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商會現在不當冤大頭,人多勢眾,攔著不讓走,非得今天交割清楚了:“讓太子爺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大家一起完蛋好了!”“太子爺留了這麽多把柄,可不見得隻有紙上的。到時候我們反咬一口,這麽多張嘴,也不一定非要看什麽證據!”


    也有人苦口婆心,軟著來勸:“現在隻有太子爺有渠道,隻要他拜托一下‘上麵’……處理一些‘廢品’而已,我們也不要什麽入股的損失了,就當倒黴催的被狗咬了一口,還不行嗎!”可這話一出就有幾個散戶反對:“那可不行,我們都小本生意的不像你們家大業大,這兩個月都等於空轉了!這樣,盈利浮水不要了,入股的本錢得還迴來!”


    幾個貼身的手下都有苦難言,心想魏太子哪裏還敢拜托‘上麵’?上次事辦砸了,‘上麵’現在看到他就想揍他!要是再辦岔了一件事,他魏天賜的臉麵,在義父那裏也肯定賒光了。


    但這些人也都跟著太子爺久了,太了解魏天賜那種狐假虎威欺軟怕硬的個性,沒事的時候他到處裝大尾巴狼耀武揚威什麽話都敢講,有事了那層虎皮一扒顯出原形嚇得龜縮不出,現在躲在房間裏瑟瑟發抖,再也不敢多講一句話,生怕再錯一個字,他義父那個人,可是真的吃人不動聲色也不吐骨頭更不念舊情的。


    旁人猜的一點也不錯,魏天賜現在真的在他豪華奢靡的房間裏,穿著睡衣裹著被子不下床,裝生病玩憂鬱,飯也不吃人也不見——當然,他其實是不敢見。手機電話或者其他各種通訊稍有動靜,他就像驚著了一樣從床上猛蹦起來,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後來,他把各類通訊工具全部調成靜音,隻留著幾個特別重要的號碼的響鈴,把它們統統鎖進櫃子裏,又把鑰匙扔出臥房;可沒過幾分鍾,他就好像聽見鈴聲從櫃子裏傳來,即便堵住耳朵也能聽得見,又慌張地出去找鑰匙,可打開一看,根本沒有任何來電記錄!


    如此反複了幾次,弄得心力憔悴精神衰弱。他隻得把通訊工具全都交給保姆,讓她有來電再通知自己;可是卻又坐不住,總是不住地瞄房間裏的內線,或者幻聽到敲門聲。有一次敲門聲實打實地響了,卻反而嚇得他大聲尖叫,心髒都要爆炸,結果隻是女仆上來給他送飯。


    即便發現是一場烏龍後,理智明白是虛驚一場,那食物卻令他生理性反嘔,什麽都吃不下去了。


    幾天下來,養尊處優的太子爺瘦得形銷骨立,眼眶都往下凹陷,底下一片青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他什麽人也不敢見,那位老太爺說了,他要是還敢做錯一步,壞了大事,他就得‘永遠消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隻有那一位怕得要死,那一位一抬眼皮,他都能嚇得當場跪下。


    可是,他魏天賜畢竟也不是傻子,隱隱約約也感覺到,即使他不再做錯,這位老爺子似乎也不打算再給他任何幫助和好路走了,任憑他被那些小報記者質問鄙夷,還要放任各級監察機關啟動調查程序。他那桂龍美食街經不起查的呀!全是一灘爛賬!就算去掉繭房鴿子籠的事,別的作奸犯科也一拉一大把!可要找人幫他,才發現他自己根本就沒經營過自己的人際圈,也沒有養過自己靠得住的心腹,他才多大,出社會資曆太淺,毛都沒長齊呢,純粹扯著虎皮當大旗,這會兒連成叔也找個理由,不見他了。


    魏天賜才是真慌了。他把被子蒙著頭,喃喃地念叨:“怎麽辦怎麽辦?他們去了多久,怎麽還不迴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該打個電話……”可剛提到電話,又渾身一抽搐,他現在根本不能碰跟電話有關的任何東西,實實在在被突然湧入的成千上萬個質問謾罵和諷刺的電話嚇怕了。知道他現在這個心病,所以派去的人也不敢在沒有大事或者定論之前隨便打給他。


    正輾轉反側,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以為躲在被子裏,就可以躲過去了嗎?”


    魏天賜背上汗毛倒豎,一下子掀開被子像彈簧似的蹦起來,看見麵前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急忙一轉頭,發現臥房門還鎖著,天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下意識伸手要去枕頭底下摸搶,卻摸了個空。


    樊澍把那把格洛克42在掌心裏轉了個圈,看他張大了嘴能吞下雞蛋,下一秒不是大哭就是大叫,急忙把槍托往前一送,剛好塞進嘴裏;牙齒登時磕在槍托上,疼得他沁出了眼淚。


    魏天賜被堵住了嘴,嗚嗚亂叫,差點倒在床上厥過去,七手八腳又嚇了半天自己把槍從嘴裏扯出來,疼得直捂腮幫子,也沒力氣再叫了。更何況無論他叫的多大聲,都不會有人來看他,因為這段時間仆人們都聽慣了他神經質的突然發飆,也遵循他的指令沒有電話就千萬不要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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