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外麵怎麽那麽吵?”


    安費揚古和努爾哈赤一起往外麵走,還沒走幾步,費英東就一臉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看著努爾哈赤和安費揚古直喘粗氣。


    “怎麽了?”


    努爾哈赤一臉驚詫地看著費英東:“這麽快就敗了?”


    “不……不是的,是……是……”


    “是什麽?”


    安費揚古急切的摁住了費英東的雙肩。


    “……南下避戰的人,出事了!”


    安費揚古一愣,然後悚然一驚,迴頭一看努爾哈赤,見努爾哈赤也大驚失色。


    “什麽?!”


    努爾哈赤大喝一聲走上前來:“你聽誰說的?”


    “有從南邊逃迴來的人報信,一支漢人的黑甲騎兵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咱們去長白山避難的部眾身後,突然襲擊,咱們的人死傷慘重,隻有他一個拚命逃了出來,給咱們報信。”


    費英東顯然有些驚魂未定。


    努爾哈赤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被他安排著一起往長白山部去的家人。


    “那人在哪兒?”


    “在外麵,剛說完就昏過去了。”


    努爾哈赤連忙衝了出去,安費揚古緊隨其後。


    外麵已經亂糟糟的一團亂麻,聲音嘈雜,每個人都在焦急的說著什麽,但是努爾哈赤沒有在意,他的心裏全是家人的安危,他那幾個好兒子的安危。


    迴來報信的阿其那此時正暈在地上,當然是裝暈不是真暈,不過樣子還是要做好的,所以他現在一副衣衫襤褸的模樣,臉上全是幹涸的血跡,嘴角也有血跡,破碎的衣服上也都是血跡,騎的戰馬身上也都是血跡。


    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副血淋淋的樣子,讓人無法質疑他是從戰場上僥幸逃迴來的。


    努爾哈赤過來的時候,一群人正圍著他想把他弄醒,努爾哈赤過來看著阿其那的樣子,心頓時涼了半截,趕快蹲下身子把阿其那扶起來,一手掐住他的人中就要把他弄醒。


    這是他在李成梁手下混飯吃的時候李如鬆教他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反正就是這樣使用就可以了,絕對有效。


    他下手比較重。


    阿其那強忍著才沒有叫出來。


    然後他略顯迷茫的睜開了眼睛。


    一眼就看到了兇神惡煞的努爾哈赤。


    “去長白山的時候到底怎麽迴事?真的是漢人追過去了?你是哪一路的?”


    努爾哈赤立刻就問。


    阿其那眨了眨眼睛,然後兩眼泛紅,麵露痛苦之色。


    “我是左路的,好多漢人的騎兵,好像有好幾萬!不知道怎麽迴事追了上來,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被他們殺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我身邊的人都被殺光了,我隻能逃跑,拚命的逃跑,終於……逃出來了……”


    然後他就開始哭了。


    努爾哈赤隻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的家人的隊伍不在左路,但是,但是既然左路被襲擊了,就說明漢人已經追過去了,即使現在是左路被襲擊了,其他幾路也有被襲擊的危險,那個時候……


    好幾萬騎兵?漢人騎兵的主力都去襲擊他的後方了嗎?難怪用步兵做主力!


    可是漢人是怎麽過去的?他們怎麽知道自己安排了部眾撤離?確切的位置到底在什麽地方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很多問題都在努爾哈赤的腦袋裏交織在一起,但是努爾哈赤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卻發現了另外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建州兵們躁動了。


    “漢人打到後麵去了!”


    “我的家人也在那裏啊!”


    “漢人襲擊了我家人!”


    他們叫喊著,然後陷入了混亂之中。


    努爾哈赤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陣馬匹的嘶鳴之聲響起,隻見四名建州兵騎上戰馬往赫圖阿拉的方向策馬奔騰而去,居然不管不顧努爾哈赤的軍令。


    這是一個開始,隨後,在努爾哈赤震驚失色的時候,更多的人開始往赫圖阿拉的方向跑動起來。


    他們慌了,亂了。


    後方被襲擊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知道的人的確不少,但是更多的人是被裹挾的,他們還沒知道這個消息,就發現人群開始移動,很多人都往赫圖阿拉的方向跑,還有人騎馬跑。


    他們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們會怕,在軍營裏麵兩軍對戰的時候,己方陣營裏的士兵卻在往後方跑,這意味著什麽?


    打了敗仗。


    可是沒聽到漢人殺過來的聲音啊?


    管那麽多幹什麽?大家都在跑,肯定出事了,快跑!


    這才是崩潰的根源,源於未知的恐懼,軍營裏最恐怖的事情——炸營,就這樣發生了。


    這一切是發生的如此之快,快到了建州軍的首腦們都來不及反應,身邊的士兵就開始不停的往迴跑,嘈雜聲非常大,大到了首腦們大聲疾唿都挽迴不了的程度。


    他們為什麽頂在最前麵,拚著戰死也要和漢人決戰?不還是為了保護家人嗎?努爾哈赤自己都說了,為了保護家人不做漢人的奴隸,爭取自己也不做漢人的奴隸,所以才要拚死戰鬥,可現在……


    家人都完蛋了,還打什麽?


    少部分人是這樣思考的。


    大部分不明所以的人是聽著各種各樣的謠言被帶著跑走的,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心中充滿了恐懼,他們隻能逃跑。


    這年頭軍營裏沒有大喇叭,一個人的嗓門根本抵不上那麽強烈的噪聲,所以努爾哈赤盡管非常努力的要士兵們不要亂不要跑,但是根本攔不住躁動的人們。


    他拔出刀來斬殺逃跑的士兵,卻隻能加劇這種情況的發生,建州兵們跑得越來越快,跑得越來越快,最後互相推攘踐踏的也不在少數,明明秦軍還沒有發起攻擊,他們卻好像世界末日一般自己亂套了。


    很快就出現死人了,被踩死的,被從馬匹上拽下來砍死的,還有摔死的,各種各樣奇怪的死法,軍營裏更加狂躁了。


    所有人都在往迴跑,明明戰爭還沒有結束,戰鬥還沒有開始,秦軍甚至還沒有發起衝鋒,正在整軍備戰。


    他們居然就自己亂了自己敗退了。


    努爾哈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的結局。


    當然費英東和安費揚古也想不到。


    他們連身邊的親衛都控製不住了。


    因為親衛也有家人,丟下他們就跑,隻有少數沒有家人的死死的護衛著他們。


    建州兵營那麽大的聲響當然瞞不過正在整軍列隊往建州軍的防線進擊的秦軍,一聽到如此狂躁的聲音,還以為建州軍出動主力來抵抗了,羅榮立刻下令全軍備戰。


    結果過了一會兒,前方一個建州軍的士兵都沒有出現,倒是來自建州軍營方向的聲響越來越大。


    這是什麽情況?


    羅榮有些遲疑,立刻派人前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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