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蕭如薰就分析完畢,把自己的分析結果展示給了朱翊鈞。


    “陛下請看,這是目前所知的情報裏臣所匯總出來的所有信息,臣以為,此戰若大明加入,進攻日軍,則日本必敗,大明必勝。”


    朱翊鈞聞言笑道:“沒人會說大明會輸,你且說說原因。”


    “首先,日人從釜山登陸,再到兩路進軍攻打到朝鮮王都,一共費事十九天,將整個戰線拉長到了朝鮮全國一半的地步,這就會讓日軍的後勤補給陷入困難,而且縱觀朝鮮地形,多山,多小道,能通行大軍的道路就那麽幾條。


    而日軍也正是控製了這些交通要道,就往前繼續推進,把朝鮮正規軍打垮,如此快的進軍速度,臣猜測日人一定是打下一座城池立刻就走,根本不去管城池周邊的居民地,根本不注重控製地方。


    這些交通要道的周邊,散居著無數朝鮮民眾,一旦日軍進行殘暴行為,必將激起朝鮮民變,朝鮮人必然會在這些地區結成民兵,到處襲擾打擊日軍交通要道,甚至切斷之,使日人糧秣運輸補給陷入困局,前線軍隊一旦缺糧,而又無法從當地獲得足夠的糧食,便不能繼續前進,乃至於撤退,日本國小,資源不足,一旦出兵過多,後勤必將崩潰。


    日人看起來兵鋒銳利不可一世,實際上早已奠定敗局,出兵越多,後勤壓力越大,若不能就地取材補給,必將斷糧,國內也會因此而陷入危局,時間越久,日人敗麵越大,總而言之一句話,從他出兵之始,就注定敗局!”


    “他當然會敗!”朱翊鈞神色傲慢的撇著這幅地圖:“方寸之地,蕞爾小國,也敢撩我大明虎須,豈非夜郎自大?蕭如薰,假設日人出兵十萬攻打朝鮮,你要多少兵馬才可剿滅日人,揚我國威?”


    “如果日人出兵十萬,臣,需要四萬戰兵,如果日人出兵超過十萬,臣至多需要五萬戰兵。”


    蕭如薰毫不猶豫的報出了這個大概的數目,日本第一次侵朝出動了十五萬左右的陸軍和九千海軍,算上運送糧秣和修理戰鬥器具的民夫,大約有二十萬人左右,如果可以得到大明和朝鮮海軍的相助,蕭如薰完全有把握在朝鮮把這二十萬人全部留在朝鮮,讓豐臣秀吉直接氣死,沒有第二次進軍的可能。


    “太祖時,有人說日本民不過百萬,兵不過十萬,二百年過去,日人想必也有人口增長,真要全國出動,怕二三十萬兵也還是拿得出來的,如果日人出戰兵二十萬,你也隻要五萬戰兵嗎?”


    朱翊鈞挑起了眉頭,他不喜歡吹牛的人。


    “如果日人出戰兵二十萬,那就要看看臣領兵打到他們麵前時,他們還有多少人沒被餓死,臣有大明作為依靠,無需擔憂糧秣,而日本,蕞爾小國,兵越多,敗得越快!隔斷朝鮮、對馬海峽,則日人生機立絕!”


    蕭如薰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倒不是說這樣就相信朱翊鈞會任命他做主帥進攻朝鮮,明前期以公侯伯領兵出戰的製度已經被文官集團撕的粉碎,一旦出兵,一定是以文官作為主帥,武將隻能為其輔助,蕭如薰無論如何也拿不到主帥的位置,至少現在來說的確是這樣。


    蕭如薰甚至有理由相信皇帝還是會派遼東軍先期入朝,遼東軍自己都會要求先期入朝,因為這場戰爭從始至終,豐臣秀吉都沒有一絲勝算,大明的勝利是必然的,隻是戰果多少耗時多久值得商榷而已。


    但是加深皇帝對自己的印象,展現自己的軍事才能,等到事情的發展真的如自己所料,皇帝必然會相信自己的話,以自己作為主將率兵入朝。


    萬曆皇帝一輩子幹了不少荒唐事,卻從未在軍事行動中遙控指揮幹涉前線,一旦被他信任的統帥就會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支持,任何彈劾都會被留中不發,三大征的勝利少不了萬曆皇帝這種用人不疑的性子。


    鮮明的對比就是崇禎皇帝,一定要製衡製衡再製衡,國難當頭,作死不止,一個皇帝哪裏來的被迫害妄想症實在是不得而知,最後明明將星雲集,卻落得國滅身亡。


    所以蕭如薰對朱翊鈞隻是一句淡淡的“朕記住了”這樣的迴複一點疑惑都沒有,但是臨走之前,不知為何,朱翊鈞叫住了蕭如薰,把自己手上一直在把玩的一串檀木珠子送給了蕭如薰。


    “為將者免不了多造殺孽,這串珠子是得道高僧開過光的,朕送給你,打完仗念幾句佛經,轉幾下,隻求問心無愧,別被腐儒們的風言風語給擊垮了,那些人下筆似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拖後腿倒是一等一的好手,這年頭,能做事的人不多了。”


    這個時候,明明知道這隻是帝王拉攏人心的手段,蕭如薰也不免心中感動,真心實意的道謝,而後離開了皇宮。


    “主子,那珠子您可喜歡了,怎麽賜給蕭如薰了?”


    張誠忍不住問了一句,這算是私事,不是國事,他敢問。


    朱翊鈞愣了一下,大抵沒想明白,瞧瞧自己的手,緩緩說道:“也挺奇怪的,心血來潮,就給送了,送就送吧,至少朕知道,這個人是個能用的人,朕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能幹事的人更少,多一個是一個,伺候朕就寢吧!”


    張誠應了一聲,幫皇帝寬衣,今晚皇帝沒有讓人來侍寢,一個人睡,張誠一邊給皇帝寬衣一邊犯嘀咕,這珠子皇帝好幾年不離手了,怎麽就送了呢?


    和大明的穩坐釣魚台從容不迫不同,此時此刻的朝鮮平壤城之內,朝鮮王李昖正處在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之中。


    自從日本出兵朝鮮,整個朝鮮的正規軍就沒打過一場勝仗,敗得幹淨徹底,就連他所無比倚重的軍方最老資曆的金命元還有宿將李鎰,包括一直在北邊和女真人打的風生水起的北地名將申砬也一起拉了過來,三把利劍握在手,準備和日本人拚個你死我活。


    誰知道申砬就是翻版的種師道,帶著強悍的東北邊軍騎兵來了,結果卻認不清地形,被日本人在忠州城下打的全軍覆沒,自己也死了,在他之前,宿將李鎰也慘遭大敗,三把利劍斷了一把廢了一把,最後一把老劍孤掌難鳴,也幹脆利落地敗了,跟著主君一起跑路了。


    大家淒淒慘慘的逃出漢城,在路上甚至被饑餓的民眾們搶劫,官員還被殺死,狼狽不堪饑寒交迫的來到了平壤,剛沒怎麽休息,臨津江之戰就敗的幹脆徹底,平壤的最後一道屏障也失去了,平壤城內的朝鮮文武們惶惶不可終日。


    而在這樣的背景下,大明派來詢問朝鮮情況的官員林世祿和崔世臣抵達了平壤。


    要說這朝鮮對求援的事情其實心裏都有譜,奈何朝鮮人不僅學到了中國文化的精髓,還把黨爭的糟粕也給學了,而且學得更加徹底,朝臣分裂為東人黨和西人黨,後來東人黨還分裂成南人黨北人黨,反正奉行一個主義——敵人支持的我都反對,敵人反對的我都支持,無論對錯!


    這種無論對錯的黨爭態度,即使在逃難的過程中也並未緩和,東人黨和西人黨,南人黨和北人黨,爭執不休,吵吵鬧鬧,甚至各黨內部也不安穩。


    好比六月三日明朝使臣抵達平壤的時候,西人黨領袖尹鬥壽不是親明派,因此對同為西人黨卻是個狂熱親明派的李恆福冷嘲熱諷,還好南人黨的重要人物柳成龍站出來攪稀泥,否則真不知道要鬧出什麽禍患來。


    柳成龍這個人很值得說道說道,可以說,如果沒有柳成龍,朝鮮和大明的聯合作戰可能還要推遲很久開始,也要推遲很久結束,這就好比我們打排位,在朝鮮政府這一堆豬隊友裏麵唯一一個可靠的神隊友,就是柳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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