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南綁來的肉票?


    心頭一動,朱由檢腳步停了下來。


    就董天霸他們這點孱弱的戰鬥力,也能遠赴江南去搶劫、綁票?


    可能性應該不大吧。


    這江南商人十之八九是董天霸從附近海域綁來的吧?


    不對。


    朱由檢猛然想起一個自己忽視了的問題。


    “起潛,這寨子裏有多少存糧?碼頭上那兩艘貨船是董天霸搶來的嗎?船上裝的都是什麽貨物?”


    轉過身,朱由檢盯著高起潛異常嚴肅的問道。


    “迴殿下,寨子裏共有糧庫兩座,內有糧食200多石,足夠寨子裏所有人飽食一月有餘。


    碼頭上的貨船,據說是董天霸從那個江南商人手裏搶來的。船上未卸完的貨物,都是些糧食和各種勞作工具。”


    說道這裏,高起潛也感覺出不對了。


    糧食和勞作工具是董天霸建設海灣最急需的東西,貨船上裝的竟然就全是這些東西。若說是董天霸搶來的,那董天霸也搶的太準太巧了一點。


    “殿下,是老奴疏忽了。這個韓姓江南商人可能有問題,老奴再去好好審他一下?”


    發現事有蹊蹺,高起潛忙躬身向朱由檢請罪,他低垂的眼中卻不由掠過一絲厲芒。


    “賊子膽敢欺騙雜家,雜家定要讓他嚐嚐雜家的厲害不可。”


    對自己是經信王殿下提醒才發現事有不對,高起潛大感丟臉。這讓高起潛不由對那個江南商人生出了幾分恨意。


    聽到高起潛的請求,朱由檢腦子微微一轉,他興奮的作出安排:


    “起潛,事也可能沒那麽複雜。這船是需要水手來開的。你去把駕駛兩艘貨船的水手都找出來,把他們分開一問,估計真相就能出來了。


    至於那兩個囚犯嗎?


    嗯,你去查那些水手,那兩個囚犯送孤這來。反正孤也閑的無聊,孤就親自問問吧。”


    “是。”


    看信王興趣大增雙眼放光的模樣,高起潛隻好暫時按捺下心頭的恨意,悻悻的應道。


    前麵就是董天霸的聚義廳了。


    看看周圍熟悉的建築,韓承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一路走來,那一道道嚴密的崗哨,一組組訓練有素的護衛,無不預示此處已有大人物降臨。


    心中默默的對比了一下。韓承祖驚訝的發現,這些護衛的精氣神似乎遠超他往日所見的任何護衛。這種精銳,就算是浙江巡撫的巡撫標兵,比起他們也都有所不如。


    如此的精兵悍將,難怪董天霸被他們一舉殲滅。


    有如此精銳的護衛隨行,來的大人物到底是袁可立還是沈有容呢?


    一邊在心中忐忑不安的猜測,韓承祖一邊邁步踏進了聚義廳的大門。


    一進廳門,韓承祖就覺得眼前一亮,廳內的景物顯得是那樣的陌生。


    這還是董天霸的聚義廳嗎?


    韓承祖驚得忍不住張開了嘴。


    罕見的牛油大蠟點了足有10好幾支,燭光映的整個聚義廳裏纖毫畢顯。往日裏歪七扭八的桌椅,現在也擺的格外整齊。護衛們兩廂站立,中央……


    “跪下。”


    沒等韓承祖打量完,兩側的護衛已經發出滿是威嚴的喝聲。


    突遭威嚴深重的一喝,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腿一軟,韓承祖就老老實實的跪倒在地上。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士?”


    韓承祖耳邊傳來一個非常年輕的聲音。


    “小人,小人叫韓承祖,是浙江海寧人。”韓承祖老老實實的迴答。


    “你是幹什麽的?怎麽會到了這兒?”年輕的聲音再次發問。


    韓承祖不敢抬頭,依舊用那個老老實實的強調迴答:“小人是販賣糧米的商人,是被海匪搶掠到此。”


    說道此處,韓承祖的眼珠咕嚕嚕一轉,他的聲音裏立馬充滿了感激之情:“多謝大老爺相救。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小人願獻出船上一半貨物,作為大老爺勞軍之用,還請大老爺不吝收下。”


    “這麽說,外麵那兩條大貨船都是你的嘍?你告訴孤,你是在向哪裏運貨,又是在哪裏被海匪劫持的,海匪抓你來此做什麽?”


    年輕的聲音淡淡的連發幾問,落入韓承祖耳中卻如巨雷般炸響。


    孤,我沒有聽錯吧?這個年輕人竟然在自稱孤?


    這稱孤道寡可是大明藩王才敢使用的自稱。


    見多識廣的韓承祖被年輕聲音的自稱嚇了一跳。他不安的扭動幾下,忍不住把身子又伏低了幾分。


    頓了片刻,韓承祖才緩緩的說道:“迴大老爺,那兩艘船確實都是小人的。登萊袁撫台正在大量收購糧米和拓荒的各種工具,小人是在向登州運貨。


    小人是剛離開芝罘島時,被這夥殺千刀的海匪劫持的。海匪抓小人來此,肯定是想向小人的家中勒索更多的財物。


    小人在此還要多謝大老爺救命之恩才是!”


    說完此話,韓承祖向上首連磕了幾個響頭,一副劫後餘生感激不盡的樣子。


    “他說的什麽?”


    韓承祖這一大段話說的較快,朱由檢有些不解的看向左右。


    朱由檢突然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方言問題。


    到這個時代這麽久,朱由檢接觸的人,大多說的是大明官話。即便幾個方言較重的也都是陝西或東北人。雖然聽的較累,但朱由檢也都還能聽懂。


    這個韓承祖不同。他說的話,朱由檢竟然有很多沒能聽明白。這讓朱由檢第一次感到了方言帶來的不便。


    朱由檢忽然想到,南北方言差距非常大。前世國家全力推行普通話幾十年,才讓各地語言交流實現了基本通暢。


    這個時代沒有推行普通話,新任的官員到了異地,遇上不懂大明官話的當地人,隻怕連溝通都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言語不通,官員又如何能準確的掌握當地民情,如何才能順利融入當地並治理好當地呢?


    異地為官的新官,想不被胥吏架空,這語言問題就是一個極大的難題啊!


    “殿下,他是在迴答您那幾個問題。”


    看到信王一臉的不解,沈壽堯低聲把韓承祖的話,又用大明官話複述了一遍。


    “這次要看我的了吧。”


    看信王臉上露出明白的表情,沈壽堯心中不由湧出淡淡的驕傲。


    “嗯,小沈,你告訴他,孤聽不懂他的方言。讓他用官話在說一遍。


    小沈,你告訴他,我們正在分別調查駕船的水手。孤給他機會,讓他把話再好好說一遍。”


    朱由檢臉上露出淡淡的冷笑,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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