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歐陽澍來到白玉蘭的房間。裏麵女孩子的東西很少,沒有照片,沒有布娃娃,沒有毛毛熊,甚至沒有梳妝台和化妝品,隻有一個書架,上麵滿是書。她的床頭和桌子上也放著書。歐陽澍隨手拿起一本,見是曾國藩的《讀書錄》,裏麵滿是寫滿字的小紙片,仔細看,那紙片應該是報紙的邊緣,她居然節省到連紙都不買了,不禁笑了。


    “你是想成為女學者麽?怎麽什麽書都看?”


    “沒事隨便翻翻的,打發時間罷了。”


    歐陽澍來到書架前,感慨道:“你打發時間的方式很特別,值得推廣。你的閑暇時間好像特別多呀,這麽多書,你都看過麽?”他有手指在那些書上劃來劃去。能看得出來,這些書幾乎都是在打折或展銷的時候買的,上麵留有展銷的標記。


    “我的時間很多,整整五年,還不夠看這些書麽?”白玉蘭邊更換床單邊說道。


    五年,這讓歐陽澍想起了那件案子,那件讓白玉蘭無法繼續求學的案子,也是他至今耿耿於懷的事情。昨天大喜過望後,他幾乎忘了還有塗大慶這個人了。


    “你還是不能忘了五年前的事情麽?可不可以將它們拋到腦後,再也不去想?你要讓它們纏著你到什麽時候!”歐陽澍不知道塗大慶是否迴了東北,是否還和白玉蘭有聯係,讓他欣慰的是,昨天沒有看到他的蹤影,至少,玉蘭媽媽的婚禮,他沒有參加。看來他遵守承諾,沒有找白玉蘭,但這件事畢竟存在,如鯁在喉,他不能不介意。


    “你都知道了?我明白,這件事是瞞不住的,隻要和警方打交道,這件事就會浮上來。你知道了這件事,還能來鶴鄉找我,我真的很感激。其實我也想忘記,我躲到上海去,就是為了拋開以前的一切,不再追究,不再爭。人說故土難離,我離了;父母在不遠遊,我也遠遊了。我能確定的是,絕望和仇恨都已經淡了,我也以為自己全都忘了。可是,這次迴來看到媽媽滿頭的白發,眼中的淚水,才知道,過去真的很難完全拋下。”白玉蘭歎息了一聲。


    “你究竟拋不下什麽?除了你母親,是不是還有他?”歐陽澍抽出一本書,盡量掩飾著自己的氣惱,翻著書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實際上,他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準備聽白玉蘭的迴答。


    “誰?你在說誰?對了,你一來就說我要結婚,你以為是和誰結婚?”


    歐陽澍放下書,走過來,拉起白玉蘭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任白玉蘭掙紮,也不肯放開:“塗大慶,我說的是塗大慶,他不適合你!你看著我,別哭,我說的是真的,他代表過去,而我,才是你的未來,你要看清楚!”


    白玉蘭哭了,她奮力將手從那雙大手中抽出來,後退了一步,大聲喊道:“你說什麽?他就是那個誣陷我的人!我會嫁給他?我恨不得殺了他,如果他沒有坐牢,我一定會殺了他!”


    聽了白玉蘭的叫喊,歐陽澍十分震驚。白玉蘭奔湧而出的眼淚,又讓他心痛難忍。他走過去一把抱住她:“我是瘋了,我一定是瘋了。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他怎麽又成了誣陷你的人?他到你的樓下等你,他送你禮物,他說愛你,還說如果我負了你就剝了我的皮。他離開上海,你緊跟著就失蹤了。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好麽?”


    白玉蘭啜泣著:“他是個混蛋,是個敗類!我是清白的,是他,是他誣陷我……”


    歐陽澍輕輕拍著白玉蘭的後背,很心疼,卻又覺得有一塊大石頭被從心中搬開了,突然好輕鬆,好舒坦,覺得周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變得清晰和美好。


    等了一會兒,白玉蘭漸漸止住了哭泣,歐陽澍扶著她到床邊坐下,自己坐到床頭的椅子上,真誠道歉,“對不起,是我一直誤會你了。現在,你把五年前的事情說給我聽聽好麽?”


    白玉蘭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淚珠,搖了搖頭,“你都已經知道了,公安局有我的案底,即使我再說冤枉,誰又會相信呢?”


    歐陽澍緊緊抓住白玉蘭的手,搖了搖,目光堅定又溫暖,“我相信!你放心,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相信你,那一定是我!”說完,眼睛一轉想起什麽,未說先笑了,見白玉蘭詫異地在看著他,便故作嚴肅地說道:“如果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相信你,那我寧願不再做人,也要相信你!”


    白玉蘭含淚笑了:“想不到,你還有幽默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永遠都是……”


    “都是什麽?”歐陽澍又搖了搖白玉蘭的手,瞪起眼睛裝模作樣威脅道:“你想說我嚴肅不苟,一絲認真?!”


    白玉蘭笑意更濃了,“你故意的,什麽一絲認真哪!其實呢,也沒那麽嚴重啦,我想說的是……兇神惡煞!”


    歐陽澍把臉一下子靠過去,離白玉蘭的臉隻有一寸,“你竟然說我是‘兇神惡煞’?要不要我兇一個給你看看?”


    白玉蘭的頭連忙往後靠,想脫離開歐陽澍的唿吸,卻一下子磕在牆上,負痛向前,卻又與歐陽澍的臉碰到了一起。


    歐陽澍及時捕捉住她的唇,深深地印了過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白玉蘭的眼淚成了歐陽澍心底的痛,每一次都讓他憐惜不已,恨不能以身相代,免其苦痛。現在,吻著她的唇,唇邊的淚,向上吻著她的眼,她的眉,一直到她的額頭,然後,深深地印在額頭上,像在那裏蓋上了一個心形印章。


    離開白玉蘭的臉,歐陽澍睜開了眼睛,看到白玉蘭的臉已經紅的像火燒雲霞一般。


    “蘭,你是個好女孩!”


    聽到歐陽澍的話,白玉蘭閉著的眼睛不敢睜開,淚水卻從眼角一滴滴滾落下來。微微鼓起的晶瑩欲滴的櫻唇,以及從中吐出的馨香如蘭的氣息,讓歐陽澍再一次俯身下來,含在口中,流連忘返。……


    白玉蘭先平靜下來,她推開歐陽澍,問道:“你說塗大海送我禮物,什麽禮物?”


    歐陽澍迷蒙的眼睛逐漸清朗,他將白玉蘭的手放到唇邊,又吻了一下,才用手一邊揉搓著她的纖細的手指,一邊講述了那天晚上遇到塗大慶的事情,整個經過,包括那個禮物。


    “我明白了,他是因為愧疚,並不是愛。是我誤會了。”最後,歐陽澍總結道。


    聽完歐陽澍的敘述,白玉蘭起身走出房間,迴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根琉璃發簪,簪子的流蘇瓔珞上垂著幾個小小的琉璃珠子,閃閃發光。白玉蘭舉著它說道:“就是它。我不知道是那個混蛋拿來的,白玉雪說她有個親戚在琉璃廠上班,做了兩個,送給我一個。我居然還把它當寶貝,我居然還把它送給了媽媽,我居然……”話音未落,她狠狠地將這個琉璃發簪摔在磚地上,頃刻間變成一堆碎渣。


    歐陽澍的開心隻有他自己能體會到。他站起來抱住還在氣得發抖的白玉蘭,撫摸著她的頭發:“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永遠都過去了。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你。”他邊說邊親吻著白玉蘭的頭發:“你知道我有多開心麽?自從知道五年前的事情,我的心就堵上了,我也曾經勸過自己,遠離你,可是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你把我的心占的滿滿的,我再也逃不開了。我把你接到燕園,我不想讓你見李燕、見白朗、見秦律師,我不想你見任何知道你過去的人,我想把你同過去徹底割裂開,我想要給你未來,我的未來,你和我的未來。看到塗大慶去找你,知道你心裏有別人,我都嫉妒得快要發瘋了,我要把那個人揪出來撕碎,讓他永遠消失……”


    歐陽澍看到白玉蘭眼中的驚恐,笑道:“別怕,我不會那麽做的,我是一個守法公民。所以,我隻是向塗大慶陳曉厲害,讓他知難而退了。我有這個自信,要在三年的時間之內,讓你接納我。現在好了,你,就是你,你是完整的,我可以連同五年前的你一起愛,你知道我有多開心麽!”


    “你相信我?歐陽,你真的相信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是除了我父母外唯一無條件相信我的人,謝謝你!五年前的事就像是一場噩夢,我心裏重複過無數遍,也對別人說過無數遍,可是沒有人相信我。而塗大慶那個混蛋,還有他們一夥兒的,一口咬定那個人就是我……”


    歐陽澍用手捂住白玉蘭的嘴:“不要,不要說,不必說了,我相信你。其實我本來就該相信你的,是我錯了,我錯得離譜,我居然會懷疑你。白朗說過,你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既然都沒有承認過,我怎麽居然傻到還要懷疑那件事呢?是我不好,我隻想要保護你,卻從沒有想過要幫你揭開真相。”


    白玉蘭抬起頭,哭得通紅的濕漉漉的大眼睛盯著歐陽澍:“你說,你是說你要幫我揭開真相?”


    “當然,我幫你!我要還你清白,我必須幫你!”


    白玉蘭感激的看著歐陽澍。這些年很多人說過這樣的話,但最終他們都沒能實現。他們從她這裏得到感激、得到名聲、得到他們所需要的,接著就偃旗息鼓了。可是她相信歐陽澍,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堅定,看到了真誠。她太想為自己洗刷冤屈了,她太想將自己的案底抽出來扔入大海,她太想重新還原成一個清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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