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的這一拳一腳不可謂不勢大力沉。


    作為貼身太監,他也是皇帝身邊最後一道防線,雖然不說武藝超群,但是也多少練過些拳腳,身體比較健壯,關鍵時刻,他能作為肉盾為皇帝去死。


    相比之下,溫純和徐作都不年輕了,平時也不像其他年輕嘴炮們一樣有時間鍛煉身體練練拳腳,他們的戰鬥力是整個都察院裏麵最差的。


    被這一拳一腳幹到了,溫純當即就覺得鼻子發麻頭腦發暈,倒在了地上,而徐作則覺得自己的腹部一陣劇痛,仿佛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一樣,痛得他直接倒在地上蜷縮了起來,捂著肚子痛苦的叫嚷。


    短時間內無法繼續口出正義之言了。


    於是乎,嘴炮們愣住了。


    方才的勝利讓他們幾乎忘記了這閹豎是他們的天敵,旁人不敢做的事情,這些閹豎敢做,所以他們才討厭閹豎,千方百計地想要幹掉閹豎,不斷的抹黑閹豎,不管做過的沒做過的統統算是他們做的。


    可是,他們就是無法幹掉閹豎,反而經常被閹豎幹掉。


    他們就更恨了,這種恨意在魏忠賢時代達到了巔峰。


    不過眼下他們是呆滯的。


    張誠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還不快點把首輔和次輔救下來?!”


    這下子嘴炮天團沒有依仗了,東廠番子們也不怕了,上去一陣拳腳相加,把沈一貫和趙誌皋安安穩穩的放下來,然後將這些嘴炮們全給抓了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衝擊內閣,挾持首輔次輔,甚至還要衝擊皇宮,簡直是要造反!大不敬!給咱家統統拿下,扭送錦衣衛詔獄嚴加看管,再有,給咱家派人把都察院圍住,一個人都不準放走!等待陛下發落!”


    張誠又是一聲令下,番子們快速行動起來,嘴炮天團特工隊就此全軍覆沒。


    以溫純和徐作為首,一群人被一並扭送錦衣衛詔獄,還有一隊東廠番子直接往都察院而去,根據張誠的命令將都察院團團圍住,裏麵的蒼蠅啊蝦米啊一個也沒有放走。


    下完命令之後,張誠連忙來問候坐在路旁石頭上喘息的趙誌皋和沈一貫。


    老趙是給折騰壞了,他也是最無辜的一個,正在睡著覺呢就被卷入了一場無妄之災當中,最可憐的是老趙根本不能左右任何事情,還連連被人拉出來做擋箭牌。


    “趙閣老,沈閣老,二位可還好啊?”


    張誠走過來撫了撫老趙的背部。


    這個老先生是個真正的好好先生,結果卻給欺負成這個樣子,就算是張誠都看不過去了。


    沈一貫沒說話,隻是點點頭,趙誌皋卻是連連哀歎。


    “老夫一把年紀了,為何還要遭這種罪啊?”


    張誠看的心裏也過意不去,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怎麽那些膽大妄為之徒就衝擊內閣了呢?到底是怎麽弄成這副樣子的?”


    張誠看了看沈一貫,他也大概知道內閣裏如今的話事人是沈一貫,估計是沈一貫鬧出來的事情,而趙誌皋隻是一頭純潔而又無辜的老白羊而已。


    “都是下官的錯,是下官沒能說服他們,讓首輔受驚了,讓大內官受驚了。”


    沈一貫深深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朝著兩人鞠了一躬。


    趙誌皋職位比他高,年紀比他大,可以安然受之,張誠可不敢,趕快讓開不受。


    “沈閣老啊,這到底是怎麽鬧的?這個事情現在陛下肯定知道了,其他衙門估計也該知道了,事情可鬧大了啊,要是沒個說法,不說群臣不能接受,陛下那裏也不能接受。


    眼下可以用衝擊皇宮大逆不道的罪名把都察院控製起來,可是這可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請二位閣老一起去宮裏麵覲見陛下,然後和陛下商議吧?”


    趙誌皋沒說話,瞅了瞅沈一貫。


    沈一貫默默的點了點頭。


    趙誌皋年紀大了,又受了驚嚇,張誠便叫了一個身強力壯的番子背著趙誌皋,沈一貫表示自己還能走路,張誠就讓人攙扶著沈一貫,一行人往皇宮內而去。


    到了朱翊鈞麵前,朱翊鈞倒是出乎了沈一貫的預料沒有發火,而是讓沈一貫站著,首先給趙誌皋賜坐上茶,請趙誌皋坐下休息,然後才看向了沈一貫。


    “沈閣老,你且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不僅驚擾了老首輔,還鬧得都察院那幫子人要衝擊皇宮找朕要說法?”


    沈一貫自然知道皇帝心裏的惱怒,惱怒自己辦事不牢靠,鬧得都察院的人要衝擊皇宮,最後還是給張誠擺平的,要是真讓他們衝擊皇宮了,朱翊鈞的麵子往什麽地方放?事情又該如何處置?


    不過沈一貫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他要是這點本領都沒有,他也不好意思做趙誌皋的接班人了。


    “迴陛下,此事本來是不應該發生的,都察院本身應當是不敢肆意妄為的,但是因為兩個人在背後挑唆,這才使得都察院群情激憤,衝擊了內閣。”


    朱翊鈞雙目一凝。


    “誰?”


    沈一貫開口道:“沈鯉,餘繼登。”


    朱翊鈞迴頭望了望站在身後的張誠。


    “可有此事?”


    張誠點了點頭:“老奴趕去內閣的時候,正好瞧見了沈閣老和餘部堂,兩人鬼鬼祟祟的,見了老奴,轉身就想走,被老奴瞧見了之後喊住,眼下因為老奴和都察院的人糾纏在一起,又不見了,大約是趁亂跑了。”


    朱翊鈞的麵色瞬間變黑,然後又轉頭看向了沈一貫。


    “你繼續說,沈鯉和餘繼登是怎麽一迴事?”


    沈一貫開口道:“此二人一直反對陛下晉封蕭鎮南為秦國公,一直都在說此事不合適,但是兵部戶部刑部吏部都讚成此事,此二人在內閣中孤立無援。


    而都察院右都禦史徐作正在署理工部尚書,當時不在場,這兩人一合計,便去找了徐作,說陛下不守祖製肆意妄為,說動了都察院,便聯合都察院一起……臣……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說到後麵,沈一貫似乎才意識到這話欠妥,不該在皇帝麵前說出來,稍微抬頭看到皇帝的臉色黑的可怕,這才趕快住嘴,跪下請罪。


    趙誌皋抬眼看了一下沈一貫,然後一起跪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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