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鄰居,名叫劉元貴,兩個兒子分別叫做劉文山,劉文海。兄弟倆都三十多歲了,雖然相貌端正,吃苦耐勞;可因為年輕時家裏窮,兩人至今都沒有老婆。


    這年夏天,上海某食品廠招收臨時工做月餅,為期一個月,工資兩千元。兄弟倆經過協商,決定讓文山跟我一起去。


    上海話其實並不難懂,因為有很多官話在裏麵。在上海呆上一個月,即便說不了吳儂軟語,卻也能聽懂大半。然而,上海人自高自大,除了本地人,蘇州、無錫都是鄉下人,“阿拉上海擰(人)”充滿了上海人的得意和對外省人的輕蔑。


    當然不是所有上海人都一味地驕傲,我去後分在成品倉庫,天天打包、發貨。兩位師傅忙過不停,我幹多幹少都不計較。倉庫很小,月餅進庫時從裏往外放;發貨時由外往裏發。有些剛進庫的月餅當天就發出去了;有些月初生產的月餅到月底都沒發。打包時我們要在包裝上寫上生產日期,因為在路上運輸需要一、兩天,主任叫我們將日期往後寫一點,比如今天是9月1號,生產日期寫9月3好,月餅發出時,廠裏還沒有生產呢!而真正的生產日期,隻有鬼知道。廠長稱讚主任有能力,主任笑著說“淘漿糊,淘漿糊。”


    淘漿糊從字麵上看,相當於和稀泥,對做事馬虎敷衍、不懂裝懂、渾水摸魚的人,都可以用“淘漿糊”來指責。但稱讚對方有能力,善於處理各種人際關係和妥協合作,也可以用“淘漿糊”來形容:“伊漿糊淘得好,路路通!”原來,上麵不冒塊,中間不結塊,底下不粘底,淘漿糊貌似瞎攪和,實際上需要一定的大局掌控能力和多方協調能力,很能體現上海人的精明和圓滑。


    “拎得清”很能領會。上海人講究識時務,懂得尋找最適合自己的位子。各種交際中,“拎得清”的上海人遵守行之有據又無章可循的辦事規矩,辦事圓滑但不失牢靠,遇到問題坦然麵對從容溝通。“隻有拎得清,才能接翎子(領會對方的暗示)”。有人說上海人對人對己的最高評價是“拎得清”,相反,被指為“拎勿清”的人,就是相當失敗的了。


    閑話敘過,卻說一個月轉眼過去,劉文山懷揣四千元工資,喜滋滋地登上了上海開往南通的客輪。


    上文說過,食品廠為期一個月,工資兩千元,劉文山怎麽會是四千元呢?原來他們車間有位上海女工,從小嬌生慣養,吃不得苦,大忙期間廠裏又不準請假。她讓劉文山替她幹活,工資全部給他,臨別還請他到飯店裏吃了一頓,並且陪他度過一個難忘的消魂之夜。


    長這麽大,劉文山從來沒有接觸過女人!上海女工的熱情使他飄飄欲仙,直到上船還沉靜在美妙的遐想之中。他說他明年還來,隻要上海女工陪他,不給他工資也行!我聽了不覺好笑!


    我們買的是五等船票,沒有床位。坐在我們對麵的是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身邊坐著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姑娘。八月,穿的都是單衣,那姑娘穿著一條白色短裙,雪白的大腿一覽無餘,我看過一眼便將目光移向別處。劉文山卻一直目不轉晴,想入非非。


    “兩位師傅,在哪裏發財?”正當劉文山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對麵的男子主動跟我們招唿。劉文山嚇了一跳,急忙將目光收迴。經過交談,才知道他們家住貴州山區,兄妹倆外出打工,一直找不到事做,現在打算去南通看看。。。。。。如果有合適的,能夠幫妹妹找個婆家最好!


    “我。。。。。。我沒老婆,我弟弟也沒有。。。。。。。要不你和我迴家看看。”劉文山說。


    輪船到達南通港時,劉文山與那位男子已然達成協議:隻要劉文山出六千塊錢撫養費,他妹妹就嫁給他做老婆!


    劉文山將二人領迴家裏,父母眉開眼笑。弟弟劉文海也忙後忙後,熱情招待。可是當聽說需要六千塊錢時,劉元貴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擔心姑娘呆不住。那男子胸脯拍得山響,保證妹妹不會改嫁;並且掏出身份證給大家看,與妹妹果然同一住址。劉元貴一家不再懷疑,湊了六千塊錢給那位男子。貴州人取了錢迴家,妹妹也就留下不走了!


    劉文山與上海女工有過***,輕車熟路,當天晚上便和貴州姑娘同床共枕!兩個人顛鸞倒鳳,十分盡興!


    貴州女名叫何美,今年二十六歲。她其實不會幹活,或者說不想幹活。每天吃了飯睡覺,要麽就看電視,劉元貴全家並不計較。隻要她留下來不走,不幹活算了!若是能生個一男半女,那更是天大的福氣!


    何美不幹活可以,劉文山可不能不幹活!何美喜歡吃零食,也喜歡買新衣服,劉文山哪有多少餘錢?兩個月後,他將何美托付給父母、弟弟,自己跟著建築隊的人去了南京。


    劉文海比劉文山小兩歲,人也比哥哥高大英俊。何美剛來時對劉文海不理不睬,劉文山走後卻又主動跟他說話,每天叔叔長叔叔短的,還常常叫他到房裏玩。


    嫂嫂房裏有什麽好玩?不過有台彩色電視。這幾天放的是【上海灘】,劉文海看得入了迷,有次十點多鍾還不想走!何美起床上廁所,稀裏嘩啦之後卻說忘了帶紙!劉文海將紙給她,兩個人不由自主地粘在了一起。


    有了第一次,難免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劉文海不再迴房睡覺,兩個人幹脆宿到一起。劉元貴裝聾作啞,反正都是自己兒子,跟老大跟老二都是一樣。


    這年年底,劉文山從南京迴來,到家時天剛破曉,劉文海、何美還未起床。劉文山一見怒不可遏:“你這個畜生!我不在家裏竟然強占嫂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刀!”說完輪起大鍬便砍!


    劉文海條件反射似的,拿起釘鈀便築!兄弟倆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劉文海不是豬八戒,釘鈀使起來不太順手!結果被劉文山一鍬砍中腦袋,頓時血流如注!


    劉元貴夫婦如喪考妣,禁不住嚎啕大哭!夫妻倆一個抱文山,一個抱文海。劉元貴老淚縱橫:“兒啊,你怎麽不懂事?丈夫,丈夫,離開一丈就算了!何況文海又不是外人,賺錢蝕本都在自己家裏。。。。。。”


    “放你媽的屁!若不是你縱容,小畜生絕對不會這樣!”劉文山氣昏了頭,揚手便給了父親一記耳光!


    當天夜裏,劉元貴獨自來到屋後老槐樹下,上吊自殺了!劉文海因為失血過多,醫院裏搶救無效,第二天也死了!


    劉元貴,劉文海死後,劉文山因為故意殺人,結果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父子倆出殯那天,何美哥哥也來吊唁,同時將五歲的兒子也帶來了!令人驚異的是,男孩叫何美媽媽而不是叫姑姑!原來他們兄妹倆其實是夫妻!兩個人聯手騙錢,最終害了劉文山一家。喪事辦完,何美將人情收好,與老公、兒子遠走高飛,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從此,鄰居家就剩下文山媽一個人!她還是象以前一樣種田、養豬。她說她要等文山迴來,還說一定要幫他買個媳婦,劉家不能夠絕後!


    我們都聽過這樣一個故事:一位記者在山裏遇到一個放羊的孩子。他問孩子:“長大了想做什麽?”孩子說:“娶媳婦。”“娶媳婦幹什麽?”“生兒子。”“然後呢?”“讓他放羊,攢錢娶媳婦。”“然後呢?”“生孩子。”記者為此感慨良久,其實在中國廣大農村,許多人的生活目標就是娶妻生子娶妻生子娶妻生子。。。。。。循環往複周而複始。


    劉文山才三十多歲,十年後也不過四十多歲,但願他出獄後能夠娶妻生子。不過人不是牲口,買來的媳婦恐怕未必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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