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之度睜開惺忪的雙眼時,他足足愣了好幾秒才搞清楚身在何地。


    陪信王出門,比在宮中當值還辛苦。


    接過親衛遞過的手巾隨便抹了把臉,張之度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辰時3刻了。”


    喲,已經這麽晚了。信王該等急了吧?


    張之度從床上爬了起來,他隻覺得渾身上下各處都有些酸痛。這大半夜的騎行再加上和衣而臥,可把他累慘了。


    看到雙眼紅紅、滿臉憔悴的張之度,朱由檢故作驚訝的大聲問候:“張三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孤怎麽不知道啊?”


    看著信王故作驚訝的臉,張之度恨不得在這張討厭的臉上打一拳。


    這浮誇的表情還能再假一點嗎?


    可表情再浮誇他也是信王啊。


    不但不能打,還得無奈的拱手行禮,張之度還要客氣的迴複:“小將是昨夜趕來的。趕到時,殿下已經睡了,就沒敢驚動殿下。”


    喲,這話聽著好熟。朱由檢忍不住笑了。


    上前一步,照著張之度胸口搗了一拳,朱由檢恨恨的說道:“張三哥,你不是應該今天才出發嗎?跟的這麽緊做什麽?看看,你覺沒睡好,孤也不得自由。”


    “我的殿下唉,”挨了在一拳,張之度反而放鬆下來。


    他直接叫起屈來,“殿下,你可冤枉死哥哥了。你當我想連夜趕來,還不是聖上連夜傳喻。聖上的安排,我敢不遵?我可隻有一個腦袋。”


    看信王似乎不信的表情,張之度更感覺委屈大了。


    “殿下,您不想想,您在聖上心中是什麽地位?您要有點風吹草動的,聖上能輕饒了我?您就行行好,就讓我跟您身後。


    我保證絕不給您添任何麻煩,您想怎麽走都成。隻要您能按時迴京,能讓我在聖上麵前交差就行。”張之度毫無骨氣的把他的打算直接說出。


    張之度想的很簡單,反正他也不可能替信王做主。與其得罪信王,不如幹脆交出主導權,換取信王的好感。他把皇帝的嚴令說到前頭,信王應該能給他這個麵子吧?


    張之度忐忑的看著信王,等待信王的最終判決。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朱由檢笑嘻嘻的拍板。張之度這麽會做人,朱由檢當然也要給他這個麵子。


    “三哥,你先去洗漱吃飯,等徐先生來了,咱們再出發。”朱由檢扭頭叫道:“還不快給張統領備飯。”


    走出幾步,朱由檢又停步囑咐張之度:“三哥,你們都換便裝,咱們也來他個微服私訪。”


    上下打量打量張之度,朱由檢的目光停在張之度那皺皺巴巴的衣服上。


    “你不會沒帶便服吧?要是沒帶,孤派人給你準備。”


    “那就有勞殿下了。我們走的匆忙,還真沒帶什麽便服。”張之度毫不客氣的說道。


    “那成,衣服就由孤來安排。”朱由檢笑著說道:“弟兄們沒便服的,都先換幾件莊戶人家的衣服。等進了城,找家成衣鋪,孤給弟兄們一人換一身新衣。”


    微服私訪,這多麽帶感。


    朱由檢懷著興奮的心情走出院子。


    “陛下,萬萬不可啊?”聽到天啟皇帝要解散關寧軍,魏忠賢顧不得再揣摩皇帝的心思,直接抬頭叫道。


    抬起頭的魏忠賢,卻看到天啟皇帝一副毫無表情的麵孔。


    看看天啟皇帝那毫無表情的麵孔,魏忠賢心裏打了個突。難道陛下真要力撐孫承宗到底?陛下要為孫承宗放棄關寧軍?


    “陛下,絕不能解散關寧軍啊!”魏忠賢雖然膽寒,但還是堅決的叫道。


    “陛下,若解散關寧軍,寧遠防線將無兵可用,一旦後金韃子打來,數年心血將前功盡棄。”魏忠賢心中快速權衡一下,還是選擇說出一個最保守的可能。


    “唉,”天啟皇帝輕歎一聲,“就關寧軍這種望風而逃的表現,叫朕怎麽相信他們能守住寧遠?”


    聽出天啟皇帝還沒下最終決心,魏忠賢趕緊進一步勸導。


    “關寧軍就像一隻守戶之犬。出去打獵不行,窩在家中看家護院,應該尚有幾分戰力。”魏忠賢把閹黨苦心分析多次的結果,直接報上。


    “守戶之犬?嗬嗬。”天啟皇帝冷笑一聲,“柳河雖然是我們打輸了,但後金老奴會不來報複?你們估計,老奴會何時來犯?”


    魏忠賢心中咯噔一下。


    聽口氣,天啟皇帝是認為後金必然會來攻擊寧遠。皇帝是怎麽判定老奴會必然來犯的?這是他那幾個智囊都不敢貿然斷定的事情。


    不過,皇帝既然這麽問了,魏忠賢也就把智囊判斷的結果合盤托出。


    “迴陛下,後金老奴若是提兵來犯,最早,可能會在11月間。若晚,當在年後1-2月間。”


    “為什麽不會更早?”天啟皇帝冷冷的反問一句。


    “老奴深通兵法,必定不敢在秋收之前與我交戰。若在秋收之前動手,一旦攻城不下,明年老奴治下必將餓殍遍野。我等將不戰自勝。”魏忠賢非常肯定的說。


    魏忠賢其實非常渴望努爾哈赤在秋收前進攻大明。


    努爾哈赤若在秋收前動兵,大明隻要在寧遠頂住後金的攻擊;甚至就算寧遠頂不住,隻要能及時將糧庫一燒。


    失去了收獲季,再搶不到足夠的糧食,老奴的治下餓殍遍野那是肯定的結果。對這一點,魏忠賢有著足夠的信心。


    可惜努爾哈赤對這種情況也有足夠的判斷,他隻要沒發瘋就絕不會在秋收前動兵。


    聽到魏忠賢信心十足的判斷,天啟皇帝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的表情似乎變得很奇怪。


    似在迴憶些什麽,天啟皇帝愣了一會,才飽含不舍的輕歎一聲,把手中的奏章遞給魏忠賢。


    天啟皇帝口中頗為歎息的說道:“魏大伴,這份奏章你拿去好好研究。盡快安排好遼東事宜,不要讓孫師的心血白費了。去吧,千萬不要讓朕再次失望。”


    奏章,這是孫承宗的奏章?


    魏忠賢驚訝萬分。


    魏公公並不是驚訝孫承宗的奏章會在天啟皇帝手中,他是驚訝皇帝竟然會把孫承宗的奏章給他。


    天啟皇帝的態度和語言令魏忠賢感到背後發毛,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孫承宗的奏章中到底寫了些什麽。


    拿起奏章,魏忠賢倉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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