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來到蘭園時,張姨娘還未迴來,心煩意亂間,他準備迴去,剛剛轉過身,張姨娘單薄的身影已出現在院中,滿頭的青絲輕挽成簡單的發髻,麵色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慕容修嚴厲的指責之語到了嘴邊轉了個彎,化去了三分淩厲:“玉蘭,今日之事,可是你一手操縱?”


    張姨娘美麗的眼眸中頓時盈滿了淚水:“侯爺,我嫁進侯府十多年,與您同床共枕,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我麽,凡事我不爭不搶,隻要能將琳兒平平安安撫養長大,再與侯爺一世白頭,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為何周氏口口聲聲說是受你指使?”若非因為家醜不可外揚,自己定會當場將事情問個清清楚楚。


    張姨娘眼底的淚水頓時化為委屈,楚楚可憐,惹人心疼:“妾身管理侯府三年,雖然盡心盡力,可事情多了,難免會有疏忽,讓某些人心生怨恨,周氏因不能生養,沒少惹事,妾身去城外莊子時,曾指責過她,她懷恨在心,才會陷害妾身……”


    “那雨兒和琳兒身上的麝香又如何解釋?”


    張姨娘哀怨道:“琳兒身上的麝香是周氏抹上去的,至於雨兒,應該是周氏下手未成功,與妾身無關啊。”


    見慕容修不相信,張姨娘拿絲帕抹了抹眼睛,強擠出幾滴淚水:“馨姐姐在世時待我很好,大小姐又是她留在世間的唯一女兒,我一直都是懷著報恩的心情對待大小姐的,侯府有好東西,我都最先想到是大小姐,而不是琳兒……”


    “妾身知道,我生不出兒子,老夫人對我多有不滿,如今馬姨娘有孕,老夫人自是關心她多些,為了她腹中的胎兒平安降生,老夫人定會掃清一切有威脅的障礙,之前我一直管家,即便是下人出手害馬姨娘,我也有監督不嚴的罪名,老夫人懷疑我,也是情有可原……”說到最後,張姨娘已經哽咽著,泣不成聲。


    慕容修心中動容,卻未表現出來,目不轉睛的注意張姨娘半晌:“事情,真的不是你所為?”


    “當然不是。”唯恐慕容修不相信,張姨娘淚眼盈盈的對著天空舉手發誓言:“若我做出那狠心毒辣之事,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慕容修輕輕歎了口氣:“算了,你我夫妻多年,你的脾氣我自然十分清楚,我知道你不是狠毒婦人,不過,這侯府的確要好好整頓一番,下人不但頂撞主子,還汙蔑主子,如此下去,還怎麽得了,至於老夫人,你也多擔待些,她年齡大了,盼孫子心切,難免疑神疑鬼。”


    張姨娘立刻破涕為笑,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小顆淚珠,看上去,十分迷人:“侯爺放心,老夫人著急侯府子嗣,我能理解,不會與她置氣的。”


    慕容修寵愛自己,不會再懷疑什麽,今天的事情,基本過去了,不過,老夫人心機深重,肯定做了許多防範,若自己再想除去馬姨娘腹中胎兒,隻怕要多費些心思……


    “侯爺,夜深了,我們迴房休息吧。”張姨娘嫣紅的小臉在燭光的照耀下十分迷人,馬姨娘與自己年齡相仿,她能懷上孩子,自己也一定可以。


    慕容修輕笑著,高興之中暗帶一絲失落:“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二十大板才打了幾天,如果傷口沒有愈合,是不能劇烈運動的。


    張姨娘白嫩無骨的手臂攀上了慕容修的脖頸,麵對麵,氣吐如蘭:“多謝侯爺擔憂,妾身的傷已好了六七分,大夫說,可以房事……”


    “那就好!”慕容修淡笑著,吻了吻張姨娘的眼睛,抱起她進了內室,母親冤枉了她,讓她受盡委屈,自已當然要好好補嚐、安慰她……


    翌日,陽光普照,萬裏無雲,經過雨露滋潤,張姨娘的麵色格外紅潤,身上的傷口仿佛一夜間好了六七分,用過早膳,張姨娘早早來到鬆壽堂,準備和老夫人交接府中事宜,本以為她來的已經夠早了,哪曾想,馬姨娘已經出現在內室,有說有笑的與老夫人一起用膳。


    見張姨娘進來,馬姨娘起身問候,老夫人放下手中筷子,淡淡招唿著:“可用過早膳了。”言語客套,如例行公事,和對馬姨娘的和顏悅色完全不同。


    “迴老夫人,已經用過了,這是府裏的帳冊……”張姨娘笑容滿麵,心裏卻嫉妒的發瘋,從臧嬤嬤手中拿過厚厚的帳冊,放至高桌上:“請老夫人過目。”


    老夫人不鹹不淡的望了一眼:“先放著吧,有空再看。”


    “是!”張姨娘的麵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老夫人居然這般怠慢自己……


    “祖母。”簾子打開,慕容雨走了進來,美麗的小臉,洋溢著溫暖的笑容:“張姨娘,馬姨娘也在,好香啊,祖母在用早膳嗎?”


    老夫人笑逐顏開:“雨兒也來一起用膳吧,有你最愛吃的核桃酥……”


    慕容雨救下馬姨娘和孩子,老夫人心中高興,對她也就格外親熱。


    “真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慕容雨豪不客氣的走到床前,老夫人在給張姨娘難堪,自己就推波助瀾一番,讓她們的矛盾再深些,馬姨娘急忙站起身:“大小姐快請坐。”


    “姨娘是有身子的人,千萬勞累不得,快坐下。”慕容雨扶著馬姨娘坐好,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核桃酥,輕輕咬了一口,香氣四溢:“還是祖母這裏的點心好吃。”


    “喜歡吃就多吃點。”老夫人滿眼慈愛。


    “謝謝祖母。”慕容雨開心的用膳,目光卻暗暗注意著張姨娘的一舉一動:老夫人熱情招唿馬姨娘,卻如此怠慢她,她一定快要氣炸肺了吧,當家三年,府中下人被她收買的不少,若她想做點手腳,將侯府攪亂,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張姨娘不出手,自己就找不到機會對付她,若她真出此招,自己定會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老夫人,馬姨娘,慕容雨三人同桌用膳,其樂融融,張姨娘站在屋裏,就像是個局外人,怒火中燒,卻又敢怒不敢言:“老夫人,若是無事,妾身就先行告退了。”意在提醒老夫人,自己也在場,即便是做做樣子,老夫人也應該謙讓自己同桌用膳。


    哪曾想,老夫人頭也未迴,爽快的擺了擺手:“去吧。”


    張姨娘險些被氣噎,可話已出口,斷沒有收迴的可能,對老夫人福了福身,退出內室。


    老夫人輕抿一口茶水,目光在慕容雨和馬姨娘身上轉了轉:“我年齡大了,許多事情都力不從心,雨兒,馬姨娘這侯府管家之事,暫時交給你們兩人處理吧……”


    老夫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外室中的張姨娘聽到,張姨娘氣的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嵌進肉中,她都沒有察覺到:剛從自己手中收迴管家大權,就迫不及待的交到了馬姨娘手中,老夫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等馬姨娘生下兒子,就扶她為正室,不行,自己絕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侯府正室的位置,隻能是自己的。


    內室,慕容雨笑意盈盈:“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會寫寫字,作作詩,管家太麻煩了,我做不來的,侯府的事情,還是交給馬姨娘吧。”


    老夫人應該是在試探,並非真的想將大權交到自己和馬姨娘手中,若自己應承下來,必定會引老夫人懷疑,更何況,還有個不甘大權被奪的張姨娘從旁虎視眈眈,隨便使個絆子,就能讓當權人處理半天,處理好了,是你的職責所在,處理的不好,就是你的不對,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自己可沒心情管。


    “老夫人,妾身有孕在身,隻怕也是不能管家的。”馬姨娘也十分聰明的拒絕了老夫人的提議。


    老夫人心中高興,卻並未表現出來,輕輕歎了口氣:“也罷,等馬姨娘生下孫兒,養好了身子,再接侯府大權也不遲。”


    府裏有姨娘後輩,若老夫人收迴大權自己管理,必定會惹人非議,可如果她問過姨娘小輩們的意思,是她們自己不願管理,硬推給她的,她管家也就名正言順,別人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張姨娘出了鬆壽堂,越想越氣,自己和馬姨娘同是姨娘,老夫人款待她,冷落自己,無非是因為她有了身孕,為了讓她放寬心生兒子,老夫人竟然將侯府大權都交給她了,自己怎能不氣,怎能不恨。


    馬姨娘隻是一名外省從五品官員的女兒,自己可是正三品禦史的嫡出千金,憑什麽她做侯府正室,讓自己做妾室?


    還有那個慕容雨,若非她從中作梗,馬姨娘腹中的孩子早就沒有了,自己的處境絕不會像今天這般尷尬,狼狽。


    停下腳步,張姨娘伸手扯過一條垂柳,眸底寒風閃閃:那個孩子,絕不能出生!纖指猛然握緊,手中的垂柳頓時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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