衝了衝頭發,他關掉水流,雙手撐在台盆兩側,抬眼從鏡子裏看向站在他身邊的梁秋馳,“你覺得這事是雷尼斯做的嗎?”


    梁秋馳點頭。


    雷尼斯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應該盡早除掉萬察,徹底切斷自己與刺殺事件的關係。


    因此他不意外雷尼斯會對萬察下毒手,隻是他沒想到偏偏是今天,偏偏在莫辛剛去探過萬察的監禁之後。


    “不知道這隻是個單純的巧合,還是說雷尼斯特意挑在你去探監之後動手。”梁秋馳腦子飛快運轉,思考如果是後者,他們該如何應對。


    水珠在莫辛臉上留下絲絲涼意,他感到思緒前所未有的冷靜,“假設是他特意挑的時機下手,無非是故技重施,想把毒死萬察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毒害殺父仇人,合情合理,很容易說服民眾。


    梁秋馳正是擔心這點。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安下心來,“萬察如果沒事,他好起來後自然會出麵指證雷尼斯。如果他沒能醒過來,沒有他的屍體,雷尼斯也不能拿這件事做文章。”


    莫辛沉聲“嗯”了下,無論如何,雷尼斯和他們莫家的關係已徹底崩裂,再無和平相處的可能。


    “轉過來抱抱。”梁秋馳一手握住莫辛的肩,莫辛聽話地轉身,站直,張手環住梁秋馳的腰。


    梁秋馳低頭在他頸側輕嗅兩下,“好香。”


    “沒洗澡,怎麽會香?”莫辛揚起下巴,方便梁秋馳更貼近他的頸窩。


    梁秋馳雙手收緊,嘴唇貼伏著莫辛溫熱的皮膚,聲音很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說到底,莫辛父親遇刺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他千算萬算,莫辛連同他的家人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他拖進了這場爭鬥漩渦。


    莫辛明白他的愧疚,更明白這件事的本質源自雷尼斯的猖狂惡意,並非梁秋馳消失就能一力避免。


    他父親的遇刺,大哥的車爆炸,乃至他這幾天所麵臨的懷疑與指控,都是雷尼斯清掃政敵的卑劣手段。


    準確來講,梁秋馳也不過是被雷尼斯用來編纂罪名的借口之一。


    “道歉我接受了,補償的話等扳倒雷尼斯再說。”莫辛抬手,輕輕拍了兩下梁秋馳的後腦。


    梁秋馳將他抱得更緊,“好。”


    他們沉靜擁抱了片刻,走出浴室時,都聞見一股難言的味道。


    烏雅惠站在窗邊,將百葉窗的葉片縫隙調至最大,微涼的夜風吹進來,將房間內的異味衝淡了些。


    梁秋馳快步走到床邊,見曲承戴了口罩盡責地守在那,腳邊的垃圾桶裏多了點萬察剛嘔吐出來的東西。


    “放心吧,死不了了。”曲承悶聲說,“估計明天早上能清醒。”


    梁秋馳鬆口氣,衝曲承點了點頭:“辛苦。”


    曲承擺擺手,示意這裏他來照顧就好。


    萬察能夠脫險,無疑是件好事,梁秋馳有信心能勸服他出麵指證雷尼斯與刺殺事件有關。至於什麽時候出麵,以什麽形勢出麵,還是需要再斟酌一下。


    就好比此刻他手握幾件武器,該如何排兵布陣,發揮出最大效果,是他該重點用心思考的事。


    機會隻有一次,絕對不能啞火。


    梁秋馳這麽想著,走到外間,發現莫辛靠在沙發裏,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莫辛唿吸輕淺,眉宇微微皺縮著,似乎在夢中仍有心事纏繞,睡不踏實。


    也難怪,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尤其這兩天,莫辛一直在醫院陪護還未完全脫離生命危險的父親,個中煎熬,梁秋馳也曾深有體會。


    梁秋馳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莫辛身邊。


    常年保持警惕的人格外敏銳,沙發輕微的下陷,便令莫辛睜開了眼。


    但見到身邊人是梁秋馳,他眼底的尖銳又瞬間被一片柔軟的迷蒙之色所取代。


    梁秋馳揚起手臂搭在莫辛身後的沙發靠背上,莫辛順勢靠進他懷裏。


    梁秋馳低頭吻了下莫辛的發頂,輕聲道:“再睡會兒吧。”


    “嗯。”莫辛靠在他胸口,像隻小狗似的拱了兩下,調整個更為舒服的姿勢,再次閉上眼睛。


    梁秋馳強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穿過胸膛,砸在莫辛的耳膜上。


    莫辛睫毛忽閃,唇角微揚,發出一聲輕笑。


    “笑什麽?”梁秋馳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莫辛的腦袋,聽見他笑,也忍不住跟著笑。


    “沒什麽,”莫辛一手搭在梁秋馳的胸口,“聽到你心跳變快了。”


    梁秋馳眼皮微垂,笑著撥弄他的耳尖,“吵到你了?”


    莫辛仰頭看向他,這次眼裏暈了滿滿當當的笑意,“不吵,喜歡聽。”


    梁秋馳低頭吻住他的唇,莫辛聽到他的心跳越發加快,他忍不住抬手勾住梁秋馳的脖子加深這個吻。


    趕在擦槍走火之前,梁秋馳按住他的下巴,主動結束了這個吻。


    “先好好休息,再親下去,我們還得去找酒店。”


    說完,他又留戀地在莫辛唇角落下幾記輕吻。


    莫辛饜足地重新躺好,在梁秋馳逐漸規律下來的心跳聲中,漸漸沉入夢鄉。


    隻是他內心牽念的事太多,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也是冥冥中自有預感一般,沒多久,耳邊傳來沉悶突兀的敲門聲,讓莫辛再次警醒地睜開了眼。


    一直守在門邊放風的文森,看了看貓眼後,打開了大門。


    莫啟披著一身寒意站在門口,臉色比他身後的午夜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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