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冗長無趣的祭拜,拜天拜地拜祖先,又接受百官的逐一朝拜和恭賀。


    毒蛇麵無表情地在蕭鴻煊身邊,心道:這番好一通折騰,倘若她沒有附身到這荊旖蘭身上,隻怕她現在已然魂歸地府了。


    太陽西斜,這大典以將皇後送入棲梧殿稍作休息為收尾,晚些時候還要接受眾位妃嬪的拜禮。


    待戴著高冠的皇後被宮婢簇擁著進了棲梧殿,蕭鴻煊看著那高高的台階,想起了那一日同樣的場景,那個將屏風扔出來的女人……


    她果然……沒有來麽?


    他抬頭看向西麵,夕陽像是要散盡所有的溫熱,將萬物都染就赤紅,鴉雀歸去,那叫聲在偌大的宮廷裏迴dàng著,頗有幾分淒涼。


    “皇上,該迴去更衣了。”


    聽到大太監的提醒,蕭鴻煊收迴神,轉身往紫宸殿走去,他沒有看見在遠處的角樓上,夕陽的光勾勒出一排屋脊shou的身影中,中間突然凸出來的一個,正是毒蜘蛛,她選了這處視野最好的地方,看完了整場大典。


    她猜到大典會很隆重,沒想到會有意外的驚喜,她正在碧洗山無聊得摳腳呢,既然毒蛇送上門來挑事,她也不介意會一會。


    紫宸殿中,蕭鴻煊更完衣,卸下了那身繁瑣禮服的他終於喘出口氣,吩咐眾人退下,自己揉著太陽xué坐在桌邊,閉上眼休息。


    突然,一個身影走近前來,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瞄了一眼,是個低著頭的宮婢,她走到他身後,自顧自地抬起手給他捏起肩膀來。


    自他坐上皇位以來,的確經常出現這樣的宮婢或妃嬪,自以為善解人意地膽大妄為。


    他正要開口斥退,卻發覺這宮婢……手法確實還不錯,剛好他今天戴了一天的重冠也累了,便小憩著任由她伺候。


    誰料這宮婢的手並不安分,在肩上捏了幾下,便往脖頸上遊走,直到那指尖開始揉上他的耳垂,蕭鴻煊才一個激靈醒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重重摔在一旁。


    “放肆,滾出去!”


    “嗬嗬……”


    他以為這小宮婢會嚇得哭著跑出去,誰料她倒在地上,竟掩著嘴低低笑出聲來,再細細一端詳,她額上竟有一點紅朱砂,那雙笑得彎彎的眉眼也像極了那日驚鴻一瞥的……


    “妖孽,是你?!”


    蕭鴻煊拍案而起,他說不清自己激dàng在胸中的是什麽情緒,驚恐,憤怒,還是……高興?


    毒蜘蛛此時穿著宮婢的衣服,梳著宮婢的發式,也難怪蕭鴻煊現在才認出來,她自認為模仿得挺規矩的。


    她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埋怨起來:“蕭鴻煊,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吧?不過是玩了玩你的耳朵,至於把女孩子摔在地上麽?”


    蕭鴻煊開始後知後覺地覺得耳垂蘇麻,他看著這個女子大喇喇的動作,蹙起眉頭:“你這次又想耍什麽花樣?”


    毒蜘蛛看了他一眼,被他這板著臉的嚴肅表情逗笑了,走近前道:“別這麽看我,我這次可是有大事告訴你的。”


    蕭鴻煊想起上次夜裏來將先帝私生子秘密告知他的黑蜘蛛:“像上次一樣,讓你的子民告訴朕不就行了,何必這樣鬼鬼祟祟的捉弄人?”


    “上次?哪次?”


    毒蜘蛛顯然不知情。


    蕭鴻煊當她在裝傻,便深吸一口氣沉下怒意:“有什麽事,你快說便是。”


    毒蜘蛛把玩著桌上的汝瓷杯子,一本正經道:“你的那個皇後啊,是個妖,你不能跟她入dong房,否則會被吃的。”


    蕭鴻煊先是愣了愣,盯了她半天,顯然不太信,卻難得地笑了:“你在吃醋?”


    毒蜘蛛一怔,隨即發火把杯子摔在地上,她可煩死這些屁事兒都往情情愛愛上扯。


    “你怎麽老將我當做俗人女子來揣測?我告訴你,如果是別的妖要來吃你,我才不管呢,隻不過居然是毒蛇,我的老對頭,你若是被她吃了,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34.


    蕭鴻煊看著那一地碎瓷片,心想待會兒大太監看見又要痛心疾首了。


    “你所說的毒蛇跟朕無冤無仇,為何突然找到這兒來?”


    毒蜘蛛也很費解:“我不知道,這毒蛇的思路我一向不懂,先前我讓她附身在荊家小姐身上跟情郎私奔,她還一副矜持樣子,現在荊家小姐要入宮為後了,她卻來附身,還規規矩矩地走完大典流程,搞不懂她究竟想做什麽。”


    蕭鴻煊也不懂這些妖的行徑,不好好修行非要來人世間摻和:“你們妖現在流行找情郎?”


    毒蜘蛛蔑視他一眼:“嘁,不就是毒蠍毒蛇兩個麽,我幾時找過,我才是正統妖的典範。”


    蕭鴻煊哼笑,趁勢反問:“你懷有朕的子嗣,不也是落了俗套?”


    毒蜘蛛撫上自己毫無變化的肚子,見他一副拿住了把柄的得意模樣,咬牙切齒瞪著他:“我看這麽久沒動靜,說不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產了,你少沾沾自喜。”


    “你!”


    蕭鴻煊一臉擔心,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正視自己:“孩子流沒流產,你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有你這麽當娘的嗎?”


    毒蜘蛛還是第一次見他這緊張樣子,那日自己把他咬到劇毒都沒見他這麽慌,突然有些占上風的興奮:“當娘的不就是這樣嗎?你的寶貝生死都在我手裏~”


    蕭鴻煊差點把後槽牙咬碎:“朕讓太醫給你診脈!”


    毒蜘蛛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瘋了?我又不是人,是蜘蛛,蜘蛛哪兒來的脈象?”


    蕭鴻煊仍不鬆手,他瞪著這個讓他摸不清心思的女人,忍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不許再拿孩子來要挾朕!”


    “皇……皇上……”


    門口傳來一聲怯怯的喚,是大太監,他一進來就看見皇上在跟這個宮婢拉拉扯扯,還滿口“孩子”的,該不會……該不會皇上何時臨幸了這個宮婢,現在她鬥著膽子找來要名分了吧?


    蕭鴻煊恨恨地鬆開手,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何事?”


    大太監低著頭發問:“禦膳房在棲梧殿布好晚膳了,您何時去與皇後一同用膳?”


    蕭鴻煊正要開口,旁邊毒蜘蛛靈機一動,嘻嘻笑著跳起來提議:“給她添一道蛇羹,看看她什麽反應!”


    蕭鴻煊蹙眉瞥了她一眼,卻背著手照樣吩咐:“給皇後添一道蛇羹,朕就不去了,晚膳就在紫宸殿用。”


    大太監瞠目結舌,張大了嘴半天才應下一聲是,返過去又折迴來:“皇、皇上,這位宮婢……看著煞是眼生……不、不知是哪一宮的……”


    論禮說,他堂堂總管才不用對一個麵生的宮婢如此客氣,實在是皇上這青睞有加的樣子,讓他斟酌著不敢出什麽差錯。


    蕭鴻煊一愣,轉而把問題拋向她本人,模仿她一直以來的那股囂張口氣:“問你話呢,聾了?”


    毒蜘蛛氣得迴過頭來,對蕭鴻煊顯出了青麵獠牙的怪模樣,誰知他分毫沒有懼色,她隻好作罷:“我就是紫宸殿的啊,總管公公大可去名冊上找,我叫杜……”


    她打定主意要扮成宮婢來捉弄他的時候,已經用妖術在宮人名冊上動過手腳,隻不過這名字……她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大太監聽這個丫頭在皇帝麵前都如此放肆的語氣,更覺了不得,恐怕林昭儀已再無出頭之日,隻得畢恭畢敬:“杜什麽?”


    毒蜘蛛心道也沒什麽好虛的,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她一下子鄒不出其他名字,便拿了那個來用罷了。


    “……杜相思。”


    相思……她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耳中,蕭鴻煊突然覺得心坎一軟,這不是他曾經為她取的名字麽?果然……這個妖孽嘴上不承認,實則心裏大約是有他的。


    毒蜘蛛抬起眼一看,果然這蕭鴻煊嘴角掛上一抹洋洋自得的笑,她氣得牙癢癢:“你笑什麽,我馬上就去改了!”


    蕭鴻煊一把攬過她,禁錮在懷裏:“不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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