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在賈偲護送下順利迴到晉陽。


    晉陽城裏依舊祥和。街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絲毫不覺半分前方西河郡戰雲密布的陰影。


    但賈偲卻不敢有半分鬆懈。奉魏劭的命專職保護女君安全。將五百士兵布於衙署四周,分班巡邏上崗,戒衛森嚴,晝夜如一。


    因路上辛苦,當晚小喬早早地歇了下去。


    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來。起身後不久,管事便來稟,說外頭來了一個人,自稱是那日那個在集市上被小喬買去的羌人少年的族人,前來求見,想領他迴去。


    小喬有些驚訝。想了下,叫管事讓進來,等在外堂,又吩咐人去將那個名叫爰的羌人少年叫來。


    爰很快被帶到了小喬的麵前。


    他的傷已經複合如初。這些天,管事見女君對這少年似乎頗是照顧,便也沒安排他做什麽事。


    爰恭恭敬敬地向小喬行禮。


    小喬微笑道:“方才管事說,外頭來了個你的族人,想帶你走。我領你去看看,你認不認識。”


    爰顯出微微的激動之色,急忙隨小喬到了外堂,看到等候著的那個年輕男子,目露微微訝色,腳步停了一停。


    ……


    雕莫等了許久,終於聽到腳步聲漸漸傳來,循聲望去。見一個中年仆婦進來站定,侍女隨之,衣香鬢影,接著,少年爰跟了一個女子從門扇之後,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女子很是年輕,不過才十五六歲,卻作了婦人的裝扮,一身華美的紫衣,容貌極美。才一個錯眼間,見她那雙明眸投向自己,雕莫恍惚竟生出了一種猶如天花耀落的亮目之感,不禁怔住。


    雖然那日於集市,那個買走了羌奴的婦人從頭至尾並未露臉,但憑個頭身段,以及薄絹後給他留下過模糊印象的麵容輪廓,雕莫立刻便知道,眼前這個身份應是魏劭之妻的貌美小婦人,便是那日那個女子了。


    他急忙斂住心神,將目光投向隨了這婦人而來的少年爰。見他停在那裏,朝自己投來驚訝的目光,便一笑,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轉向那位小婦人,恭敬地道:“夫人在上,受我一禮。我名為勃連,是他族叔。數年前我從湟中遷來晉陽,靠行商為生。那日集市當中,我恰好也在,依稀認出他便是我侄,隻是分開了數年,當時有些不敢相認。後等我終於確認,他卻又已被夫人買走。原本,能有夫人這般慈濟恩主,也是他的福氣。隻是我再三思量,想到我侄兒家中隻有祖父,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他若為奴,家中祖父何以度日?是故放不下他,輾轉打聽到了這裏。我願以十倍當日夫人買他的價錢贖他。想求夫人開恩,允許我領他出來,送他歸家和祖父團聚。”


    說完取出一隻錢袋,恭敬地捧了上來。


    這男子說話時候,小喬也在打量。見此人比魏劭大了幾歲的樣子,著尋常的漢服,發也如漢人綰於頭頂,以青色幅巾裹之,說一口流利漢話,雙目有神,眉宇隱見英氣,看起來倒不像是商人。


    等他說完了,小喬看向少年爰,微笑道:“他可是你的族叔?若是,你也願意跟他走的話,這就可以走了。”


    爰望著雕莫,略微遲疑了下,並未作聲。


    雕莫轉向小喬道:“夫人可否允許我與他說幾句話?”


    小喬點了點頭。雕莫道謝,領了爰到了門外,見左右無人,抬手拍了拍爰的肩膀,麵露笑容,用羌語道:“不認得我了?兩年前你的祖父六十壽日,我特意前去賀壽,當時你還坐在我的邊上,”


    爰其實第一眼便認出了他,此刻道:“雕莫頭領,你怎知我在此?”


    雕莫道:“我帶了幾個隨從來晉陽辦事,那日在集市遇到了你。起先我並未認出。後認了出來,你已被夫人買走。我便找了過來。你不知道,兩個月前,我曾去拜訪原旺族長,才知你失蹤已經數月,族長焦急萬分,以致病倒,四處派人尋訪無果,沒想到你竟然流落到此。是故我尋了過來,想將你從這裏贖出來送你迴去。”


    爰原本還帶了些猶疑,等聽到自己祖父因自己失蹤急病,不禁焦急起來,迴頭望了內堂裏的小喬一眼,說道:“這位夫人心地極好。當日和我一起被她買來的那些人,自己願意走的,都被她放走了。她也叫我自管離去。前些天她不在,我也不能自己走掉。我正想著等她迴來,再請求她放了我。雕莫頭領,你真送我迴湟中?”


    雕莫凝視少年,微微一笑:“燒當卑禾雖分族而居,卻同為羌人,衍自祖先無弋爰劍。以我和老族長的交情,我既偶遇了你,怎能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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