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會要出去工作了,”淩衍之說,張晨暉翻了個白眼,一把扯過淩衍之:“你知不知道,私自收容omega等同於誘拐啊?他丈夫要告我們誰也吃不消——”


    “他不會告的,”冀穠笑著揚起頭,“不用擔心,他甚至不會來找我,我就是被他趕出家門的,讓我隨便找個地方呆著去哪都行。”


    張晨暉愣了。“那你怎麽……不打協會電話?你完全可以申請救助了——”


    “哎呀,我也申請過……可是別人是別人,他還是他啊。他的想法不會改的……出來走走也好吧,分開一會兒說不定會想通了呢。”他脫下圍裙,麻利地收拾桌子,“隻要之之哥不嫌棄,我在這兒家務做得可好了,我還會做很多好吃的呢,你們有什麽事忙不過來的話,做視頻,做設計,畫畫圖,我都幫得上忙——以前學藝術出身的,基本功還在,”他望了望淩衍之,又補了一句,“要是嫌我煩了,嫌我手藝不好,隻要是之之哥讓我去協會,那我就去。”


    淩衍之聳了聳肩,轉身出了門:“沒事,你就在這呆著吧,想待多久待多久。”


    張晨暉跟在後麵叫:“淩衍之!”


    “我說你今天有點飄啊,”淩衍之往樓下邊走邊說,“平時沒見你敢拿嗓門吼我的,這是怎麽了,你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他磕了磕鞋角,“還是覺得我沒了alpha,你就有資格管我了?我愛讓誰留我這兒就讓誰留我這兒,礙著你什麽事了?你不喜歡,就別上這兒來啊。”


    “我靠,淩衍之,你講不講良心的?我為什麽吼你,是我多管閑事嗎?是,我是你的義工,可你不滿世界打燈籠看看,有義工做到這一步的嗎?這會兒你大功告成了,要一腳把我蹬開了?”


    “我當然沒良心,”淩衍之笑著說,“但我還沒大功告成,也沒有蹬開你啊。”他湊過去,彎著腰歪著半截身子,去看他低著頭的模樣,“怎麽迴事啊你?連個omega的醋都吃啦?苦大仇深的樣子——”他突然湊上去,作勢要往那嘴唇上蜻蜓點水般一碰;唿吸的熱氣輕噴在咫尺之間,引得對方向前一咬,卻陡然脖頸一縮,手指往底下一勾,將張晨暉手裏的鑰匙捏走了,一個閃身繞著車要先跑到另一頭的駕駛座上;張晨暉臉上紅紅白白,和他繞著車身轉圈,氣急敗壞:“你又要開!你才撞了人吧?!”


    “我沒撞到!哇我昨天那個漂移特別帥氣的,我自己特別滿意——我可以再示範給你看看啊——”


    “把鑰匙還我!!今天就不準你開!誰叫你昨晚不打我招唿又開我的車??”


    “抓不到我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哈哈哈,”淩衍之率先拉開了車門跳進駕駛座裏,張晨暉抵在車前罩前頭,一副螳臂當車的架勢,“你幾歲啊?你還皮起來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唷,能耐了,還敢打我了?”淩衍之眼角一挑,舌尖舔過嘴唇,“你不讓開我蹬油門了啊,我看你怕不怕?”


    張晨暉到底沒敢真攔在車前頭,但淩衍之掛了空擋轟著油門嚇人,卻突然把車向後一倒,壓在前蓋上的身子失了重心,反倒差點跌在地上;隻見那祖宗吧車頭一轉,打著旋兒繞開,揚起地上塵土,嗆得他咳嗽不停,眼前一片迷蒙,隻聽一聲刹車響,車已經從另一側猛地一個甩尾攔在他跟前,淩衍之探過半個身子到副駕上替他打開車門,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線出來。


    “好了,不鬧了,走吧,要遲到了。”他胳膊上的襯衫袖子挽到小臂,皮膚上的汗水被陽光一曬,整個人都似乎白花花地在熠熠發光。


    張晨暉被這一通折騰有點氣喘,出了一身汗似乎好些了;他認慫地坐上副駕,偷眼看淩衍之開車的側臉,從下頜到鎖骨的線條長而曲折,喉結滾動著,上麵有汗水順著曲線的凹陷滑下去,落進白色的襯衫裏頭;手臂上賁起一道筆直的線條。他是真的好看,張晨暉想起剛才那隻倉鼠誇讚的話,旁人眼裏看得淩衍之都是這樣的吧?像一盆野蠻生長掙脫鐵索的病梅,病得美,野得更美。


    但他又陡然感到一陣想要把這種感覺推遠的反胃,好像有個磬鍾在腦門裏可勁地敲。隻要你嚐過那種滋味了,有些事情就迴不去了,就不再是過去的自己。那才是真的,而他就是個假的,像是代糖,隻不過是某種替代品。他再好看有什麽用?人總歸是要迴到主路上來的。


    他收迴了視線,把一口唾沫咽下去,“我們去哪?”


    “上誠重工,”淩衍之猛地打一個急彎,身子向他這邊斜過來。


    張晨暉倒吸了一口冷氣。昨晚美食街盡頭黑黢黢的綠色帷幕陡然重現在眼前,挾帶著鋪天蓋地的地溝油令人想吐的油膩味道。那扇通往鴿子籠的後門旁邊圍起來的維修設施,他一個激靈這會兒想起來了,那上麵也寫著“上誠重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腹中木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白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白先生並收藏腹中木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