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師一時呆住:“什麽?那竟都是你……”


    “包括如何取得先帝的信任,在他眼皮子底下攏集兵力,讓滿朝文武歸心,這些你能做到嗎?”


    蕭鴻煊走出yin影之下,眸色清明:“你當臣子尚且不如你徒弟聰明,還想篡位?做夢去吧!”


    洪天師被他蔑視的眼神惹得惱羞成怒,大喊一聲,調轉了方向反朝皇帝衝去。


    “想弑君啊?你膽子真不小。”


    吳茱萸已然從緝妖鈴的暈眩中清醒過來,一甩蛛絲從背後纏上洪天師的身體,輕輕一拽將他拖離了蕭鴻煊跟前。


    此時蕭鴻煊早拔出了不知從何處撿來的劍,正等這洪天師撞上來好結果了他,見吳茱萸將此人重重摔在地上,他淺淺笑了:“即便你救我,我也不會將舊賬一筆勾銷。”


    吳茱萸迴頭瞪他一眼:“你少自作多情,誰想救你,我隻是不想再被你搶了獵物罷了。”


    “毒蜘蛛,小心!”


    得到毒蠍的提醒,吳茱萸輕盈地跳起躲開那擒妖索的攻擊,專心尋找那瘋老道的破綻。


    抵禦住兩隻妖物的左右夾攻,洪天師再次念動了緝妖鈴,鈴音縈繞,毒蠍應聲倒地,qiáng撐著保持清醒:“……不行,隻要這個鈴在他手上,我們就動不了他。”


    “哈哈哈,你既知道我這鎮觀法器的厲害,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洪天師很是猖狂地將擒妖索發動,已綁上了毒蠍的身,正要給出致命一擊,隋遠鶴立時衝過來按住他師父的手:“師父!”


    洪天師煩躁得很,一腳踢開這個磨嘰的徒弟:“你一再壞我大事,是不是跟那個昏君一樣,被妖孽迷得七葷八素、忘了人妖自古不兩立的規矩?”


    隋遠鶴沒有反抗,低頭按下心中的愧意:“此妖絕無歹意,她曾幾番救下徒兒,懇請師父念在她的善心,放她一條生路。”


    “善心?”洪天師一愣,隨即仰天大笑起來,“你這傻子,妖哪有什麽善心?別說妖,就是人又有幾個純善的?你就是被她給蒙騙了,滾一邊兒去!”


    他手上的法器一揮,把這呆傻徒弟掃至一邊,隋遠鶴到底是人,擒妖索對他的威力如同普通的鐵鏈一般,他挨了一下也不算吃痛,翻滾著躲開,卻發現自己的斬妖劍不見了,抬頭一看,果然被師父握在手中,直直刺向倒在牆邊的毒蠍。


    毒蠍頭暈目眩時,耳邊也嗡嗡作響,她本作好了防備,拿手臂上的禦甲護住了最緊要的地方,誰料並沒有感覺到劍鋒刺下的疼痛,卻聽到了劍刃入肉的聲音。


    “……阿鶴?!”


    洪天師的這一聲驚唿讓毒蠍也清醒過來,她迴頭一看,竟是那小道士擋在她身前,生生受了那一劍。


    “你……”


    洪天師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手上的劍,那劍刃直直刺進了愛徒的胸口,一大片血跡在淺色的道袍上洇染開來,他顫顫巍巍鬆開劍柄,另一隻手上的擒妖索也哐當墜地:“阿鶴,你在gān什麽?!”


    吳茱萸看見這三人的情狀也懵了,不過她最先反應過來,趁洪天師愣得鬆開法器的一瞬間,甩手將蛛絲勒上他的脖頸、束住他的雙手,往後一拽:“到yin曹地府做你的皇帝夢吧!”


    她見洪天師掙紮得麵紅耳赤似要念什麽咒,立馬提醒同伴:“快,趁現在,弄死他!”


    然而毒蠍顯然已經無心管這場戰事,隋遠鶴撐不住,終於倒在她懷裏,麵色慘白,毒蠍忍著灼人的痛楚將他胸口的劍刃砍斷,斷劍落在地上低鳴喑啞,她跌坐迴地上,抱著氣若遊絲的小道士,竟然落下淚珠。


    “你先別哭啊……”吳茱萸顯然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說話也絲毫沒有底氣,畢竟這禍端是她挑起來的,於是隻能投向另一方,“蕭鴻煊,你bi宮那日也是這麽動動嘴皮子gān看著嗎?”


    蕭鴻煊哼了一聲,單手將劍輕鬆一擲,就這麽準準地穿透了洪天師的胸膛,把他一句未念完的咒堵在了嗓子眼。


    幾乎是洪天師倒地的同一時刻,一群侍衛從山門處衝了進來。


    吳茱萸沒好氣地怒道:“你這群侍衛軍是吃gān飯的麽?早gān什麽去了?要他們何用?!”


    蕭鴻煊沒理她,走到氣息奄奄的隋遠鶴身邊,查看了一眼傷勢,心知沒救了,卻還是安撫道:“國師,朕馬上請太醫過來。”


    隋遠鶴此時尚存意識,他看見旁邊的師父就那樣死不瞑目地倒在了血泊中,眼角落下一滴清淚:“師……父……”


    蕭鴻煊有那氣量給老皇帝留個身後名,自然不會與這瘋瘋癲癲的老道士為難,死都死了,也算圓了這小道士的心願:“朕會以老國師之禮給他下葬,他欺君罔上的罪名,朕既往不咎。”


    隋遠鶴聽到這話,心知師父已然命喪huáng泉,他闔上眼睛,想起的全是小時候師父教他畫符、練劍、念決,教他在玄陽真人眼皮子底下偷偷買酒迴來給他喝的情景,不知不覺,神思已有些渙散。


    “我要帶他走。”


    毒蠍雖流淚不止,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吳茱萸卻勸道:“已經去請太醫了,馬上就到……”


    毒蠍隻是看了一眼那傷口,便覺得五髒六腑揪在了一起:“那是人的心門要害,這一劍下去已藥石無靈,頂多隻能撐一炷香時間,太醫來了有什麽用?”


    蕭鴻煊聽出她是真傷心,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有情有義的妖,心中也是不解:“你現在帶他走,又有什麽用?”


    毒蠍見懷中之人的睫毛仍微微顫動,抱緊了他,念頭更是篤定:“我可以救他。”


    吳茱萸明白過來:“你要用修為救這個小道士?你瘋了?!”


    沒等毒蠍反駁,隋遠鶴拚盡力氣拂開她的手,虛弱地開口:“不用……救,從此……你我兩清,我把你救的命……還給你了……”


    他說完這話,又被汨汨流血的傷口痛沒了意識,毒蠍看著他那垂下的手指尖,含著眼淚抬頭瞪向吳茱萸:“毒蜘蛛,從此後我便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她便抱起隋遠鶴要走,吳茱萸卻攔住她,看見老友這副難過樣子,她也愧疚起來:“早知你這麽看重這個小道士,我就不讓他趟這渾水了,既然你要救,那我也出一份力!他傷成這樣子,你一個人救……除非你自毀了這一身妖力。”


    毒蠍的眼淚落在小道士那張如白紙一般的臉上,她卻釋然而笑:“縱有通天妖力又如何,還不是了無生趣?倘若舍了這些能救活世上一個純善之人,也算不錯。”


    “你……”


    吳茱萸還想說什麽,卻見她已飄然而去,正要緊跟過去,聽見身後人喊道:“妖孽,你又想走?”


    她迴頭看向蕭鴻煊,心情本就不愉,被他這麽一絆更是焦躁,於是惡狠狠地瞪他:“怎麽?提醒我走之前吃了你?”


    蕭鴻煊走到她跟前,迎著她那閃爍赤色光芒的眼眸:“你腹中有朕的子嗣,你想把他帶去哪兒?”


    吳茱萸沒想到竟是為這事,她冷冷一笑:“我的孩子在我肚子裏,我帶他去哪兒關你屁事?”


    蕭鴻煊對她的粗鄙之語已然接受了,隻是微微皺了眉頭,不知為何,他一想到她此次可能一去不迴,便覺得隱隱失落,他擔心遍尋各地也再難找到這個張狂纏人又極易惹怒他的妖孽。


    他大概是瘋了……


    “你叫什麽名字?”


    “吳茱萸啊。”她震驚於這個男人的忘性,“你這麽年輕記性就差成這樣?”


    “不是吳茱萸,朕問的是你本身的名字。”


    她嗤地笑了一聲:“毒蜘蛛又不是人類豢養的寵物,無名無姓,就叫毒蜘蛛。”


    這在蕭鴻煊意料之外,卻又覺得像她桀驁不馴的作風,隻得搖頭苦笑。


    毒蜘蛛原本急著離開,可見他這麽發問,又覺得有趣,不免多逗留了一會兒:“既然你好奇,我就不騙你了,索性脫了這層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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