獾子寨裏,大家聽聞他們一向敬若神明的靈微道長竟然是從遼東軍中逃走的瓦剌細作,深覺被欺騙了,很是震驚、失望、惱怒了一陣。


    就是張獵戶和張李氏夫妻也不免憤憤又惴惴,私下裏商量說:“既然那靈微道長是瓦剌細作,那她合的八字、請的婚期就不能作數……”


    瓦剌細作,那就是他們的敵人,再高深的道法也不能相信。


    “你說,他們兩個人會不會八字犯衝?要真是這樣,那這門親事……”夫婦倆相視一眼,苦惱極了。


    要真是八字犯衝的話,那貿然成親自然是不好的;可是兩人連小定禮都過了,還請了譚教諭保媒見證,要是這當口他們再反悔的話,也不好說出口……


    毫不知情的舒予,見自家爹娘自韓彥走後,突然開始哀聲歎氣起來,而且還時不時拿一種似同情似擔憂又似期盼的眼神盯著她,莫名其妙。


    “爹、娘,你們最近是不是有什麽難事?”舒予貼心地問道。


    張獵戶夫婦相視一眼,齊齊搖頭,卻心虛地別開了眼神。


    舒予一看就知道二老有事情瞞著自己,想了想,開始走煽情路線,溫聲道:“爹、娘,我是你們的閨女,將來要奉養你們終生的,你們有什麽難事是不能對我說的?


    “咱們都是一家人,您看,我有什麽事情就不瞞著你們。”


    舒予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先前偷偷和韓彥“談戀愛”以及和韓彥一起瞞著二老韓彥與小望之真是身份的事情了。


    張獵戶夫婦倆聽閨女這麽說,一時很是內疚。


    可是,八字合不合、婚期吉不吉的,隻是他們倆基於靈微道長的真實身份的厭惡和猜測而已,怎麽能貿貿然和閨女說呢。


    好不容易閨女同意許婚了,而且對象還是他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韓彥,甚至還有譚教諭保媒……


    這萬一要是一說出來,自家閨女又跟先前似的犯軸,不肯成親,甚至是不願意再相看了該怎麽辦?


    張獵戶夫婦倆相視一眼,立刻決定繼續瞞著自家閨女。


    “沒事兒!”到底是張李氏反應快一些,借口信手拈來,“我們這不是想著你今年就要出嫁了,不舍得嘛!”


    張獵戶立刻點頭附和:“對對對!你娘說得對!”


    這麽拙劣的謊話舒予要是能相信才怪呢!


    自家爹娘不舍得她出嫁是真的,但是絕不會這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否則就不會之前完全都不提這茬兒了。


    不過,舒予想了又想,也不覺得家中最近有什麽難事,隻得無可奈何地丟開不提,就當是相信了自家爹娘的說辭,免得他們一麵犯難,一麵卻還要絞盡腦汁地應付她。


    不過,私下裏舒予卻更加用心了,將家中一切都打點得妥妥當當,不讓自家爹娘操心。


    殊不知,張獵戶夫婦倆見狀更加憂心不止了。


    這麽好的閨女,那麽好的女婿,這要是這八字不合的話……


    夫妻倆煩惱了兩日,終於打定了主意。


    不管怎麽說,為了自家閨女的終身幸福,得趕緊地悄悄去秀水河河子鎮,請人重新合八字,如果八字合適的話,那就重新擇定吉日成親。


    如果不合適的話……那也不能勉強成親!


    舒予聽聞自家爹娘要去秀水河子鎮時,很是驚訝地問道:“今天又不是集日,爹娘去秀水河子鎮有什麽急事要辦嗎?”


    現在可不是臘月,不論是不是集日的都會有人開門做生意。


    “也不是什麽急事。”張李氏一早就想好了借口,這會兒從容道,“這不是你今年就要成親嘛,我們趁著這幾天沒事兒去逛逛,看不能不能給你挑些合適的嫁妝迴來。”


    舒予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家娘親沒有跟自己說實話。


    以自家娘親性子,怎麽可能接二連三和自己探討婚事的具體議程!


    不過,人誰還沒有點秘密呢。


    想到經過這兩日的觀察,家中一切平安順遂,舒予也就沒有繼續刺探自家爹娘的“難言之隱”,隻是叮囑他們路上小心一些,並且特別強調“喝酒不駕車,駕車不喝酒”的行車原則。


    張李氏笑道:“你就放心吧!你爹喝酒的話,我不也會趕車嘛!”


    並沒有說會約束著張獵戶不讓他喝酒。


    夫妻二十來年,她還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嘛——愁時要借酒澆愁,樂時要以酒助興,平平淡淡時還想喝酒樂嗬樂嗬……


    所以不論是此行問卜的結果是否符合他們的期待,一頓酒總是免不了的。


    她可不自信自己能夠勸住嗜酒如命的丈夫。


    張獵戶聞言嘿嘿直笑。


    舒予見狀,隻得無奈笑歎,牽著小望之將兩人送出了家門,隨後鎖上門去了學堂。


    韓彥雖然應鎮國公之邀去了遼東軍中,但是學堂的一切還照舊進行。


    上午大班的孩子們按照韓彥離開時的吩咐,自行溫習功課,有疑惑的地方再趁著小班休息去時,去向舒予請教。


    雖然不過才一天而已,然而大班的孩子卻立刻都喜歡上了舒予這“暫代夫子”。


    學識淵博什麽的就不提了,因為韓彥的學識——至少是科考應試方麵,可比舒予強多了。


    他們喜歡和欽佩的是舒予的教學方式。


    與韓彥的嚴格要求、高屋建瓴的教學方法不同,舒予則更加溫和細膩,極富耐心、循循善誘、充分肯定,學習起來毫無壓力,而且滿滿的成就感!


    就是成績最好的白亮,有時也吃不消韓彥的那種高標準、嚴要求的嚴厲教學方式,更別提是像王平這樣成績一般、專愛舞刀弄槍的學生了。


    “舒予姐,你真厲害!”王平私下裏和舒予說道,“夫子講的東西,我總覺得很高深,理解起來很困難,心裏有時還會懼怕……


    “可是明明一樣的知識,舒予姐講起來我就覺得很輕鬆很明白!”


    心裏有些遺憾,甚至是抱怨,自家兄長咋就不再優秀一些呢!


    這樣舒予姐就願意做他的嫂子了,也能私下裏給他開個小灶,讓他在白亮那小子麵前也得意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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