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員們的一片哀嚎聲中,各地稅監卻率先把握住了魏公公的心思。


    反貪?


    開玩笑,反什麽貪。


    魏公公其實還不就是想要錢嗎?


    魏公公破林家主要為的不就是錢嗎?


    現在抓海寧的地方官,還不是因為那些膽大包天的地方官,竟然敢截留魏公公的錢。


    魏公公的錢,他們都敢動,那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既然魏公公的基調已經定好了,連找錢的方向都為大家指明了,那大家還怕什麽?


    還不緊跟魏公公的步伐,為魏公公、也為大家自己多搞點錢。


    有如此認識,那對於魏忠賢的雷霆舉動,各地稅監沒有人感到害怕,他們感到的,是格外的歡欣鼓舞。


    稅監們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在即將到來的天啟六年大幹一場。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大過年的,浙江巡撫潘汝禎卻在自家的書房中不住的轉圈。


    魏忠賢抓海寧地方官的舉動,可真是把潘汝楨嚇壞了。


    雖然潘汝楨算是閹黨的官員,可海寧地方官的孝敬他也沒少拿啊。


    而且海寧林家產業發賣,那麽大的一筆財富過手,潘汝楨當然也要沾點腥味的。


    就像那讓魏公公惱怒異常的3000畝桑田發賣,就是太倉王家走了潘汝楨的路子才能輕易買到手。


    坐鎮浙江,潘汝楨當然知道3000畝桑田是什麽價值。


    其實,崔呈秀對那塊桑田的估價,還遠遠低於其市場的真正價值。


    江南因絲織業的發達,對桑田的需求遠大於北方人的想象。


    一畝成熟的桑田,江南一般要賣到50兩銀子左右。


    像林家這種連成片的大型桑田,在市麵上那更是有價無市的存在。


    可明知道桑田有如此價格,潘汝楨也還是幫了王家這個忙。


    而且幫王家這個忙,潘汝楨也隻是象征性的收了1000兩銀子的謝儀。


    這太倉王家,那可是浙黨前輩、前內閣大學士王錫爵的家族。


    雖然王錫爵已經過世10多年了,可王家的底蘊至今還在,人脈也還在。


    就像潘汝楨,要是嚴格劃分的話,他不也是浙黨中人嗎?


    王家找上門來,這個忙,潘汝楨又怎麽能不幫,又怎麽敢不幫?


    別看他潘汝楨貴為浙江巡撫,可他還要在人家的勢力範圍內混呢!


    說起來,潘汝楨也很無奈。


    浙江確實是富甲大明。


    浙江一年上繳的稅賦,差不多能占大明稅賦的三分之一。


    如此稅賦比例,浙江在大明絕對當的起“賦稅重地”這四個字。


    也正因如此浙江的官也是最難當的。


    人都說,當省府附廓的官難,其實在緊鄰南直隸的浙江當官,才真正是最難的。


    浙江可是大明文化最鼎盛的一個布政司。


    曆年來,每次大明科舉,浙江都是中舉人、中進士最多的地方。


    大明朝廷中,那浙江籍的大佬更是層出不窮、屢見不鮮。


    這就導致了,浙江是大明在野鄉紳最多的布政司。


    浙江境內有功名護身的家族也是全大明最多的。


    像海寧林家,其實林家也是出過幾個舉人的。


    最讓潘汝楨最鬧心的,還是浙江離南直隸太近了。


    相比浙江,南直隸那些大大小小的現役官員家族才更麻煩。


    這些南京六部的官員家族,置辦產業的第一選擇,大都也是浙江。


    他們在不斷推高浙江地產價格的同時,他們的家族對浙江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了。


    像太倉王家,插手浙江可不是一迴兩迴了。


    而像王家這樣的大家族,潘汝楨還真不敢得罪。


    真要是得罪了這樣的家族,那他潘汝楨的官隻怕也就做到頭了。


    先不說王家在官場上的關係,王家甚至隻需要帶頭拖延一下浙江稅賦的征繳,那他潘汝楨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要是真到了收不上稅來的那一天,朝廷可不會聽他潘汝楨解釋的。


    說起來,這海寧林家的財產,還真是豐厚啊!


    想到海寧林家,潘汝楨忍不住吧嗒吧嗒嘴。


    發賣林家不動產時,幾乎整個浙江和南直隸的大大小小家族都來了。光擺平這些家族,潘汝楨就費了好大的心力。


    潘汝楨是真沒想到,魏公公竟然會如此的關注林家。


    他要是早知道魏公公如此關注,那他說什麽也要叫各家多出點銀子才是。


    現在說什麽也晚了,魏公公把海寧的地方官都抓進了詔獄,接下來隻怕就該到他潘汝楨了。


    畢竟發賣林家,海寧地方官也算是秉承他潘汝楨心意幹的。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隨著不停的轉圈,潘汝楨越想越害怕。


    怎麽才能熄滅魏公公的怒火呢?


    “東翁,要不,咱給魏公公再送份重禮過去?”


    屋中旁坐的5、6個人中,一個師爺模樣的幕僚小心翼翼的建議。


    “送禮?


    送多少?


    咱們還有多少家底?


    要不要把所有銀子全送上去。


    就是把所有銀子全送上去,就能熄滅魏公公的怒火嗎?


    魏公公就差那幾個錢?”


    腳步一頓,潘汝楨煩躁的訓斥幾句,又繼續轉起了圈子。


    看潘汝楨煩躁異常,另一個文士打扮的幕僚開口說道:“老撫台,學生到有一個點子,隻是可能會影響老撫台以後的官聲清譽,學生不知該講不該講。”


    “有什麽該講不該講?你說就是。”


    潘汝楨的身子沒有絲毫停頓,轉圈中隨口應道。


    “學生聽說,海寧有小民感念魏公公的恩德,竟然立了魏公公牌位,在生祀魏公公。”


    那個文士樣幕僚緩緩說道。


    “立牌位,生祀?”


    嘴裏念叨著,潘汝楨慢慢停止了轉動。


    “這倒是個不錯的消息,可單憑這個還不足以打消魏公公的怒火吧?”


    吧嗒吧嗒嘴,稍做權衡,潘汝楨又繼續轉圈。


    “老撫台,您誤會了。


    學生是說,咱們以這些小民的名義向朝廷請立生祠。


    給魏公公立生祠。”


    那文士淡淡的說道。


    “嘶”。


    聽他說完,屋內數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個吸氣聲。這匯聚到一起的聲音,顯得是那樣的刺耳。


    給魏公公立生祠?


    好瘋狂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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