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錦州城下,音色低沉的牛角號聲再次響起。號聲中,數萬後金大軍再次集中列陣。


    意氣風發的莽古爾泰駐馬挺立陣前,望著身側密密麻麻的大軍,莽古爾泰心頭滿都是即將建功立業的豪情壯誌。


    寧錦之戰第十天,莽古爾泰是真沒想到,他連攻錦州六天,損耗了幾近兩萬的漢軍旗士卒,率後金主力歸來的皇太極竟然未對他有任何指責,反而對他製定的‘先毀防具,後攻城’計劃大加讚賞。


    讓莽古爾泰更沒想到的,是皇太極不光高度讚賞了他的攻城計劃,還任命他為攻打錦州城的攻城總指揮。


    皇太極的任命,令莽古爾泰心中十分高興。因為皇太極隨後的軍事調度,讓莽古爾泰清晰感受到了皇太極對他任命的誠意。


    在任命莽古爾泰為錦州攻城總指揮後,皇太極第一時間就為莽古爾泰更換了他手下已打殘的那數萬漢軍旗。除了更換漢軍旗,皇太極還將範文程從盛京新運到的各種攻城器械,也大部撥到了莽古爾泰麾下。


    這樣一來,算上操作攻城器械的新到漢軍,莽古爾泰直接掌控的攻城軍隊已達七八萬人至多。


    不僅如此。為更好的策應莽古爾泰攻城,皇太極還安排正紅、正白兩旗去攻打錦州的北門;鑲紅、鑲白兩旗去攻錦州東門。就是已被打殘的那幾支漢軍旗,也被皇太極的兩黃旗一起帶去了錦州南門。


    錦州南門,那可是錦州連通寧遠的主要方向。皇太極去錦州南門,就把攔截來自寧遠方向的明軍援軍任務攬到了身上。


    很明顯,如此部署,皇太極已毫不掩飾把攻取錦州城的重注,全都壓在了莽古爾泰身上,這如何不讓莽古爾泰心中感到得意。


    更何況,按皇太極的安排:兩黃旗主要阻援,其他四旗助攻,後金大軍的一切行動都以攻破錦州為先。而攻打錦州的節奏,將全由他莽古爾泰這個攻城總指揮來自由把控。


    得皇太極如此器重,有如此建功立業之機,莽古爾泰怎能不意氣風發,又怎能不感到格外滿足?


    “哈哈、哈哈”


    眼光掃過已列陣完畢的後金大軍,莽古爾泰忍不住狂笑數聲。


    搞內勤我不如你老八,但這打仗嗎?最終還是得看我莽古爾泰的!


    伸手指向錦州城頭,莽古爾泰收住笑聲厲聲狂吼:“開始攻城!”


    刹那間,後金進攻的牛角號聲響徹天地。方圓七八裏的錦州城,先是莽古爾泰在西城率先開戰,隨即錦州東南北三麵也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後金對錦州的全麵進攻開始了。


    正當錦州攻城戰進行的如火如荼時,皮島,大明東江軍的帥府偏廳中,氣氛卻是一片壓抑。


    “毛總兵,你這酒老夫已經喝了兩天了,軍情緊急,老夫現在就問一句,你到底準備何時出兵啊?”放下酒杯,輕捋頜下的花白胡須,沈有容略顯急躁的發問。


    兩天前,沈有容親率四艘珍運船和登萊水軍的主力戰船,趕來皮島與毛文龍的東江軍會合。


    可沈有容沒想到,都兩天了,這東江軍出兵的準備卻依然還未做好。


    “出兵?”毛文龍舉起酒杯,笑著勸道:“沈將軍,我的老大哥,咱們先喝酒。這出兵,咱們還是得從長計議才是。”


    “從長計議?”急捋頜下胡須數下,沈有容把心頭騰騰冒起的怒氣勉強壓下。


    “毛總兵,你要知道,老夫此次帶來的可不止是登萊袁撫台的鈞令。這可是當今崇禎陛下親下的旨意,也是經內閣簽發的朝廷正式詔令。毛總兵,你已足足籌備兩天,還要從長計議?莫非…”


    緊盯著毛文龍的眼睛,沈有容聲音明顯轉冷:“莫非,毛總兵是想抗旨不成?”


    “哎呦,我的沈將軍,我的老大哥,您可別這麽說。當今陛下的旨意我怎敢違抗?”看看明顯在強壓怒氣的沈有容,毛文龍臉上堆滿了笑意。


    “老大哥,今年的戰事您也親曆了,我這島上的情況您也都看到了。鐵山一戰,我東江軍雖獲小勝,但卻因朝鮮那幫蠢貨的潰敗,不得不放棄鐵山諸城全軍撤迴島上。”


    “唉,”說到此處,毛文龍深歎一口氣又繼續說道:“老大哥,您是知道的,那一戰,除浦口港,我東江軍陸上疆域已全部喪失。撤離時,雖有老大哥的船隊盡力相助,但我東江軍的各種物資,卻也損失慘重。


    現在後金韃子雖已退迴,但我東江軍一時卻也無力恢複往昔疆域。為什麽,我不說老大哥也很清楚。”


    指指眼前以魚蝦為主的酒席,毛文龍臉上堆滿了歉意:“老大哥,不瞞老大哥,現在除了這點海貨,兄弟是真拿不出別的東西款待老大哥了。老大哥還請千萬勿怪?”


    ‘滋’,仰首一口幹掉了杯中的劣酒,毛文龍向沈有容一照杯底:“老大哥,朝鮮這清酒淡而無味,兄弟當真是對不住老大哥了。


    不瞞老大哥,兄弟丟了那能屯田養馬的鐵山等陸上諸地,這數月來,我東江軍各種物資都日漸局促。現在我東江軍的人雖還能支撐,但戰馬卻真的已瘦弱至極。”


    定定的看著沈有容,毛文龍臉上全都是苦澀:“老大哥您是知道的,鐵山一戰,我東江軍雖勝,但戰馬卻損失不少。而這數月來草料不濟,又讓我部剩餘的戰馬也已不堪驅策。


    朝廷此番命令我東江軍出動騎兵,就算兄弟我不管以後的日子,勉強把戰馬都調出去,可一上陣,那些戰馬絕對都會是倒斃道旁的結果。


    老大哥,我東江軍現在那還有騎兵可用,您說我該怎麽籌備?”


    “這…”


    聽到毛文龍十分真誠的滿腹牢騷,本已怒氣滿懷的沈有容心中怒氣頓時消散了幾分。沈有容知道,毛文龍並未說假話,他現在發的牢騷全都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


    今年春,後金以鑲藍、鑲白、鑲紅三旗主力發起東征。麵對後金強大的軍事壓力和朝鮮友軍的一觸即潰,東江軍不得不放棄在陸地上的各個據點,全軍撤迴到孤懸海上的皮島等諸島。


    迴撤海島,雖保住了東江軍的有生力量,但也讓東江鎮數萬軍民的生存,完全依賴於外界輸入的物資。


    海島上生存艱難,沒有了自身的屯田和朝鮮物資的就近補充,單靠大明千裏迢迢的為東江鎮輸血,東江軍確實很難維持往昔的正常戰力。這點,執掌登萊水軍,負責為東江軍運輸糧秣的沈有容心中也很清楚。


    不過,沈有容怎麽也沒想到,現在東江軍竟然會困難到連一支合格的騎兵都拉不出來。


    也是!人都不夠吃,海島上,東江軍又哪來的糧草喂馬?


    “這可怎麽辦?”沈有容心頭不由感到一陣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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