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所說的事情實在是有點過於讓人驚訝,以至於張維賢感覺自己的大腦空間不太夠用了,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你們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平日裏朕給你們的賞賜給你們的待遇還少嗎?你們自己家裏經營的產業還少嗎?這還不夠,還要貪汙,手腳還那麽不幹不淨的,被內閣輔臣抓住了把柄,萬一朕攔不住沈鯉,你們以為你們能全身而退?”


    朱翊鈞訓斥的話語在張維賢的耳朵裏變得宛如天籟之音。


    原來是這樣,皇帝陛下原來是這樣在意我們,原來是這樣為了保護我們而不惜和文官爭鬥!多麽偉大的皇帝陛下!


    張維賢當即就紅了眼眶,淚水直打轉。


    “陛下大恩!臣沒齒難忘!沒齒難忘!臣,臣願為陛下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然後跪下砰砰砰幾個響頭。


    “行了行了,給朕起來!別總是磕頭磕頭的,朕又不是你的祖宗,像什麽話?!”


    朱翊鈞直皺眉頭。


    張維賢哆哆嗦嗦著站了起來。


    “對了,還有個事情朕要和你交代一下。”


    張維賢忙說道:“請陛下吩咐。”


    “嗯,沈鯉雖然被拿下了,你等沒了心腹之患,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卻還有,朕拿他們沒有辦法,現在是沒關係,但是往後若是有人借此攻擊你等,你等怕也是不好收拾,朕的麵子上到時候也不好看。


    朕尋思著,朕幹脆先稍稍懲戒你,你先停職在家反省,不要離開家,不要對外交友,閉門謝客,讓那些人無話可說,等到事情風頭過去之後,你再官複原職,如何?”


    張維賢立刻說道:“陛下英明,臣遵……遵……”


    張維賢的表情迅速呆滯了。


    “怎麽了?”


    朱翊鈞神色不善的看著張維賢:“還不樂意?你還有什麽不樂意的?保住性命還不夠,還想毫毛不失?那群瘋狗瘋起來朕都要退避三舍,更何況是你?”


    “不……不是,陛下的意思是……臣的職位……就……”


    張維賢結結巴巴的說著。


    “先停掉吧,迴家去反省,閉門謝客,不要對外交遊,做出個反省的樣子,朕再象征性的罰你一些俸祿,堵住文官的嘴巴,等風頭過去之後,尋個機會,朕再給你官複原職,職位還是你的。”


    朱翊鈞皺著眉頭說道:“你可知朕按下此事保你有多難?按照大明律,你做的這些事情都夠斬首了!看在你祖先的功勞上朕費盡心思保你,你還不知好歹?萬一此事被文臣揭發出來,你叫朕如何是好?”


    “臣……臣不是……臣……臣……”


    “行了行了,別臣臣臣的,迴去吧,過幾日自己遞個奏表上來,主動請罪,自請停職反省,朕再罰你一些俸祿,事情就算這樣過去了,還有,迴去以後把那些銀子給朕吐出來,主動一點,聽清楚沒有?!”


    朱翊鈞一瞪眼,張維賢一哆嗦,低頭道:“臣遵旨……臣……遵旨……”


    “迴去吧!”


    朱翊鈞一甩手就讓張維賢滾蛋了。


    張維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皇宮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中的,就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迴到家裏麵的時候,一家子老小都在家中大堂等著自己。


    兒子侄子叔伯兄弟等一幹親戚全都來了,就連徐文壁也在,都焦急的圍上來問這問那的,問他今天在皇宮裏麵到底和皇帝說了些什麽,情況到底如何如何。


    張維賢什麽也不說,徑直往自己的書房而去,後麵隻有徐文壁追了上來。


    關上書房的門,徐文壁就看著張維賢坐在書桌後麵一臉呆滯的模樣,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英公,你倒是說說啊,你別不說話啊!你快說說陛下到底找你去幹什麽了?你別不說話啊!你說話啊!哎呦,急死我了都!”


    徐文壁記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竄。


    “……沒了。”


    張維賢張嘴嘟囔了一句。


    “啊?”


    徐文壁沒聽清楚。


    “……真沒了。”


    “你說清楚點!”


    徐文壁還是沒聽清楚,幹脆跑到了張維賢的身邊。


    張維賢看著徐文壁的臉,機械般的張張嘴。


    “總督京營戎政,沒了。”


    徐文壁登時瞪大了眼睛。


    “真沒了?!”


    “真沒了。”


    “怎麽會這樣?”


    “沈鯉上書彈劾我貪汙軍費三萬兩千兩白銀,還為此出動都察院,不惜衝擊內閣和皇宮,所以被陛下罷免了,陛下保下了我,但是要我過幾天上表,自請去職,停職反省,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官複原職。”


    張維賢滿臉的不知所措:“我該怎麽辦?我應該上表嗎?風頭過去了以後,陛下還能把職位還給我嗎?陛下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我把職位交出去了以後就沒了?咱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徐文壁一臉懵逼。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沈鯉和餘繼登不是為了封號的事情和陛下作對才被拿下的嗎?難道就是因為你貪汙軍費的事情被沈鯉知道了才拿下的?這怎麽可能?咱們的事情可都是約定俗成啊!”


    “可沈鯉不收錢啊!”


    張維賢忙說道:“沈鯉一直看我們不慣,以前也經常不給我們好臉色看,這老家夥萬一真的喪心病狂了要對付我們,也不是不可能啊!你說呢定公?”


    徐文壁被這一說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了,沈一貫!定公,你快去找沈一貫,你應該能去見到沈一貫的,現在隻有他才能幫我們了,我被禁足了,陛下不讓我出去見客,我得閉門謝客了,你到時候就從後門進來直接找我,我會安排的!”


    張維賢連忙說道。


    徐文壁一想也是,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隻能這樣做了。


    “那好,我去找沈一貫,你先穩住,等我這邊和沈一貫聯絡之後再做決斷,千萬不要亂來啊!”


    張維賢連連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快去。”


    徐文壁快速從後門離開了張府,算了算時辰,然後快速朝著沈一貫的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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