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護衛的感歎中,蕭莫握著酒盅的手收緊,好一會,他才沙啞著聲音說道:“這孩子,是他們的兒子。”他聲音有點顫,似是歡喜,似是悵然地看著那少年,喃喃又道:“他是他們的兒子。”


    緊緊盯著那少年的蕭莫,目光失落中夾著歡喜,歡喜中帶著複雜。


    聽到自家郎君的話,那仆人一怔,不由駁道:“不可能!張氏阿綺和高長恭都是人中龍鳳,這少年怎麽麵目如此普通。”


    不錯,雖然這少年風姿過眾,行走顧盼之際,都有一種讓人目眩的神光,可他麵目還真是普通。


    蕭莫抬起頭,定定地打量了那少年一陣,他慢慢說道:“這不是他的真麵目!他易了容!世人傳說,蘭陵王有子,風采更勝其父。噫?這種易容之術好生神奇!”


    這時的蕭莫,恢複了以往的優雅從容,舉了舉酒盅後道:“阿武,你上前去,便說是蘭陵故人,想邀見於他。”


    就在蕭莫盯著少年打量時,緩步走來的少年郎,卻是一臉苦色。


    隻聽得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成叔你不懂,我出門兩年卻不敢歸家,這叫什麽?這叫畏懼太甚。母親大人聽聞此事,斷然會傷心垂淚。”說到“傷心垂淚”四個字,少年的眸中露出一絲不忍和猶豫,不過轉眼,他便按下這種種情緒,繼續說道:“母親大人傷心過後,便會警告父親,令他不得過責於我,等到他們忍不住親自來迎接我這個歸家的遊子時,我那頓揍鐵定能免。”


    說到挨揍,少年悶悶不樂,他喃喃說道:“其實被他們揍一頓真沒什麽,可我也是十七八歲的大人了,有些顏麵實是拉不下。”


    說到這裏,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屁股,紅著臉說道:“別的也就罷了,可我母親揍我,最喜歡脫掉我的褲子,這樣很不好,成叔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話,成史不由哈哈一笑,他大點其頭,“王妃這個習慣是很不好。”


    少年顯然真有點緊張,他又自言自語道:“可我不讓她揍吧,她少不得又要哭很久……再說,我這次離開她,也著實久了些,讓她消消氣也是應該。”


    成史不停地點頭,“說得是,這次出去太久了,都兩年了。該揍!”


    少年哼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白眼,手又在不知不覺中擋到了屁股上。至於他的腳步,更是堅定地向前走去,堅定地決定過家門而不入……


    人要成雙後記(二)


    在阿武大步迎上那少年時,那少年步履如風的越眾而出,轉眼便來到了阿武身側。


    阿武緊上一步,正要行禮,正在這時,少年突然轉頭,朝他定定地盯了一眼。


    瞟了一眼後,少年調皮地眨了眨眼,猛然說道:“你家郎君可是叫蕭莫?你是他身邊之人,名喚阿武。阿武,我猜得對否?”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話,太突然太直接,阿武都不敢相信。對上張大了嘴的阿武,少年抿了抿唇,淡淡說道:“你家主人來到杭州也有大半個月,我知道他並不奇怪。”


    並不奇怪?怎麽會不奇怪?阿武看著眼前這個仿佛對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的少年,那眼直是瞪得牛大。


    少年卻似沒有興趣與他多談,他拱了拱手後,慢慢說道:“高府就在左側巷道,前行二百步後左拐五十步便可入內。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間,哪有這麽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阿武,依我看來,你家蕭郎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登門拜訪,能見到故人,我父母雙親,斷然隻有歡喜的道理。”


    說到這裏,少年徑直越過阿武,走出幾步後,他停下腳步迴頭說道:“對了,隋國管律法的那個蘇大人,也帶著兩個好友來到了建康街上,約莫明日便可趕到杭州,不知蕭大人有沒有興趣一見?”


    大大方方的向蕭莫提出邀請後,少年哼著曲,繼續朝前走去。


    如此走了一刻鍾後,少年停下腳步,朝著身後一個角落處瞟了一眼後,裝模作樣地拭了拭眼角,無比悲傷地說道:“有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人要成雙,雁要成行,罷了罷了。蒼天生我。那是知道我心憂天下,是要讓我普濟世人啊。”


    聽到這裏,成史雙眼一瞪,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郡王和王妃生的你,關蒼天甚事?”


    被他攪了興頭,少年迴頭瞪了一眼。不過轉眼,他又看向那個角落,昂起頭,以一種感喟憂傷的語氣說道:“成叔。你把那個小姑子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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