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食的朱由檢,覺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溜溜達達來到王府偏殿。


    王府偏殿中,鄭英泰穩穩的站在那裏。他自從來到偏殿,就沉下心來。信王沒有馬上出現,他並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既然到了這裏,信王早晚會見他,隻需耐心等待就行。


    站在偏殿上,鄭英泰在心中不住地盤算:用什麽籌碼可以打動信王殿下?他把鄭家的籌碼仔細計算了一遍,越盤算他越覺得信心有些不足。


    鄭家最大的籌碼就是錢。但錢在掌控大眾錢莊的信王眼裏,這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籌碼。鄭家其他的籌碼,能打動信王嗎?


    鄭英泰完全沒有把握。


    鄭英泰正在患得患失之際,門簾一挑,一個少年走了進來。看到王承恩弓著身子跟在後麵,鄭英泰知道,這少年一定就是信王殿下了。


    沒有儀仗的聲音。鄭英泰不知道是自己走神沒有聽到,還是外麵的侍衛根本就沒有通報。反正他沒聽到任何聲響,信王就進門來到他眼前。


    麵對低調的信王,鄭英泰條件反射一般,十分敏捷的跪倒叩頭,口中大聲說道:“小人參見信王千歲、千千歲。”


    看到胖乎乎的鄭英泰跪倒叩頭,朱由檢感到有些莫名的喜感。他口中的語言更讓朱由檢一下想起前世的宮廷劇。


    不知為什麽,看鄭英泰叩頭,朱由檢倒是絲毫沒有不適的感覺。


    “嗬嗬,”朱由檢忍不住輕笑一聲,他也不叫鄭英泰平身,隻是繞過他來到主位就坐。


    朱由檢坐到位子上,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鄭英泰更是忍不住想笑。


    鄭英泰和他見過的鄭掌櫃體型差不多,都是肥肥胖胖的存在,這可能是他們鄭家的基因所導致的吧。胖胖的身體跪伏在地上,怎麽看都好像一個巨大的獅子頭。朱由檢怎麽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感。


    鄭英泰聽到上首信王殿下的輕笑聲,有些不解。他不知自己身上哪裏收拾的不對,引起了信王嬉笑。現在他又不好檢查,隻能跪在那裏,等候信王發落。


    不知為什麽,信王遲遲沒有叫鄭英泰平身。


    鄭英泰胖胖的體型維持跪拜的姿態有些吃不消了,他偷眼瞧了信王一眼。沒想到,鄭英泰偷看的眼神恰好與信王上下打量他的眼神,正正的對了一眼。如此失禮,鄭英泰心下大感惶恐。


    看鄭英泰身體有些顫抖,朱由檢卻毫不憐憫。別看鄭英泰現在一副無害的模樣,想想他的手段,就知道,這絕對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想到這裏,再看看鄭英泰那跪拜在當堂,那獅子頭一樣的體型,朱由檢收住自己心中莫名的喜感,冷冷的問道:“鄭英泰是吧?孤很好奇,你想對孤說些什麽呢?”


    鄭英泰心中一陣發抖,信王這句話問的他心中一陣發毛,信王似乎根本不關心那50萬銀票。鄭英泰在心中迅速權衡著。


    朱由檢看鄭英泰一時沒有說話,跪拜在地的麵孔也看不清表情,心中稍稍有些焦躁。


    他剛要再次開口,心中卻猛然驚醒,“我著什麽急啊?鄭英泰又不是什麽曆史留名的人物。就算他是,我也沒有收集名人的癖好,我在急什麽?”


    心念電轉之間,朱由檢又沉下心來,靜靜地等鄭英泰開口。


    急什麽?反正自己現在無事,完全可以慢慢的消耗一下時間。


    思維發散間,朱由檢就分心思索自己著急的原因去了。


    偏殿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時間稍微一長,鄭英泰挺不住了,他這個體型長時間跪拜在地,根本撐不了多久。


    信王的問話讓他有些驚懼。短短的一句話間,他無法把握信王真正的想法。當他試圖用沉默換取信王再次發言,好從信王新的言語中揣摩信王真正的意圖時。很意外,信王竟然也沉默了下來。


    信王好沉得住氣啊!


    這個姿勢鄭英泰卻實在維持不住了。


    “小人希望能夠投效信王門下。”鄭英泰開口說道,他趁機換了換姿勢,使自己身體舒服一點。


    朱由檢沒有開口,依然保持著沉默。


    信王的沉默像一塊巨石,沉沉的壓在鄭英泰心頭。他在心中快速衡量一下得失,毅然再次開口:“小人願將鄭家的一切都獻與信王殿下,隻求信王殿下接納!”


    聽到這句話,朱由檢終於開口了。


    “你們鄭家都有什麽?”一句似乎並不上心的詢問。


    聽到這句話,鄭英泰卻感到自己心口一鬆。


    有反應就好。


    “我們鄭家在京城有錢莊、銀樓、當鋪各一處。城內住宅一棟,城外莊園一處,田地130餘畝。”鄭英泰迅速將鄭家在京城的產業匯報一遍。


    朱由檢懶得聽他嘮叨這些細賬,他冷淡的說道:“如果你們鄭家有的隻是這些東西,就不用再說了。”


    鄭英泰心頭大懼,他似乎明白信王想要的是什麽了。“給,還是不給?”鄭英泰陷入兩難當中。


    稍作權衡,鄭英泰隨即就明白過來,他苦笑一聲,自己還有的選擇嗎?若還有其他選擇,自己又何必登信王的門。不想全族逃亡,也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吧。


    “鄭家現有商路兩條,望信王笑納。”鄭英泰決然的說道,話一出口他覺著自己身體似乎都有點虛脫。


    “兩條商路?”朱由檢有些意外,怎麽才兩條?壓抑心中不滿,他淡淡地問道:“兩條?你們鄭家主跑的是那邊啊?口外還是關外啊?”


    信王的這句話真如晴天霹靂一般,鄭英泰腦袋嗡嗡作響,他隻覺得渾身發軟,似乎骨頭已經無法支撐住他的體重。


    這是鄭家最大的秘密,信王怎麽會知道?


    山西商人的發家史,前世朱由檢聽得多了。


    在大明,晉商不靠走私,怎麽能發家?


    晉商走私不外乎兩條線,一是草原也就是口外;二是遼東也就是關外。


    大元朝的金帳汗國崩潰以後,草原從未真正臣服過大明,絲綢之路也就成了傳說中的存在。


    絲綢之路的斷絕,使遠途的番商從宋朝開始,大都改走水路。


    失去了發財的絲綢之路,晉商也隻能靠向大明的敵人走私,才能賺取暴利。


    走私的商路隻在商人之間默默流傳,信王怎麽會知道?鄭英泰怎麽也想不明白,他發現自己真的小瞧了這個少年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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