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呂噎了一會,不死心的問:“那咱倆加一塊兒呢?”


    “也不能。”施張說,“陸家的人不會袖手旁觀,雙打,我們必輸。”


    何呂又噎住了:“老張啊,不帶你這麽長他人誌氣的。”


    施張拍拍長木盒上的雪,語氣像個教導主任:“做人要敢於麵對現實,承認別人比你強。”


    “……”


    何呂抓一把髒兮兮的雪搓了搓更髒的手,把幹涸的血搓掉:“老張,你今天牛逼壞了啊,我哇哇的吐,都沒見你吐一下,整的好像我堂堂一個大師兄比你這個小師弟還要菜一樣。”


    結果他剛說完,施張就吐了。


    何呂拽了兩張紙擦心愛的跑鞋上的泥巴,剩下的紙都扔給了施張:“保持這個虛弱勁兒讓老大看到,沒準獎金能多幾毛。”


    施張:“……”


    迴去的路上,一行人都沒出聲,車裏安靜的過了頭。


    何呂傷的最重,倒在座椅上半死不活,包還被他抓在懷裏,全是他的家當。


    施張在前麵開車,臉上身上都有很多血跡,他自己隻是被抓了幾處,都是皮外傷,血主要是何呂的。


    顧長安在調整內息,陸城守在一旁。


    副駕駛座上的白嚴修打電話匯報工作,餘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後視鏡,又不著痕跡的收迴。


    車在顧長安家門口停下來,他下車,白嚴修跟著下來把他叫到一邊:“如果那晚我跟你把話都說了,你會答應我嗎?”


    顧長安說:“不會。”


    白嚴修沉聲問:“為什麽?”


    顧長安扯了扯嘴角:“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那麽急著要跟我表明心思,說明你已經察覺出了我跟陸城之間的關係變化,你不想還沒開始就輸了,但是你沒有冷靜下來想想,既然都那樣了,你說不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輕笑出聲:“我要是你,就不會問我剛才的問題,除了沒什麽用,還會讓自己難堪。”


    白嚴修知道青年能言善道,卻沒想到絲毫不給他留麵子,他被堵的沒了聲音,半響啞聲開口吐出兩字:“抱歉。”


    這話來的突兀,顧長安卻明白他為的什麽事,陰冷著臉說:“白嚴修,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個渾身充滿正氣的人,不會公私不分。”


    白嚴修掐了掐眉心,歎息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大概是魔怔了。”


    他的麵色深沉:“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對我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大到讓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嫉妒控製,差一點就害了兩個兄弟,這次的事我會反省,也會向上級報告接受懲罰。”


    顧長安撩起眼皮看過去,目光對上他充血的眼睛,有往下移動,淡淡掃過他左臂的傷口。


    有關部門跟公安局性質差不多,但又差很多,前者管妖,後者管人。


    白嚴修完成了任務,卻像個敗將,不見絲毫開心跟激動,他皺著眉頭問道:“長安,這是你第一次接觸感情?”


    顧長安沒承認,也沒否認。


    白嚴修問完就不再多言,他迴到車上,讓施張開車離開。


    陸城接了個電話過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是道了個歉,好好一人鬼迷心竅了。”顧長安往家裏走,“迴去吧,我給你看看背上的傷。”


    陸城的身形滯住。


    顧長安看穿他的心裏所想,嗤了聲說:“大哥,我沒瞎。”


    陸城搖頭,語氣篤定的說:“不是這樣,是你比我想象的還要關心我。”


    顧長安當他放屁。


    陸城跟上青年,長臂搭在他的肩頭,大半個身子靠上去:“我跟我爹說這次有關部門參與了進來,狼予被他們帶走了,我爹讓我好好陪著你,幫你渡劫。”


    顧長安推門進院裏:“橡皮糖就剩幾袋了,能不能寄點過來?”


    陸城的麵部肌肉抽搐兩下,厚顏無恥的笑:“沒就沒了,有我不就行了。”


    顧長安停下腳步側過頭看男人,真誠的說:“橡皮糖比你好吃。”


    陸城:“……”


    這會兒已經過了零點,陸城包紮完傷口,渾身都是勁,沒有半點要睡覺的意思。


    顧長安卻是困的不行,他體內的死氣其實挺重的,又吸入了大量那什麽燕語草燃燒出的臭味,亂了內府,打鬥那會兒強行衝進去擋了一下並且拖走陸城,現在太陽穴還疼著,基本處於半癱狀態。


    陸城撐著上半身,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著青年額前的發絲:“你說解決了狼予的事就讓我試試。”


    顧長安揮開搗亂的手:“我明天要聯係季青。”


    陸城不撥他的頭發了,改為親他的臉頰:“明天跟今晚有什麽關係?”


    顧長安感覺自己又洗了迴臉,他睜開眼睛,戲謔的說:“今晚要是試,還能好好睡覺?”


    顯然不能。


    陸城躺了迴去,眼眸一闔,麵上難掩不能得償所願的失落。


    顧長安把燈打開,沒好氣的說:“大半夜的你放什麽冷氣,想凍死我是吧?”


    陸城用手擋住眼睛,語氣冷峻:“關燈。”


    顧長安拿掉男人搭在眼睛上的手:“這麽想跟我試?”


    陸城目光深邃的看著青年,他低沉著聲音,緩慢的說:“我認為每個人都想跟自己喜歡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試。”顧長安被男人的眼神電到了,他把燈關掉在黑暗中說,“這事就這麽定了,你別逼逼,快點給我睡覺。”


    陸城低聲歎道:“我以為談了戀愛,你能對我好點。”


    顧長安不看都知道男人麵上是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模樣,搞的跟被欺負了似的,他哼笑:“陸少爺,已經夠好了,我要是對你不好,能天天的陪你玩陪你鬧,讓你跟我同床共枕?”


    陸城無奈的說:“理永遠在你這邊。”


    被子上壓過來一隻手,陸城握住,還來了個十指相扣。


    顧長安掙脫了幾下沒甩開,就由著他去了。


    第二天是個晴天,吳大病忙進忙出,又是鏟雪又是擦竹竿曬被子,陸城在喂雞,一隻老母雞突然跳起來,他下意識扔掉瓢跑開,還不小心踩翻了水盆。


    陸城鐵青著臉去屋裏換鞋跟褲子,發覺一道視線投來,他順著視線看去。


    吳大病整了整臉色,認真的說:“我不會跟長安說的。”


    陸城的麵部黑了黑。


    顧長安在門口擦洗摩托車,這是他的座駕之一,另外一個就是自行車,都是半新不舊,湊合著用。


    陸城出來站他旁邊,不幫忙還說風涼話:“長安,你家好歹也是異能世家,肩負著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就沒一輛四個輪子的車?”


    顧長安把抹布丟進桶裏,就著溫水抖抖擰幹,懶得搭理。


    陸城後退兩步看看那輛黑不拉幾的摩托車,滿臉的嫌棄:“該壽終正寢了。”


    顧長安提著水桶往外一潑。


    陸城及時躲開,餘光瞥見了不遠處拐角裏的白嚴修,他昂首,姿態優雅的勾唇一笑。


    白嚴修的眉心擰成川字,麵容肅沉嚴苛,他穿一身黑站在那裏,陽光照不進來,全是陰影,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難掩的寂寥。


    顧長安一扭頭,就看到陸城笑的盛氣淩人,眼裏還有不屑,他往那個方向看,就一堵牆,一堆積雪,沒別的東西。


    “白嚴修來過?”


    “誰?”


    “算了,當我沒說,你上屋裏待著去,別在我跟前晃。”


    陸城揉了揉額頭:“我是你男朋友,我不在你跟前晃,那我在誰跟前晃?”


    顧長安臉色陰鬱:“晃個屁晃,別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傷疤都沒消,就已經不疼了?”


    原來是在心疼我啊,陸城的眼眸深諳些許,他克製住激動的情緒說:“疼。”


    顧長安眼神示意他進屋。


    陸城背過身跨過門檻,麵上浮現愉悅的表情,還破天荒的哼了兩句。


    好巧不巧的,又被吳大病看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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