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峰上,靈蘊堂中,一個老人正眉頭緊鎖,望著眼前的太極圓盤。此太極圓盤相傳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乃盤古開天辟地時所鑿落之原始靈石所製,具有常人無法知曉的靈力。但此時,這個原本呈青色的石盤,卻呈現一種駭人的灰色,似乎有某種肮髒的東西在裏麵蠢蠢欲動。“師父”一個約模二十歲年紀,英俊挺拔的男子昂首虎步,從庭院走入正廳:“看天色,山中將要有一場暴風雨,師兄仍在後山思過,是否讓他先迴來避一下?”老人並沒有理會,似乎是沉浸在眼前的奇象之中,並未聽到徒弟的請求。青年男子正要再次稟報,卻見老人慢慢轉過身來,麵向自己。“不必了,雲兒天性好水,讓他淋淋雨也是好的。”說完這句,老人頓了一會兒,似有深意地補充道:“而且,一場大雨就要來了,你們,誰都無法避開。”青年男子似乎還想為師兄做些爭辯,卻聽到身後一聲驚雷。片刻間,雨已傾盆而下,閃電劃過天空,劈向庭院中的天機石。老人與青年同時一驚。天機石乃天機峰靈性所係,若有受損,後果不堪設想!好在閃電過後,天機石依然完好如初,屹立在瓢潑大雨中,反而更加醒目。青年的手指飛快舞動,很快,他停下來,神情緊張地對老人說道:“師父,天書上的預言,時間已到了麽?”老人轉身又看了一眼太極圓盤,沒有表情地迴答道:“正兒,就連你最不擅長的掐指靈決,也已有了八分火候,為師可以讓你下山了。”青年聽到此話,臉上顯然有種按捺不住的喜悅,但隨即轉而難過緊張:“師父,正兒做錯了什麽,說錯了什麽,您罰正兒便罷!千萬別讓我離開您啊!”老人似乎看穿了青年的心理:“你不是一直都想下山去麽?”青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徒兒是希望能夠下山,獨自闖出一番事業,這也是為了給師父爭氣。但是現在大師兄都沒有資格下山,我又如何可以離開您呢?而且我走後,也沒人照顧師父您啊!”老人一副看穿世事的樣子:“為我爭氣?我還需要何人去為我爭氣嗎?放心去吧!為師並非罰你,而是你的機緣已到。你與我天機峰緣分已盡,應該開始你的下一段機緣了!”青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老人下麵的話堵住了嘴。“正兒,身為我天機峰老人的弟子,如果連這都不明白都看不透,那你這二十年,豈不是白活了!你天賦聰穎,又有先天慧心,而且你生性善良,又不拘泥守舊,為師其實一直就在期盼你能下山,獨自做出一番事業的這一天啊!”聽完這番話,青年忽的跪倒在地,極為誠懇地麵對老人磕了三個頭。“徒兒慕容正一定恪守內心,不違師訓!”說完這番話,青年起身,扶著老人走到偏堂的太師椅上坐下。青年站在老人身邊,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老人抿了一口茶:“不用掛念你師兄,他這輩子也不會離開天機峰的,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走好你自己的便罷!”說罷,老人突然將手中的茶水潑向身邊站立的徒弟慕容正。老人雖然看上去消瘦無力,但潑茶水的力道卻似有萬鈞,竟在屋中帶起一陣旋風。可茶水剛到青年身邊,似乎沾上了他的衣角,又似乎未沾上他的衣角,突然紛紛落地,在青年身邊形成了一道半月形的水漬。“多謝師父手下留情。”青年拱手而立。老人流露出了一絲欣慰,隨即卻又有一絲不滿:“正兒,你的禦氣術已練到最高境界,但你的守心決,凝氣決,屏氣決,還不夠啊!”原來,剛剛老人潑茶,是為了試一試徒兒的功課。“正兒,你再把為師平日的教導說一遍。”慕容正伴著窗外的轟鳴雷聲,琅琅道來:“禦氣術,以我內息,禦我外氣,動可斃敵百步之內,靜可收身不受外擊。守心決,凝氣決,屏氣決,合成術數三決,是為了斂收自身氣場,使心中所想所動,不為他人所知。”說完,臉上紅暈泛起,似乎明白了師父的深意。老人點點頭:“沒錯,下山前,為師送你一句話,守心為上,凝氣第二,修身次之。剛才你心中所想,盡在為師眼裏,若我要加害於你,是擊你內心更容易呢,還是以茶水濺之更容易呢?切記。”說完,老人歎了口氣:“雨停後,你去後山見過師兄,就告辭下山吧!為師這有一封信給你,下山後再拆開。”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信箋,遞給青年。這一切做完,老人移步向裏屋走去。走到裏屋門邊,老人沒有迴頭,淡淡地說:“走之前,不要來向我告辭了,我要說的,都在信裏。外麵是花花世界,如果你能把持得住,不要與女人深交。”老人的最後一句話,讓慕容正很吃驚。慕容正與師兄韓雲卿雖然自幼跟隨師父生長在天機峰中,不與外界接觸,但他們都是天生慧心,生來即通天道,不會連女人是什麽也不知道。而且他們雖然道行都極其深厚,又各有異人的天賦奇能,但畢竟都是青年男子,畢竟思凡念春。如今師父留下這麽一句話給自己,是什麽意思呢?印象裏,師父很少說話,今天如果不是要送自己下山,也不會跟自己說這麽多話。最關鍵的是,師父號“天機峰老人”,他說的話,沒有一句是不應驗的。慕容正心裏有一絲不服,也許師父老了呢!正待慕容正準備告辭離去時,裏屋中傳來師父爽朗的笑聲:“哈哈,正兒,為師雖然老了,但是一點都不糊塗啊!”顯然,自己剛剛的所想又被師父探知去了。慕容正紅著臉退出靈蘊堂,冒著雨奔向後山。他得到師父的允許,也知道這是天命,再加上青年的懵懂向往,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已經呆了二十年的天機峰了。天機峰隻有一高一矮兩座主峰,高的一座名為天機峰,矮的一座名為天樞峰,因為兩座山中以天機峰最為出名,便以它作為二者對外共同的名字了。所謂的後山,便是天樞峰。慕容正雖然修習的是道家心法,術數靈道,但因為長期練氣的原因,身體素質也非常好,所以片刻間,便來到了師兄被罰禁閉的後山石崖,“忘我崖”上。師兄正蹲在崖邊一處水潭邊,似乎在水中用手指描畫著什麽。慕容正走到他身後約五步的距離時,蹲在地上的師兄韓雲卿發出了聲音。“師父已經讓你下山了麽?”慕容正早就知道師兄已經猜到自己要下山的事情。“恭喜師兄的水中詭道功夫又進了一步。”韓雲卿卻歎了一口氣:“若不是今天下了這麽大的雨,我哪有能力將氣場延伸到主峰的靈蘊堂中去算出今日發生之事呢?”慕容正這才想到現在還下著雨。韓雲卿天性喜水,他的測算能力,在水中雨中,可比往日準確百倍,而氣場延伸的範圍,也遠得多。這一點慕容正自愧不如,自己沒有絲毫的特殊之處,不像師兄,可以借助水來提升自己術數的能力,更不像師父,可以化萬物來窺天道。他這才對此次下山有了一絲憂慮之意。“師兄,你的能力比我高,年紀也比我大,我就不明白了,為何師父遲遲不讓你下山呢?”慕容正有些為師兄不平,卻也不禁有一絲得意和炫耀。韓雲卿麵無表情:“師弟,你我都看過天書,也都生有慧心。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自己所能決定的。師父也說過,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天機峰。”慕容正有些恨恨地搖了搖頭:“如果不能改變命運,那我們如此努力去窺算命運,又是為了什麽呢?”韓雲卿知道師弟從小就是這個倔脾氣,這也是他與自己最大的不同。所以他並沒有責怪師弟,而是從懷中模索一番,掏出了一個珠子。這珠子看似普通,但細觀則可看到內呈真空,似乎有飄渺的霧氣散播在其中,又好像在珠子中嵌入了一個世界。沒錯,正是混世珠。“師弟,命運也許能改變呢,也說不定,你莫要過於執著了。你這次下山,師兄沒有什麽能送你的,這顆混世珠,你帶著吧,剛好可以幫你凝神守心。”慕容正並未與師兄客氣。他知道這珠子的珍貴,小心翼翼地接過,放在了最貼身的一層衣服中夾好。“師兄,我準備今晚收拾衣物,明早就下山。”“一切小心!山下有山下的難處,山上有山上的麻煩,天書臨世,將逢大難,你我兄弟,都應該做些什麽了。”慕容正望著師兄的眼睛,堅毅地點了點頭。慕容正走後,韓雲卿再次迴到水潭邊,繼續剛才的描畫。身後的樹林中走出一人。“師父。”韓雲卿毫無慌亂地站起,低頭垂手而立。“雲兒,知道師父為何要讓你在此關禁閉嗎?”來者正是韓雲卿的師父,也是剛才的天機峰老人。韓雲卿雙手打了一個奇怪樣式的結,以一種十分優美的旋律舞動著,手邊的雨滴都隨之起舞。“徒兒愚鈍,隻能略知一二。師父是因為看到了天機破,特意讓徒兒來後山觀察後山情況的。”老人一喜:“你能窺破我的心中所想,可見你這些年很是用心,比正兒要強多了。可惜,你不能下山,不然正兒身上的任務,你去完成,倒是更合適。”韓雲卿依然低頭:“師父言重了,師弟同樣天賦秉異,相信他也不會讓您失望的。”老人有些擔憂:“天行有常,命該如此,這都是你們注定的。說說吧,你都看到什麽了。”韓雲卿抬頭,神情嚴肅,麵朝老人:“與天書所說無異,已經開始了。”老人背手而立,望向天邊的蒼山雲海。難道這一切真是注定,就這樣便開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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