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煞陣並非是任何人都能夠輕易辨別出來的,且即便是辨別出來,想要破陣,也並非那麽容易。


    多半是後者,是有人受了高人指定,詳細告訴了他們要如何破陣。


    高人……


    慕綰卿攏在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一下子就想到了符弦。


    這天煞陣當年本就是符弦親手布下,沒有人能夠比他更了解這個陣法了。


    慕綰卿垂下眸子,興許,那日符弦想要進慕府來,並非是為了打探他送給她的那副頭麵的秘密,而是想要看一看這天煞陣?


    那日她雖然拒絕了,可是這慕府戒備並不森嚴,符弦想要闖進來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


    “小姐,你瞧著這打理得可還好?”


    李嬤嬤不知慕綰卿在想什麽,隻是見慕綰卿的目光一直在院子裏來迴逡巡著,心中亦是在打著鼓,畢竟她心中無比清楚,這院子裏是被人動過的,也不知道,這位表小姐,是不是瞧出了什麽端倪。


    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卻又飛快地被她按了下去。


    不會的。


    當初國師大人布下這陣法的時候,表小姐不過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怎麽會懂得這些。


    而且聽聞表小姐隻前段時日來這院子裏轉過一圈,此番迴府之後,還未來過這個院子,她隻怕早已經忘記這院子究竟是什麽樣子了。


    即便是記得,他們今日動的地方也並不太多,若不仔細看,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端倪來的。


    李嬤嬤心中稍定,隻笑眯眯地轉眸看向慕綰卿。


    慕綰卿笑了笑,麵上不見絲毫異常:“挺好的,這樣一打理,整潔了許多,感覺煥然一新,隻是仔細看,卻又覺著好似什麽東西都沒變。”


    “是這樣的。”李嬤嬤放下心來,麵上帶著笑:“本來奴婢也隻是想將這院子好好打理打理,卻也並不破壞這院子原本的一草一木。”


    李嬤嬤說著便又指了指那影壁後麵那條環繞著整個院子的小河,笑眯眯地道:“奴婢此前還以為這小河中的是活水,今日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竟然是就在這個院子裏麵循環往複的死水。”


    “死水,水質便顯得不那麽好了,稍稍有些汙物,就會讓院子裏有種腐敗的氣息。於是奴婢自作主張,挖了一條暗渠,將這裏麵的水引了出去。如此一來,這水便有了活氣,感覺就清新了許多。”


    “奴婢還叫人往這水裏麵放了一些魚,正好能夠給這院子增添幾分生機,希望表小姐不要責怪奴婢自作主張才是。”


    慕綰卿眯了眯眼,麵上仍舊波瀾不驚,含著三分笑意:“嬤嬤多慮了,我如何會怪你?這樣也極好。”


    李嬤嬤又帶著慕綰卿進了屋,屋中倒是果真比平日裏更整齊了許多。


    慕綰卿上次來的時候也沒有留意這屋中陳設那些,如今也沒個對比,也不知道李嬤嬤他們究竟都動了哪些,隻隨意看過,就跟著李嬤嬤去了薑錦的院子。


    薑錦的院子中亦是仔細打理過了,隻是卻沒有移栽樹木的痕跡。


    慕綰卿微微抿了抿唇,如此看來,慕征院子裏那幾棵樹,便是為了破壞那天煞陣而蓄意為之的。


    進了屋,慕綰卿心中知曉李嬤嬤在這屋中大抵動了什麽手腳,隻是她也不可能提出想要爬到房梁上去看看這樣莫名其妙的要求,便隨意誇讚了幾句,就離開了。


    隻等到夜裏,慕綰卿才又去了薑錦屋中,躍上了那房梁,房梁上果真如慕綰卿所料那般,幹幹淨淨,此前那些符紙似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慕綰卿冷笑了一聲,迴到了自己房中。


    剛扶著窗戶跳進去,就有什麽東西摸上了她的手。


    慕綰卿另一隻手飛快地朝著袖中一彎,從裏麵掏出一把匕首來,正要動手,卻聽見那人開了口:“是我。”


    是陸時寒的聲音。


    慕綰卿身子一頓,渾身猛地放鬆了下來:“不聲不響的,嚇我一跳。”


    “嘖。”陸時寒嘖了一聲:“卿卿才是嚇了我一跳,我過來在屋中來來迴迴地找不見我家卿卿,還以為是被人綁架走了,正想著應該怎麽鬧出點動靜來,讓你院子裏麵的人發現你不在了。後來想了想,又覺著我家卿卿那般聰明,應該不會輕易被人綁走,所以才決定等上一等。”


    “幸好我等了等啊,不然,方才卿卿跳窗迴來的時候,隻怕在這屋中等著你的,就是一屋子人了。”


    慕綰卿冷笑了一聲:“恆王爺不多管閑事就好。”


    “這可不叫多管閑事,你可是我未來的王妃呢。”


    陸時寒聲音含笑:“卿卿剛剛答應了無為道長,會安安生生當我的王妃,難不成,卿卿一轉眼就忘了?”


    慕綰卿翻了個白眼,並不想同他議論這件事,隻徑直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


    陸時寒跟在她身後:“這桌椅真的應該換一換,每次我坐下來的時候,總覺著像是要坐空一樣。”


    “恆王爺可以不來。”


    陸時寒笑了一聲,卻又轉開了話茬:“卿卿方才去了何處?”


    頓了頓才又道:“我聽聞,今日定國公府派來的那位嬤嬤,仔仔細細地將慕府兩個主院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可是為了掩蓋當年的真相?”


    慕綰卿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此前卿卿將嶽母大人房中那些符紙都帶走了,可有大礙?可被人發現了?”


    隻是問完,陸時寒卻又自顧自地答著:“卿卿這般聰明過人,自是不會讓他們有機會的,定然早已經將一切都複原了。”


    “那是自然。”慕綰卿有些不耐煩,心中暗自想著,她此前不是打定主意要將窗戶裏裏外外用十來把大鎖鎖起來,在房前屋後都放上捕獸夾的嗎?


    怎麽又給忘了。


    “倒是你,你今夜來又是想要做什麽?”


    陸時寒目光落在慕綰卿朦朦朧朧的黑影子上,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來,是想要告訴卿卿,出事了。”


    “出事了?”慕綰卿蹙眉。


    “此前卿卿去昌華街見過那叫孫興的男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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