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日驗屍時我在無頭屍體上發現了這種野草的碎團,為了確認我的判斷,便想采摘一些迴來做對比。”


    “這種野草隻有西郊小樹林才有嗎?”


    “不是,平日裏到處可見,隻是最近連日下雪,城西河邊附近的的蓑衣蓮都被喂豬的農婦連根拔掉,城北又太遠,幾者相舍之下,我便選擇了西郊小樹林。”


    蕭辰羽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話,挑眉看著她:“也就是說,在你去西郊小樹林之前,根本不知道那裏會出現兩具屍體?”


    桑柔抬眸跟他對視,臉上一片清冷:“蕭大人懷疑兩個死者是我殺死的嗎?”


    蕭辰羽狹眸稍稍眯成縫:“這隻是查案的流程——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她聲音冷了幾分:“請恕桑柔愚昧,沒法猜到大人的九曲心腸,大人有話請直講。”


    “既然這樣,我便直說了,你一發現蓑衣蓮碎團,隔天便到西郊小樹林去找,這一找,便出現了另外兩具屍體,你不覺得這未免太巧合了嗎?”


    桑柔雙眼清亮地看著他:“沒有解釋,就是巧合,蕭大人若是不信,桑柔也沒辦法。”


    蕭辰羽千前算萬算,就是沒算出她會是這種態度。


    他被將了一軍,扭頭去看穆寒,可後者一臉淡漠,隻是長眸落到桑柔身上時,帶上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欣賞。


    “這個問題暫且不論,秦姑娘,可認得此物?”蕭辰羽說著從袖袋裏麵拿出一方疊好的白布,展開,隻見裏麵放著幾十枚銀針,針頭上閃著墨黑的幽光。


    桑柔望了一看:“我想就是huáng口小兒都認得此物是銀針。”


    “沒錯,的確是銀針,可秦姑娘是否知道這銀針的針頭上抹了見血封喉?你又是否知道這銀針是從何而來?”


    見血封喉!


    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劇毒,在幾息之間便可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桑柔微蹙眉:“從何而來?”


    “從西郊小樹林那隻撲在你身上的野狗身上取出來的。”


    她心重重跳了一下。


    當時蕭辰羽手中拿著的是飛鏢,而非銀針,換句話說,當時在西郊小樹林的,不止他們這些人,還有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不僅藏了起來,而且還在危險的時刻出手幫了她。


    對方是誰?


    為何救她?救了她為何又不出現?


    蕭辰羽看她的臉色,嘴角微勾道:“這人武功高qiáng,擅於使毒和銀針,秦姑娘可知道這個人是誰?”


    桑柔想了一下,搖頭:“桑柔不知。”


    蕭辰羽輕笑了一聲:“那秦姑娘一身的武功是哪裏學來的,據我所知,令尊並不懂得功夫。”


    “不過是一些花拳繡腿,算不上功夫,蕭大人若是想核實,可到京兆尹找一個王大軍的捕快。”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會派人去調查”蕭辰羽說著,往身後的椅子一靠,桃花目涼涼地看著穆寒。


    穆寒沒看他,望了望外麵的天色道:“焦屍應該蒸得差不多了,秦仵作,把屍單和筆墨一起帶上。”


    桑柔扭頭看著眼前有著傾世容顏的男子:“穆大人沒懷疑我?”


    穆寒扭頭,對上她的翦水雙瞳,淡淡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的眼眸幽深漆黑,深不見底,她的心仿佛被貓抓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對他作揖抱拳道:“桑柔不會辜負大人的一番信任。”


    穆寒點點頭,臉色有些淡漠地轉動輪椅行了出去,桑柔抿了抿嘴角,拿上放在桌上的屍單和筆墨,小走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由始至終不曾再看蕭辰羽一眼,風chui過,柴門吱呀作響,蕭辰羽迴過神來,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他怎麽有種被孤立的感覺?


    桑柔和穆寒等人來到石爐室時,焦屍已經被放在chuáng板上。


    她將燭火拿近屍體一照,隻見燭光之下,屍骨上出現了好幾處紅色的血痕,其中以右胳膊的關節、脖頸後方、以及雙耳的部位特別明顯。


    蕭辰羽趕過來,桃花目掃過屍體,迴頭問她道:“秦仵作,這幾處傷痕說明了什麽?”


    “從這幾處血痕來看,死者生前右胳膊關節應曾經脫臼過,脖頸後方有被鈍器襲擊過的痕跡,而雙耳……”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雙耳應是生前遭受外力因素而掉落,而不是在燒屍過程中被燒毀。”


    之前驗屍時,她有注意到屍體雙耳丟失的情況,當時以為是屍體在燃燒的過程被燒毀,可是如果身體部位是在燃燒過程被燒毀,此刻耳骨的地方便不會出現紅色血痕,而現在出現了,那便說明死者的雙耳不是在燃燒的過程中自然脫落,而是生前被人撕裂或者用利器砍掉。


    她蹙眉,這幾具屍體生前所遭受的nuè待,一具比一具殘忍。


    衛展黎忽然走了進來,對著穆寒作揖拱手道:“大人,薛氏派了人過來認屍。”


    桑柔的手一頓,抬頭看著衛展黎道:“哪個薛氏?”


    “昭陽薛氏。”


    “徐大夫,這可是昭陽薛氏的夫人,打不得啊!”這句話忽的湧進她的腦海,桑柔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一下。


    她的手底下正好放著一瓶醋,醋瓶子的蓋子沒有蓋緊,她的手打在醋瓶子上,醋瓶子傾倒,裏麵的醋流了出來,濃鬱的醋味瞬間彌漫整間石爐室。


    桑柔被醋味一刺激,瞬間迴過神來,她微抬眸掃過在她對麵的兩個人,心一沉,趕緊垂下眼眸,將傾倒的醋瓶子扶起來。


    如她所料,穆寒和蕭辰羽自然沒錯過她神色的異常。


    穆寒對衛展黎點頭道:“讓人進來。”


    “是,大人。”衛展黎應聲而去,不一會,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男的年約二十七八歲,長得矮小而瘦弱,但一身華衣盛服,一看便知身份不菲;跟在他後麵的女子一身丫鬟打扮。


    兩人進來後,立刻朝著穆寒和蕭辰羽跪下磕頭道:“草民薛康/奴婢紅梅叩見兩位大人。”


    穆寒淡漠道:“起來說話。”


    “謝大人。”


    “薛康,失蹤人士薛張氏是你何人?”


    “是荊妻。”


    “她身上有何明顯特征?”


    “荊妻口中右下方倒數第二顆和第三顆牙齒皆鑲過銀膏。”


    “尊夫人胳膊或者脖頸之處可曾受過傷?”


    薛康想了一下,有些不確定道:“荊妻失蹤之前,其左胳膊、不對不對,好像是右胳膊脫臼過。”


    穆寒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一雙長眸冷峻滲人:“到底是左胳膊還是右胳膊?”


    薛康被他的眼風一掃,嚇得跪在地上,唯唯諾諾道:“草民該死,草民記不得了。”


    脫臼這樣大的傷患,他都能忘記,兩夫妻感情可想並不融洽。


    紅梅“砰”的一聲也跪了下去,磕頭道:“啟稟大人,我家夫人受傷的部位是右胳膊,大約是在十日前,我家夫人到城東王夫人府中做客,迴來的路上跟妙chun堂的徐大夫發生了衝突,夫人的胳膊便是被徐大夫扭傷的。”


    桑柔的臉色有些發白,當日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隻是她絕對不願意相信,徐大夫會跟這宗殺人案扯上一絲的關係。


    那日徐大夫的情緒的確有些失控,可這完全可以理解,當時在場的百姓,哪一個不是咬牙切齒的?隻是尋常百姓生怕惹禍上身而不敢跟薛張氏直接起衝突。


    穆寒眼眸閃過一絲不解:“徐大夫?”


    蕭辰羽解釋道:“是妙chun堂徐老爺子之子徐鶴軒,徐老爺子逝世後,便由他接管妙chun堂,據我所知,這徐大夫性情溫和,跟徐老爺子一樣,一直行善踐德,是盛京出了名的大善人。”


    丫鬟紅梅以為蕭辰羽懷疑她說謊,嚇得又是一陣磕頭:“大人奴婢沒有說謊,當日我家夫人跟徐大夫發生衝突時,有很多人圍觀,他們皆可證明我家夫人是被徐大夫扭傷了胳膊,導致脫臼。”


    “你是否說謊,本官自會派人去調查核實,你們二人過去看那邊的屍體,看是否能確認死者便是失蹤的薛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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