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在即,忙碌起來腳不沾地,白洐陪著言若在書房裏批奏章到深夜,言若眼睛累了,白洐便把燈光挑亮一點,火光把言若映襯的柔和了一些,沒了那般戾氣。言若將筆放下,走到了一邊兒,道:“白卿,你過來。”


    白洐過去,言若坐到了塌上,拍了拍一邊兒,說:“白卿,你坐到朕身邊兒來。不準說不,也不準講什麽禮法,你若是拒絕,就是抗旨不尊。”


    白洐歎了口氣,隻得乖乖的坐在了言若身邊,言若往塌上一倒,頭枕在了白洐的大腿上,說:“老師,這會兒沒人了。”


    白洐“嗯”了一聲。


    “我不想立後,隻是你們都希望我這樣,那我就去照辦。原來當皇帝一點也不自由。”言若自顧自的說,“老師會輔佐我一生一世麽?”


    “會。”白洐說,“先帝遺招,臣定當鞠躬盡瘁。”


    “那老師自己的想法呢?”言若說,“若沒有父皇臨終囑托,老師還會照顧我麽?”


    “會。”


    “那我就放心了。”言若閉上眼睛,“老師,我困了。”他最後幾個字說的不清楚,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白洐叫他這麽躺著,直至天明,自己也倒了下去,與言若睡在了一起。


    天子新婚,場麵自然熱鬧非凡,言若卻沒什麽好臉色,他不喜歡繁文縟節,像個木頭人一樣走來走去。入夜,他與皇後坐在c黃上,他握了握皇後的手,柔軟細膩,卻不是他喜歡的。他喜歡什麽呢?握過最多的是白洐的手,他小時候白洐會牽著他在院兒裏散步,長大之後,則是握著他的手練習書法。言若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晚上想到白洐,他以為隻是片刻的記憶,卻沒想到,即便是抱著皇後行房的時候,腦中也全是那個縹緲的背影,被一團白霧籠罩,不怎麽清晰。


    他有些埋怨白洐,他的大日子,白洐卻告病在家,這怎麽可以呢?


    他成親了,白洐卻與他拉開了距離,他心中的埋怨愈發加深。於政務上,言若也開始與白洐有了分歧,白洐說他胡鬧,他便冷冷的說白洐欺君犯上。白洐一愣,頓時察覺自己逾矩,他習慣了幫言行處理事務做決定,卻忽略了言若已經長大了。


    言若不再仰仗他,他開始鞏固自己的權利,開了恩科選舉人才,後宮納的妃子哪一個不是家世顯赫。他跟白洐越走越遠,總還是忌憚白洐。


    言若說不清楚自己對於白洐的感情,一方麵他是敬重恩師的,一方麵他心裏的欲望已經開始膨脹,他對白洐的感情很曖昧不明,隨著年紀閱曆的增長,他又懂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誘惑。而他的權利,現在全在白洐手上。


    權臣擅事,皇帝豈能高枕無憂?


    想必白洐也明白,皇帝要親政,總是要拿眼前人下手的,他謹慎言行,處處小心,可終究還是逃不開命運戲弄。


    白洐門生眾多,他本無心攔權,隻一心一意輔佐皇帝,可學生之中卻有與藩王勾結者,怎奈風聲走漏,在尚未形成勢力之時被白洐察覺,稟報言若之後,當機立斷斬落叛黨,隻是他沒想過,他一心為了言若,言若卻要借勢將他一並鏟除。


    學生作亂,老師怎麽逃得了幹係呢?言若有意將此事做大,將他連同門下勢力全都打成了叛黨,一時間朝中風雲變化,連斬數人,血腥無比。


    白洐卻沒入了天牢,被軟禁在家中,裏裏外外圍了起來,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是夜,言若一身便裝來到白府,他沒有帶過多的看護,隻叫貼身的太監在門外守候,自己進了白洐的臥房。


    “白卿近來身體不好吧?”言若說道,“身體不好就不要總是出去走動,若是傷到碰到了,朕可是會煩惱的。”是他將白洐軟禁在家,卻說著這樣關心的話,叫白洐苦不堪言,隻能應承說道:“謝陛下關心。”


    “朕一直有個問題。”


    “陛下請講。”


    “白卿可後悔入朝為官,後悔做了朕的老師?”


    白洐想了想,道:“不悔。”


    “朕卻後悔做了皇帝。”言若說,“朕每日都睡不安穩,總覺得這天下不是朕的。白卿,你說這是為何呢?”


    “陛下多慮了。”白洐說,“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何必擔憂。”


    言若笑了笑,道:“朕大婚那日,你為何不來?”


    “臣病了。”


    “權臣和寵臣,有什麽區別呢?”言若喃喃自語,沉默片刻,道:“罷了,多說無益。”


    次日,一道聖旨下來,叛黨案終了。白洐被打為主謀,密謀造反大逆不道,株連九族。白家一時宛如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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