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家裏有吃的,但除了大米與袋裝麵條外,就隻有成品與半成品,沒有鮮蔬、沒有雞蛋。


    幸好鍋鏟倒是一應俱全,而且有兩套:單人食量的小號,跟尋常家用的中號。


    而那袋裝麵條則是日式豚骨麵——除了麵條,還有湯包。


    不過,沒有料子。


    田帥拉開冰箱左右兩門,站在那兒從頭到尾把冰箱的內部檢閱了一遍,搖搖頭,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於是煮了海苔牛肉豚骨湯麵——沒有小蔥,所以放海苔,波力海苔,零食裏找的;至於牛肉,毋庸置疑,是從烤串上拆下來的,扯成了絲!


    接著,又用微波爐烤了兩串羊肉、四串雞心。


    另外,還找了一個鹵蛋,一刀劈成兩半,放在麵裏頭。


    最後,田帥瞅了瞅麵,拉開果蔬盒胡亂模了三個小番茄洗了,直接丟麵碗裏。


    綠的海苔,白的麵條,黃的蛋心,紅的番茄。


    田帥欣賞了片刻,大感滿意,重重一頷首。


    王穎瞧得有點傻眼,眼看田帥端著麵條要出廚房,趕緊提醒:“哎,你——”


    “幹嗎,你也要吃?不早說!”


    “……不是,我沒見你放鹽。”


    田帥一怔:“我沒放嗎?”。放下麵嚐了一口湯,臉一垮直搖頭,找了鹽罐子舀了半勺添了。


    王穎不禁失笑。


    此時陽光正好,小半個沙發被照到了。明媚燦爛,一片敞亮。


    田帥看看餐桌又看看茶幾,毅然把麵條與烤串搬到了茶幾上,選了個對著窗子的角度,席地坐下來開吃;吃了兩口,覺得不大自在,瞅瞅一旁的王穎,拿了一串雞心遞了過去。


    王穎接了。


    田帥一樂:“乖,別看了啊,我臉上沒長花。”


    王穎無語,轉而忍俊不禁:“這算是賄賂嗎?”。


    “錯啦,這是小費!”


    -


    -


    早餐之後,田帥把琴盒丟在王穎家裏,自己去看了看他外公家正在翻修的房子,勉勉強強算是督了一迴工。


    王穎這才知道田帥的外公外婆都是朱京的教職工。兩年前田帥的外公中風,搶救及時,但一半身體動作不便。而田帥的大姨、舅舅、母親均在聯邦,有經濟條件,那邊的療養院也更好;相比之下,這邊隻有小姨一個,並且還沒退休,能探望的次數有限。所以兩老口就去了聯邦;至於房子,則是出租了。


    當然,如今自然不租了,收迴來給田帥住。


    不過,原來的租客是三個在朱大附中上學的中學生,合同一年一訂,到六月底才結束。而為了避免影響這三個學生期末考試、升學考試,房子也沒提早要迴來,所以翻修是從七月初開始的,現在還沒結束。


    王穎對此感到有一點疑惑。


    一者,田帥為什麽不跟母親去聯邦?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全球範圍內而言,最好的大學教育,在聯邦而不在帝國。


    二者,田帥母親那邊的“經濟條件”是怎麽來的?


    帝國官員的妻子或者親屬,通過各種關聯交易,從而定居海外的,實在太多了!


    不過,王穎什麽也沒問,隻是笑意微斂;默想了一下“預備役炸彈”與今年十月份的“季度點名名單”,發現隻有一個姓田的,兒子也不叫田帥,就擱開了。


    而田帥瞧瞧王穎神色,斜了王穎一眼,也什麽都不說!


    沉默之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古怪了起來。


    王穎不僅沮喪於田帥的家庭背景,還對自己感到厭煩。


    然而,父母大仇的恨,不是這麽容易放下的,盡管王穎已經盡力了、已經熬得很累了。


    歸根結底,在那場車禍發生之前,王穎隻不過一個平凡的中學生。經曆的隻不過一些普普通通的煩惱、普普通通的幸福,並沒有什麽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人生境遇,並沒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心境與能力。


    而逃命與複仇倚靠的是機智、“變異的體質”與一些運氣,但心中的恨卻無法依仗這些去解決。並且如今沒了父母在身側,所有一切隻能靠自己捱過去。


    王穎自己也知道,她沒有因為逃命時的殺戮而發瘋、沒有因為複仇中所見的醜陋而失去理智,已經很了不起。比同齡人偏激了一些——又或者激進了許多——都再正常不過,不必苛責。


    但王穎很累。被心中的仇恨拖得累。


    這一點,田帥也看出來了,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因為王穎直白坦然、並不諱言;結果田帥氣了片刻,氣不下去了,猶豫了一下,問王穎:“中午吃什麽?”


    “啊?”


    “早飯我做的,午飯你做啦!”田帥抓過琴盒去了書房,“我要練琴!”


    “……我早飯在會英館吃的。”


    “笨!做沒做是我的事,吃沒吃是你的事!”


    “……”你丫的一開始就隻打算弄一碗麵、並且自始至終隻弄了一碗麵好吧!


    田帥進了書房闔上門,忽然又探出了頭來:“我要吃魚啊!紅燒的!”


    說完關門。


    -


    -


    王穎很無語!無語至極!


    但王穎並不生氣。因為經過了那麽多之後,這點小事實在沒到令王穎生氣的地步。


    而且王穎對田帥還有點內疚。


    結果就是,王穎無語完畢,起身去了菜場……


    ……


    朱京大學之內,吃住在此的,尤其白天在此的,至少有五萬人,多了則有個小十萬。因為作為帝國最好的兩所學校之一,朱京大學不僅對本科生有強大的吸引力,而且對研究生而言也是極具魅力。每一屆的研究生,不比同屆的本科生少。


    再加上整個學校那麽多院係所、實驗室、研究室、圖書館的教職工及其家屬,食堂、鍋爐房等後勤人員,附中、附小的師生,銀行、郵局、派出所、超市的部分人員,以及各種培訓班、研討會等住招待所的“流動人口”,達到這個數字,一點也不奇怪。


    所以,盡管有那麽多食堂、盡管絕大部分人都吃食堂,朱京大學內的菜場還是擁有中小等的規模,賣魚的攤子有六個。


    三個隻賣淡水水產,兩個兼賣海產與淡水水產,最後一個,攤子前豎著個紙板,上麵鬥大兩個黑色墨汁寫的字——“野生”。


    王穎看了一下賣海產的兩個攤子,罔顧攤主熱情的招唿,走得毫不留戀;而後王穎在野生魚攤前站住了,探頭瞅桶裏的活鯽魚。


    野生魚攤的老板翹著腳在假寐,一見有顧客,放下了腳,不過並沒開口招唿,很有點“大爺我的貨色好,你愛買不買、總有人買”的意思。


    王穎看完活鯽魚,又看攤上的胖頭魚。


    就在此時,一個五十多歲、短袖襯衣加長裙的女人也走到了同一個魚攤前,看了看又看了看,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疑惑道:“這胖頭魚真是野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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