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東南此時正率領一路東營軍往城外二十裏處的鳳陽鎮而去,一路上遇到幾個小村,竟是一片蕭條,萬賴俱寂,路旁新墳一個挨著一個,鬼幡金鏍仍能隨風而起,整個隊伍都靜默的怕人,隻聽得到甲胄相擊,兵戈相碰的聲音,噠噠的馬蹄踏在黃土路上,激起一團黃塵。


    到了後麵越發的嚴重,有的隻草草一斂,匆匆一埋,有的連屍身都埋不全,露出一截潰爛流膿,被蛆蟲啃嗜的隱露白骨的一截人手,立時就讓這些還未真正經曆過真正戰爭的士兵們白了臉,繞道而行。


    到了後麵,竟是看到整個都曝在荒野下的屍身,腐爛的屍身上下隻看得出一雙渾濁的眼睛空洞的望著天空,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屍味道,渾身潰爛,流膿不止,肚子漲的仿佛就要破解爆開,手指深深的插進身下的黃土,腳下兩條深深的坑,顯見是生前痛苦不堪,生生蹬出來的。


    幾個士兵們當場就嘔吐不止,這種死法…


    東南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白雲飄動的方向,再不猶疑,冷冷道:“將屍體撒上火油燒掉!”


    幾個士兵一聽此話卻是一愣,詢問的看向東南身邊一個身材魁梧,眼如銅鈴的一個將領。


    隻見那個將領也是滿麵不可置信,開口問東南道:“校尉!這人死前已經備受苦難!你還要再讓他受迴烈火焚身之苦嗎?就不能讓他入土為安?”


    東南側眼看了看身旁這位以“愛兵如子”著稱的秦嶺,本不做解釋的打算,但看他焦急緊張,耿直倔強的臉,最終還是開口道:“此屍身處於上風口,直接就能吹到我們即將駐守的鳳陽鎮!”


    秦嶺一聽此言,不由一窒,深知時疫之源處於上風口是將整個隊伍都曝於感染的危險之下,實不該如此意氣用事,可是緊接著卻聲如洪鍾道:“可是!可將屍身入斂,如何非要焚化?”


    東南的耐心已經告磬,瞟了一眼秦嶺,然後便將冷如寒霜的目光往呆立一旁的士兵身上一壓,幾個士兵就猶如被大山壓頂一般,低垂著頭,滿麵惶恐,渾身都止不住抖了起來。


    東南冷聲道:“如若你們想要斂了他,就做好被感染的準備,我隻一條!如若染上時疫!被焚的就是你們!”說罷轉身便走。


    幾個士兵這才身上一鬆,也不敢再去詢問秦嶺的意見,隻想想自己染上時疫的可怖模樣,便趕緊動作就要把屍體焚化,秦嶺卻是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東南遠去的背影!氣的低吼一聲!幾次挪步,想要衝將上去,最後還是生生忍住,轉頭走向另一邊。


    七寶將這些看在眼裏,望了望自家主子滿不在乎的揚長而去無奈一歎,卻是轉身追向秦嶺所去的方向,滿麵笑容的攔下怒氣衝衝的秦嶺。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嶺雖是氣怒已極,見到七寶如此卻是發作不出,隻冷冷的看著七寶。


    七寶倒是不為所動,滿臉熟稔的笑意,低聲笑道:“秦校尉!您這樣生氣是沒用的!雖說那屍身是一碰便可能染上時疫!不過…您可以試試斂屍再生氣不遲!”


    說罷意味深長的一笑便退步站在一旁,看著那幾個士兵動作。


    秦嶺一時不知這個慕容校尉身邊的老奴到底何意,不由得怔愣在原地,卻見士兵就要把火油倒在屍身之上,趕緊上前阻止,一咬牙,狠狠道:“我來斂!”便在屍身不遠處挖起坑來。


    隻見秦嶺一把鐵鍬上下翻飛,不一會就將一個墓穴挖好,不管周圍不知如何是好,呆立一旁的士兵,上前就要拉動屍身。


    眼見雙手就要碰到屍體,卻覺一陣罡風身前一過,秦嶺下意識的一擋,竟是一擋不住,狠狠往後退了一大步,抬頭一看,卻是東南眼光冰寒的看著自己。


    秦嶺立時反應過來,梗著脖子就要上前理論,卻見東南抬手一揮,眾人仿若能看到風的形狀,托著那屍身竟穩穩置於坑底,再一抬手,卻是用掌力將原本擱置屍身,被浸了屍水的地皮削起,打入穴內,然後冷冷瞥過呆若木雞的眾人轉身便走。


    七寶被東南一掃,不由得也是一個冷戰!咽了口唾沫,無奈的跟了上去,心裏卻不由的為自己的的悲慘叫屈!怎麽就攤上這麽個難搞定的主子!我這不也是為你好嗎?


    眾人都被東南這一手震懾住了!隻用掌風便能移物削地,這是修為到了什麽地步?軍隊本就是強者為尊的地方,本來不服東南直接升位為校尉的將士也都不由得好好反思起來,自己能在他手下過上三招嗎?


    秦嶺也在其列,皺眉看著東南的背影,也陷進了沉思,好好想想這位“冷心冷性,年輕氣盛”的頂頭上司會不會是自己評判的太過武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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