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衍之沒再能聽下去,一瘸一拐地默默地往外走。到了放風的時間,路過活動場的鐵網時,裏頭監押的alpha犯人對他吹口哨,扭動著下胯做著下流的姿勢。他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犯人就更加起勁地唿叫著,發出古怪的聲響,好像是隻有x欲的動物,模擬著x交的姿勢要走過來,終於被看守狠狠地推搡遠了;他發現自己手裏還攥著什麽,低頭一看,原來把那個染著血的軟墊一並帶了出來。他將軟墊翻過來,後麵的綁帶上有一點點脫線的痕跡。“你別難過了,”扶著他的張晨暉說,“你已經盡力了,這不是你的錯。”


    “你知道嗎?”淩衍之撇了撇嘴角,神色古怪地一笑,“是我把它拽歪的。”


    “……什麽?”


    “軟墊,他們說它被扯歪了,所以他撞破了頭,”淩衍之慢慢地說,“我把它扯歪的。因為他們捆得很緊,他很不舒服。”


    張晨暉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你,……你也是好意,對吧?”


    “他很熱,那墊子不透氣,皮膚上都起了痦子。”他靜靜地說,“捆得血液都不流通了。所以我就把連接口的線扯鬆了點。沒人管我們,隻是兩個omega都不值得浪費看守警力。那兒是有監控,但是我猜也沒人看著。我扯鬆那線還搞了蠻久,也沒人過來阻止。”


    張晨暉吞咽了一下。這人真不是讓人省心的主。他小心翼翼地說:“……就算是這樣,那也不是你的錯啊。你隻是想幫他。”


    “我知道他想要尋死。他撞了一整天的牆,沒有停下來過……我是想幫他,我覺得……”淩衍之低頭看著那條邊緣上殷紅的血痕,“我覺得他應該是不想活了。我能理解。活成那樣和死了沒什麽區別,我想要幫他去死。但是後來發現那裏的牆其實也是防撞的。不是那種極軟的海綿,撞了還是疼並且有點糙,但是也死不了人。”


    “噓,亂說什麽!你還嫌牢沒坐夠哇?”張晨暉急得不行,想伸手捂他的嘴又不敢,隻好瞪著眼看他,“你好像總喜歡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把自己變成一個壞人。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淩衍之笑了笑。“我當然是個壞人,你一會就知道對我有什麽好處了。”


    他們走出拘留所的鐵欄,外麵早等著一群追車過來的記者,跟著他從醫院追到了o協又到了這裏,好像在玩什麽大型拚圖解謎的遊戲,而這時候正要揭曉謎底。都著急地擠上來問:“是不是在關押期間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是為了臉上的傷所以帶了任秘書長來的嗎?”“原定的關押時間沒到為什麽會提前釋放?”“您和金鱗子院士是什麽關係?”“您的alpha知道這件事嗎?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接受采訪?……”


    “別管我的alpha了,”淩衍之笑了笑,臉色卻很難看,這讓提問的人靜了下來,知道他似乎有話要說。“不是我們的什麽事都和alpha有關,”他抬起臉,兩眼空洞,“但又似乎的確有關。”


    他把那個醜陋的軟墊攥在胸前,讓閃光燈攝影機和直播錄像都把它也帶進去。“我要參加omega協理會接下來的換屆主席競選。”


    周圍一片寂靜,記者們麵麵相覷,似乎不太理解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


    他又很慢地說了一遍。這一次他們聽懂了,但每個人好像都被過大的消息撞得發懵,都在從複雜的迷宮線索中尋找其中相互的關係。淩衍之知道,他們之後會找到的,無論是從金鱗子那邊,還是從拘留所這邊,拚圖的成功令人興奮,就好像這世上所有的緣由背後都有著理所當然的因果。他再抬起眼,讓一層淚珠掛在上睫毛上,留下隱隱的水霧,長時間缺乏睡眠留下的紅血絲便被襯托得極其分明。這會讓他顯得憤怒、悲傷而強自克製,那都是解謎必備的因素。


    “很吃驚嗎?不可思議,是不是?比起一個omega無聲無息地死在獄裏更不可思議嗎?他的alpha在裏頭大鬧,目的是索要賠償。拘留所推卸責任,希望把罪名推卸到沒有履行監管責任的alpha身上,好躲避賠償。沒有人關心他為什麽會自殺……他撞了一天一夜,從沒停過;而他們做了什麽?他們隻是給他腦袋上裹上這個墊子。”


    “我發現alpha們不會明白:我們不想要墊子。哪怕頭破血流……也比苟且偷生要好。”


    第19章 煙秉夜談


    “你瘋了。”


    張晨暉憋出幾個字來,迴去的途中,他們都沒怎麽講過話。


    淩衍之也不順著他捋,覺得有些好笑:“我要競選o協的主席就是瘋了嗎?你們有哪條規定明文寫著不準omega參與競選嗎?”


    “你不知道你要麵對什麽。根本不可能……我們那的選舉不過是走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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