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東廂是挺不錯的空房子,最不錯的是,和她住的這屋隔的有點路,中間要過一道內門。


    小喬說完,麵帶笑容地望著他。見他就那樣看著自己,麵無表情,沒半點的反應,笑容便漸漸地淡了下去。最後遲疑了下,試探地問道:“怎麽了?你是覺著哪裏安排不滿意?”


    ……


    魏劭盯著小喬,看著她高興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意興索然。


    ……


    他對和鄭楚玉睡覺沒半點興趣,更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這個表妹的終身。之前因為朱氏逼的緊,他索性置之不理,也沒覺得有什麽內疚。不想今晚朱氏忽然一改常態,這令魏劭變得有些為難起來。


    魏劭了解自己的母親,知道她視野有限,看事情愛鑽牛角尖,身上確實沒有大家之氣。也不覺得祖母真的像她說的那樣故意為難了她。但再怎麽樣,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她對自己好,魏劭始終記得。他對這個寡母,其實也懷了很深的感情,骨子裏,其實也算是個孝子。


    方才在東屋,朱氏說了那麽多,埋怨祖母,告新婦的狀,等等等等,其實唯一進了他心裏的,就是朱氏訴說她平日寂寞,隻有鄭楚玉能陪她解悶。


    自己常年在外奔走,三天兩頭打仗,走了這條路,就不可能迴頭,也不知道到了何日才會到頭,刀槍無眼,說不定哪天也就和父兄一樣沒了命。祖母和母親疏遠。這個新娶的媳婦,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討自己母親喜歡。倘若鄭楚玉真的能代替自己在母親跟前盡孝,哄她高興,把她納了,於他也不過件小事罷了。


    正是懷著這樣的猶豫,他迴到了西屋,一進門,見她明顯又是自己睡了過去的,表麵上看著對自己恭恭敬敬,其實分毫沒把他這個夫君放在心上。


    魏劭活了二十幾年了,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竟是這麽一個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人。對上這個新娶進門的喬家女兒,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想無視她,她偏偏總在跟前晃。看她,又橫看豎看不順眼,她渾身上下,除了那張臉還湊合,幾乎就沒一個地方能讓他感到滿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股子悶氣兒,上c黃後想起朱氏剛才告她的狀,順口就發難了,也是想給她提個醒,自己的母親,她的婆婆,是斷不能容許她這樣輕視的。


    結果她給了他一個很充分的理由,說自己不會做飯。


    簡直是匪夷所思。


    時下人家的女兒,哪怕地位高貴如自己的祖母,出嫁後根本無需親自下廚,在出嫁前也是受過最基本的庖廚訓導的。她竟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會做飯。偏他聽完,看她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雖然明明疑心她是裝給自己看的,竟然也就沒了脾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出口,隻是覺得無可奈何,心裏更加鬱悶。又想起白天在壽堂前被人打趣生孩子的一幕,忍不住就脫口說出要納鄭楚玉為妾的話。


    其實這事,魏劭還沒最後想好。就算想好了,也根本沒打算和她提這個事的。


    但話已經說出來了。


    ……


    “夫君?”


    小喬見他神色古怪,輕輕又叫了他一聲。


    魏劭迴過了神,瞥她一眼:“庖廚不通,箕踞為坐,全無婦德可言,就這不妒一項,你倒賢惠的很。”


    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是在和她閑聊。但話裏的意思,卻唿之欲出。


    魏劭口裏的“箕踞而坐”,這事發生幾天前。


    午後這個時間段,魏劭從不會迴房,昨天下午,小喬和春娘兩人在房裏,春娘做針線,小喬幫她畫花樣,反正邊上沒旁人,圖個輕鬆就把兩腿伸直坐在了榻上,也是運氣不好,正好魏劭就進來了,當時小喬趕緊收腿兒,但已經遲了,被他看到。


    當時他也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並沒說什麽,拿了東西就走了。春娘又是自責,覺得自己沒教好小喬,又是擔心。慶幸他沒說什麽,才稍稍放心下來,之後再三叮囑小喬,往後斷不可再這樣坐了。


    小喬還以為魏劭不在意這個的。沒想到還是記在了心裏,這會兒就翻出來數落她了。


    這伸直腿坐的姿勢,在現代人看來稀鬆平常,但在這會兒,卻被視為大不雅。幾百年前,孟子老婆就是因為在家裏獨處時這麽直著腿坐,恰好被孟子看到了,出來就跟他媽說要休妻。他媽問為什麽,亞聖就說了一個字:“踞”。可見這是多嚴重的一件事。


    小喬聽他和自己翻舊賬了,低頭小聲道:“我自知婦德不夠,但不妒這一項,既是本分,也是出自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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