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未完,那邊被蛛絲封住的門自外頭被直直劈開,倒在地上發出巨響,煙塵彌漫中,蕭鴻煊提劍而來:“你盡管試試看,跳過她殺我,未必簡單。”


    “蕭鴻煊你這個傻子,她魔化了,不是你區區一張huáng符對付得了的!”


    毒蜘蛛抬手使盡妖力將毒蛇從chuáng沿bi退,顫抖著手she出蛛絲捆住毒蛇的雙腿和腰,試圖將她黏在牆上。


    “快走!”


    喊完這一聲,她拚盡受驚後的最後一絲力氣,身子一輕,竟是胎兒已然落入身|下的蛛網中。


    毒蛇被黏在牆上,眉頭竟也不皺一下就輕輕鬆鬆掙破了桎梏,她盯著毒蜘蛛生出來的那團肉,又瞥了眼嚴陣以待的皇帝,笑道:“這下倒真是中秋佳節人月兩團圓,讓我送你們一家三口下地府去慢慢賞月。”


    蕭鴻煊將劍刃握在手心,血順著刃滴滴流下:“你附在皇後身上,指望朕會顧忌幾分?”


    劍尖指向那青麵獠牙的毒蛇,被血洗就的斬妖劍帶著一陣灼烤之氣,直直向她刺來。


    蕭鴻煊到底是有些身手,動作雖快,毒蛇卻也不任他出擊,擺出蛇的先天優勢,軟若無骨地輕巧避開,徑直笑道:“你若殺了皇後,更是坐實了昏君之名。”


    蕭鴻煊將手探往自己懷中藏著的符籙,冷冷看著她那張已經分辨不出是誰的麵孔:“皇後恢複清醒後,曾告訴朕,若再有妖挾持她,大可置她性命於度外。”


    想起了毒蜘蛛曾告訴自己的傳聞,他也笑了:“倘若你的荊公子知道荊家小妹因你而死,他又會如何看待你呢?”


    毒蛇的臉因情緒而變得更加扭曲,她轉守為攻,直接朝著蕭鴻煊撲上去,誰料被他一張符籙徑直貼上左肩,隨著他嘴裏念念有詞,那符籙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黏進她的血肉。


    “啊——”


    毒蛇一聲慘叫,可魔化之後與先前那副láng狽樣子不可同日而語,也僅僅是疼痛罷了,她攥拳使妖力bi開那張符籙,就像方才掙脫蛛絲那麽簡單。


    符籙飄飄dàngdàng,竟落在了剛被毒蜘蛛用蛛網裹好的新生兒身上,毒蜘蛛嚇了一跳,忙忍著指尖灼燒的痛苦拂開它,卻見囊袋中的兒子睡得安穩,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樣子。


    毒蜘蛛盯著這個額上有一點小紅痣的嬰兒,暗暗詫異:他不怕道符,難不成,他是人?


    蕭鴻煊趁著毒蛇被那符籙吸引了注意,用斬妖劍劃下一道弧線,念了一聲決,化作一道薄弱的結界牆,擋在那退至牆邊的毒蛇身前。


    “走!”


    毒蜘蛛身子尚還虛弱,懷裏抱著裹好的囊|袋,身子一輕被蕭鴻煊抱了起來。


    許是聽聞了裏麵的打鬥聲,守在外麵的老太醫和宮人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躲了出去,侍衛們早已聞聲衝進奉天殿,見皇上出來,忙跪地行禮,蕭鴻煊將毒蜘蛛放下,對侍衛們下令:“保護好她。”


    “你這肉|體凡胎,跟她鬥不過三迴合就敗了。”


    毒蜘蛛白了他一眼,推開那些試圖圍成一圈護住她的侍衛,跑到蕭鴻煊跟前,把那一團白乎乎的囊|袋塞給他:“孩子給你,你方才說不會殺我,我且信你一迴,你帶著他躲進你的紫宸殿裏,拿huáng符封門,我來弄死那條蛇。”


    蕭鴻煊一時之間想說的太多,比如說為什麽要用蜘蛛絲把嬰兒裹成這個樣子,不會窒息嗎?但是眼下情況緊急,隻能把那囊|袋再塞迴她懷裏:“你指望朕一個大男人看著你身涉險境、自己去避難?”


    “我……”


    “別多說,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蕭鴻煊聽到內室傳來一聲巨響,是結界已被毒蛇打破,“相思,乖乖聽話,走!”


    “去哪兒?我走了,你就是死路一條……”


    毒蜘蛛說到一半,忙扯住他的衣領揪著躲至一旁,原來是毒蛇如疾風一般攻擊過來,她雖是附在荊旖蘭身上,卻顯然妖力大漲,人類的肉身也禁錮不住她這殺氣騰騰。


    “別爭了,你們倆今天誰也跑不了,毒蜘蛛,相識一場,我會讓你們死得很痛快。”


    毒蛇的聲音已然扭曲得變了調,既不是她的,也不是荊旖蘭的,像是千萬個人的聲音糅雜在一起,種種情緒剁碎了捏成一團,既像哭又像笑。


    蕭鴻煊提劍擋在毒蜘蛛身前,一列膽大的侍衛軍也齊齊擺陣。


    “相思,你快走吧。”


    蕭鴻煊本以為毒蜘蛛還要跟他牽扯一陣,最後並肩齊殲這個毒蛇,誰知背後輕快一聲:“好,那你撐一會兒。”隨即腳步蹬蹬地跑出了殿外。


    蕭鴻煊臉上的神色突然一沉,毒蛇見狀哈哈大笑起來:“皇帝,你以為她對你情深義重?毒蜘蛛向來是出了名的沒心沒肺,她能懂什麽情愛?不過是你沉陷其中,她全身而退罷了。”


    蕭鴻煊卻冷笑反問:“那你呢?你的荊公子如若真心待你,怎麽會舍得你以身犯險深入禁宮弑君?他怕是也不在意你的死活。”


    毒蛇臉上猙獰的笑容凝滯了,下一瞬帶著煞風衝過來,手試圖勒上他的脖頸,誰知被他的斬妖劍一劈,手心一涼,是一道血痕。


    她受製於這具人類身體,倘若以原身與這皇帝鬥,哪裏需這麽麻煩?可是看那荊家小姐的樣子,如果她一離開她的身體,隻怕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便要香消玉殞……


    分神之間,那斬妖劍一下下帶著罡風朝她麵門而來,還有那不停從他懷中飛出的huáng符,像一團團幽火,不住地圍著她轉,限住她的步子。


    與此同時,毒蜘蛛跑出殿外,一嗅便知人都躲往了何處,追著她們的方向奔去,果然聽見不遠處緊閉門窗的矮閣中窸窣聲聲。


    “都怪你,非要留下看什麽‘好戲’,那是好戲嗎?妖怪打架,遭殃不還是我等凡人?!”


    崔貴妃很是惱火,又因是害怕忍不住地兩股戰戰。


    林昭儀委屈得哭哭啼啼:“貴妃姐姐,妾身也不過是想著那宮婢太刁蠻了,讓皇後來治治她罷了,誰曉得……誰曉得皇後是要殺皇上啊……”


    大太監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哎唷,兩位主子小點兒聲吧,別被妖怪發現咱們躲在這兒!”


    又有柳鶯的聲音:“公公,咱們不去護駕麽……”


    大太監一聲哼斥:“你這樣的小身板還護駕呢,沒看見皇上身邊有那杜相思護著呢麽,咱們這樣的過去第一個當妖怪的開胃菜!”


    林昭儀見縫插針:“貴妃姐姐,您之前不是老說護駕護駕麽,現在真有妖怪要行刺皇上,您怎麽不去啊?”


    “你!”崔貴妃自知理虧,聲音帶了哭腔,吸了吸鼻子道,“去就去!我……我的銅錢劍何在?!”


    小宮婢迴道:“貴妃娘娘,那天棲梧殿的宮人把您的劍送迴來,您一氣之下說扔了……奴婢們就……”


    毒蜘蛛不耐煩地一腳踹開那門,嚇得裏麵的人抱頭直嚎,她走到柳鶯跟前,把她拎起來:“別嚎了,是我。”


    不等他們迴過神來,她把懷中的囊|袋塞給柳鶯,又朝崔貴妃、林昭儀等人囑咐:“萬一我跟蕭鴻煊真的不幸和毒蛇同歸於盡,你們能護著這孩子孵化出來的話,就一個當東宮太後一個當西宮太後吧,權當是你們生的。”


    她托完孤,正要迴奉天殿,柳鶯懷裏揣著這麽個被包得嚴嚴實實的玩意兒,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得一把將她拉迴來:“太……太後……”


    林昭儀如夢初醒,不可置信地問柳鶯:“你叫她太後?”


    崔貴妃這會子也不怎麽怕她了,反而嘀嘀咕咕:“東宮太後西宮太後……可別是戲文聽多了吧……”


    大太監卻是明白了:“你放心護駕吧,皇上的血脈,我們拚死保住!”


    眼看著毒蜘蛛毫不留戀地轉身迴奉天殿,眾人關上門,相顧無言地哀歎一聲,柳鶯看著懷裏的那團白乎乎的玩意兒發問了:“……這裹的是什麽?不至於連塊當繈褓的布都扯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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