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怎麽還不醒啊?”


    朱勝忠:“掐人中,掐人中!”


    趙北山:“掐人中就能醒啊?”


    軍醫:“你們別圍在這裏,讓我給團座放點血。”


    趙北山怒道:“放血?你瘋了?”


    軍醫:“這個放血與那個放血不一樣。團座太燒了,不在額頭上放點血出來,他會燒死的。”


    趙北山急道:“那你還不快點?”


    “哎,哎,我快點。”


    軍醫拿出放血的針,在端午的額頭上刺了一下。


    一個黑紅色的血珠,一下子便湧了出來。


    軍醫用滿是血漬的手巾去擦。


    “用我這個。”


    趙北山把那破手巾丟到一旁,把自己一塊白色的,繡著一雙戲水鴛鴦的手帕給了那軍醫。


    軍醫看著那手絹上像鴨子一樣的刺繡,楞了一下,然後提醒道:“長官,這擦了血,恐怕就洗不出來了。”


    “廢什麽話?”


    趙北山怒道,那軍醫隻能拿著手絹去擦。


    一連刺了十幾下,手絹上擦的都是血漬。


    趙北山咂嘴,有些肉疼,因為那可是小芳送給他的手帕啊。他一直都沒有舍得用。


    但此時,顧不得那麽多了,先救人再說。


    “呃!”


    終於,在軍醫紮最後一針的時候端午醒了。看著那軍醫手裏拿著帶血的放血針,端午詫異的道:“你紮我幹什麽?”


    “團座,你發高燒了,我給您放血退燒呢!嘿嘿嘿!”


    軍醫笑容猥瑣,端午卻覺得對方不懷好意。警告道:“我再睡覺的時候,你不許用這個東西紮我,否則軍法從事!”


    “··············”


    軍醫無語,正想解釋,但不想他一下子便被一群人擠到一邊去了。


    謝晉元:“端午兄,你醒了?”


    趙北山:“端午兄,你怎麽樣?”


    上官誌標:“團座?好點沒有?”


    “團座,團座,你看這是幾?”


    朱勝忠還拿兩根手指頭在端午麵前晃,問這是幾。


    “滾蛋!”


    端午打開了朱勝忠的手,不耐煩的道:“我就睡個覺,你瞧你們一個個緊張兮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死了呢?都該幹嘛,幹嘛去。”


    端午起身,一步兩個台階的上樓。


    謝晉元,趙北山等人,一臉的懵逼,在風中淩亂。然後就罵軍醫道:“你特娘的怎麽搞的。團座在睡覺,你老小子就說他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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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老小子就是一個庸醫。”


    “我真慶幸我還活著。”


    “我知道,這老小子之前就是一個獸醫。”


    “把這老小子開除了,咱不要了!”


    “對,對,打仗他不行,吃飯第一名。”


    ················


    戰士們跟著趙北山一同擠兌老軍醫。


    “咋的嘛,獸醫就不是醫生了?”


    軍醫不滿的道,因為整個獨立團就他一個軍醫。所有人看病都得找他。


    他忙了一個下午,飯還沒吃上一口,卻被人叫庸醫,獸醫,這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也要開始發飆了。


    但發飆歸發飆,戰士們有病他還得去治。


    上一秒,他還想撂挑子,下一秒戰士一喊,立馬就到。


    這就是老軍醫,一個默默奉獻,還要被戰士們調侃的老戰士。


    他知道戰士們沒有惡意,他們隻是在用這種方法,來緩解自己身上的傷痛。


    止痛藥?


    別想了,給你喝點白酒,那就算止疼了。再給你配點花椒,你連麻藥都省了。


    所以有的時候,正規醫生還真就看不了這些戰士們的病。


    想要用藥?


    沒有!


    受傷的人太多,消耗太大,後勤沒有保障。


    所以這藥,隻能緊著重傷員來用。


    端午為什麽沒打盤尼西林?就是因為藥太少了。得省著點用。


    但是省,能省的住嗎?二十幾個重傷員,一人打一針,一盒的盤尼西林就沒了。


    輕傷員用不用?


    倘若不用的話,輕傷也會變成重傷。


    而抗戰時期,為什麽中國軍人傷亡那麽大?


    第一,是日軍的武器裝備優於我軍,戰鬥素質優於我軍。


    而第二,就是我軍缺少必備的醫療藥品。而且後勤補給沒有保障。


    例如,四行倉庫,原有的藥品儲備,就支持獨立團打了一天。第二天藥品就告急了。


    哪怕謝晉元也帶來了一些藥品,但也僅是撐了兩天多一點。


    今天又多了幾十名傷兵,倘若不是勞軍的人中有醫生的話,恐怕今天受傷的戰士都沒有藥用。


    而沒有藥怎麽辦?


    挺著是不行的,隻有這個老獸醫有辦法,能救戰士們的命。他總能找一些土辦法為戰士們治病。


    所以戰士們調侃老軍醫,要把他開除,那都是在開玩笑。在打仗的時候,都在拿自己的命,去護著這個團裏唯一的老獸醫。


    老軍醫也明白,這些娃都有著良心呢。他不救他們,誰來救?


    隻是,他的能力有限,身上帶的藥也有限。每每到了夜裏,時常會自己哭醒。


    因為沒藥啊!


    有的時候,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戰士因為沒有藥物治療,而離他而去。


    “獸醫,快過來,這位兄弟快不行了,又開始吐血了。”


    “來了!”


    老軍醫背著自己輕飄飄的藥箱,緊著跑了過去。


    藥箱要空了,但還有很多戰士沒用上藥。


    他心痛如同刀絞,但也沒有辦法。


    看著麵前大口吐血的戰士,老軍醫把那個已經老到生鏽的聽診器塞到戰士的懷裏。


    戰士雖然很虛弱,但還有心跳。


    掀開滿是血跡的外衣,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繃帶映入眼簾。


    戰士是被小鬼子的三八式步槍子彈貫穿了肺部。


    血當時是止住了,但卻因為缺少消炎藥,戰士就這麽挺了兩天。


    有感染的症狀,老軍醫連忙打開自己隨身的藥箱。


    藥箱的底部,還躺著最後一支盤尼西林。


    老軍醫拿起藥,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給受傷的戰士用上。


    隻是,他剛想將那瓶子擰開,一隻滿是鮮血的手,卻抓住了老軍醫的胳膊。


    戰士張了張嘴,聲音卻比蚊子還要小。


    老軍醫將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戰士斷斷續續的說道:“沒用了,把藥,藥,......留給,留給能活,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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