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梭在走廊中,吹拂過反射著搖曳火光的盔甲,經過溫柔月光投下的拉長的光影。幾幅畫像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議論著旁邊倚著畫框發出鼾聲的一個騎士。騎士的馬百無聊賴地吃著油彩畫的草地。


    安東尼頂著幻身咒和自己的貓,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中,試圖不要讓任何畫像注意到自己缺了條手臂。直到貓的爪子狠狠勾進他的肩膀,他試圖將它抱高一點,才發現自己將一條手臂落在辦公室了。


    如今貓再一次冷冰冰地貼著他的脖子,耳朵擦過他的耳朵,胡須掃過他的頭發,安東尼終於感覺自己的心落到了實處。


    “你嚇到我了。”他側頭輕聲和貓說。在火光下,它的眼睛熠熠生輝。


    貓歪過頭,前爪搭著他的肩膀,閉眼狠狠蹭過安東尼的下巴,頂得他不得不仰起脖子。


    安東尼在這個別扭的姿勢中笑了起來:“好了,好了。”


    貓幾乎從他的懷中站了起來,還是用頭胡亂地蹭著他。安東尼試圖把它放下,貓兇狠地給了他手臂一爪子,固執地爬到他的身上。


    安東尼隻好席地坐下,摟住貓。


    “我知道,我知道。”他小聲說,害怕引起畫像的注意,“不怕,你迴來了。我再也不會用那麽多亡靈魔法了。”


    貓緊緊貼著他,幾乎是縮到他的懷中了。安東尼抱著它,看見它薑黃色的毛在火光下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黃光,近乎讓人錯覺它的毛是透明的,正在散發這樣舒適溫暖的光芒。


    他閉上眼,低下頭,將額頭頂上貓冰涼的皮毛。


    夜色中,他聽見偶然醒來的鳥叫了一聲,然後一切又歸於寧靜。


    ……


    他頭頂突然傳來古怪的聲音。


    安東尼和貓一起抬頭看去,帶著鎖鏈的幽靈正漂浮著,空洞的眼睛直直望向幻身咒遮掩下的一人一貓。


    “血人巴羅?”安東尼疑問道。


    他和斯萊特林的幽靈並無太多交集,多數時間都是從差點沒頭的尼克和胖修士口中聽說血人巴羅最近又如何陰鬱地在走廊中遊蕩,讓某個角落成為皮皮鬼不會出沒的區域。不過學生似乎寧願將包頂在頭上匆匆跑過朝他們砸紙團的皮皮鬼,也不願意靠近血人巴羅沾滿銀色血跡的長袍。


    血人巴羅輕輕地說:“魔法是有代價的……”他叮叮當當地飄下來,看了看安東尼缺失了一條胳膊的肩膀,又緊緊盯著薑黃貓,透明的手指穿過它。貓弓起身子炸開毛,衝他嗚嗚叫著,死死靠著安東尼。


    安東尼用剩餘的右臂摟住貓,說:“恕我愚鈍,巴羅先生,我沒有明白你說的代價是什麽。”


    血人巴羅輕聲說:“亡靈魔法……非常好用,是不是?”


    安東尼平靜地說:“如果您這麽說的話,那我猜應該是這樣的。”


    “你不用偽裝,亡靈巫師。”血人巴羅沙啞地笑了起來,就像一千隻貓在玻璃上磨爪子,“那是我的筆記本。”


    這迴真的超出安東尼的預料了。


    “對不起?”他說。


    滿身血跡的幽靈仿佛被他娛樂了,仔細打量著貓,重複道:“圖書館消失的筆記本,那是我的……我還在奇怪是誰將它拿走了……”


    安東尼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於是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它的主人還,唔,存在著。我這就還你,巴羅先生。”


    “我將它丟棄了。”巴羅低聲說,“隻有代價,隻有徒勞。為什麽……憑什麽……”


    巴羅又一次伸手想要觸碰貓。沉重的鎖鏈穿過安東尼的腿,手則直直穿過安東尼護著貓的手臂和貓,一路探進他的肚子裏。安東尼驚異地聽到他幹澀的聲音中居然浸了那麽多的憤怒、痛苦和嫉妒。


    “怎麽了?”安東尼抱著貓站起來,看了看四周,“如果你願意的話,巴羅先生,我們去我辦公室談吧。你可以隨意處置你的筆記本。”


    ……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貓對房間中多了一隻怨靈老鼠大為不滿,高傲地沒有搭理老鼠,而是將怨氣全都發泄在安東尼這個始作俑者身上。


    它不顧血人巴羅還漂浮在辦公室中,在臥室裏將安東尼的房間拆得七零八落。老鼠探頭想要躲到辦公室,抬頭看見半空中的幽靈,立刻又縮迴臥室牆角了。


    安東尼麵色自若地關上臥室門,聽到一聲瓷器破碎的巨響。


    “我想那是花瓶。”他對血人巴羅解釋道,心中居然感到有些懷念和欣慰。


    ……


    在他拿出筆記本後,他從血人巴羅那裏聽到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這個憔悴的幽靈用嘶啞的低語告訴他,自己曾經是個亡靈魔法的學徒。因為出身貴族,他在霍格沃茨進修之外,還追隨了學校創始人之一斯萊特林的一位亡靈巫師好友進修亡靈魔法……事實上,他在繈褓時就認識亡靈巫師了,然後在對方的介紹下進入了霍格沃茨。


    “導師總是說我過於暴躁了。”血人巴羅低聲說,“我很難控製住自己……而亡靈魔法讓控製自己更加艱難了……”


    亡靈巫師在當時正遭到獵巫活動的圍追堵截。在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邀請下,亡靈巫師住進霍格沃茨,而巴羅在求學期間也墜入愛河,開始瘋狂地追求羅依納·拉文克勞的女兒,海蓮娜。


    在血人巴羅的敘述中,一切都顯得充滿希望。


    “導師狀態好的時候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他說,“他總是很平靜,也很喜歡學生,很風趣……我和院長一直覺得皮皮鬼就是他召喚的,但他從來不承認。”


    然後情況急轉直下。他導師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越來越接近黑暗生物,在夢中會無意識地令身旁的東西枯萎——安東尼對這點深有體會,他一個活物都沒養是有其原因的——於是他們搬到了地下,斯萊特林為了好友也將學院挪到了地窖中,搶占了赫奇帕奇一部分儲藏室。


    最終某個普通的日子,他的導師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然後是海蓮娜,她也消失了。她的母親在重病中委托巴羅尋找她,巴羅一路追尋,最終在一片森林中找到了她……但是她拒絕迴家,並說了些巴羅不願意迴憶的話。


    巴羅——過於暴躁的巴羅——刺死了她。


    他絕望地試圖複活她,但是沒有效果。亡靈魔法一次次讓他失望。除了難以控製情緒的副作用,它什麽都沒有帶給他。她美麗的屍體可以在魔法下睜開眼睛,四處走動,但那都不是她,不是會用高傲的眼神睥睨一切的海蓮娜,不是燃燒著令他心動的野心的海蓮娜。


    崩潰中的巴羅將亡靈魔法徹底拋棄了。他放棄了這種徒勞的生死模擬,追隨著海蓮娜去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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