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風猜對了後半,卻猜不到前麵。


    蕭初樓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拍了拍他的肩。


    終究默然注視著朗風的策馬絕塵而去的背影,越來越遠,消失在樹林深處,無言以對。


    樹林微弱的風聲沙沙。


    蜀川王爺牽著馬獨自慢慢往軍營走迴去,身邊空空蕩蕩,靜得可怕。


    晨曦的微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落下來,卻絲毫無法驅逐他心中幹澀的落寞。


    既然做出了決定,就隻能承擔這後果。


    ——終有一天,這裏所有人都會離他而去的——無論是朗風、花林皓、楚嘯……


    還是玄淩耀。


    蕭初樓捋捋肩頭垂下的發,一揚馬鞭,迅速收拾了心情朝軍營往迴走。


    他走後片刻,卻沒看見一襲高挑的人影從樹林裏慢慢走了出來,戎裝黑發,麵容俊秀,竟是花林皓。


    他麵無表情地朝朗風離去的方向張望良久,最終也隨著蕭王爺的來路,往軍營去了。


    另一方鐵琅堡,雖然蜀川軍終結者中隊突兀地改換路線聲勢浩大,鐵琅堡自然也瞧見了,可是明知對方有什麽陰謀,可自身都難保了,也不可能分兵出去追擊,隻得寄希望於王室派出援軍。


    不過鐵琅堡的守將鍾勁卻是心中明白,上次自己寄出的軍事急報石沉大海,所謂援軍,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蜀川軍到來除了頭一日的安分,隨後開始了沒完沒了的疲兵政策。


    起初隻是生更半夜的擂鼓搖旗呐喊,佯裝攻城,不過鐵琅堡守軍在接連上了兩次當之後,就采取了無視政策,可是睡眠卻補不迴來,自己一點兒兵力又不可能出城迎戰,因此除了罵罵咧咧一番,也隻能頂著倆熊貓眼幹瞪著。


    蜀川軍仗著人多勢眾,簡直把銅牆鐵壁的鐵琅堡當成隻裹著小肚兜的黃花大閨女,整天一波一波輪著來欺負。


    花林皓統領甚至在那輛架巨型箭台的最遠射程處劃了一道長長的分界線,就領著軍隊在界限外麵叫囂騷擾,整的鐵琅堡幾萬守軍不勝其煩,又毫無辦法。


    襲營?


    鍾勁當然也想過,可是在派人領了一支一千人的精銳小隊偷偷潛入敵營側翼之後,就再也沒迴來,第二天隻有一堆人頭堆成的骨塔建在交界之處。


    看著那零落的悲慘人骨,所以人都沉默下來。


    轉眼就過去了十天,蜀川軍像是打定主意跟自己打起了消耗戰,眼看堡內存糧越來越少,鍾勁愁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這麽下去先熬不住地肯定是己方,鍾勁終於下定決心想了個主意——向蜀川王發出挑戰!


    鍾勁之所以這麽做,當然不是因為自信心膨脹到,自以為可以單挑過有天下第一人之稱的蜀川王殿下。


    而是希望能迫使蕭王爺從千軍萬馬的保護中出來,置身於巨箭射程範圍之內。


    他倒是沒有奢望能夠光憑這些殺死蕭初樓,但是萬箭齊發下,就算是九品大宗師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吧!


    隻要蜀川軍的核心人物受了傷,於氣勢上的打擊無疑是驚人的,隻要能熬過這一陣……熬過這一陣!


    不過,任鍾勁的如意算盤大的叮當響,萬一蕭王爺不上當,那也是白搭。


    鍾勁對此也毫無把握,畢竟陷阱是顯而易見的,他隻能寄希望於蜀川王對自身名聲的愛惜——作為一名高貴的武者,倘若眾目睽睽之下拒絕別人的挑戰,總是會受人詬病的,尤其他還是處於優勢的一方。


    就是在兩軍對壘的第十一個清晨,從鐵琅堡的方向飛來一支巨箭,捎帶一封信直直的釘在軍營的大門前。


    一封挑戰書,瞬間傳遍了蜀川大營。


    得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西楚守將竟敢向蕭王爺挑戰,將士們麵上的神情都是說不出的怪異。


    而那挑戰書上言辭鑿鑿,大有不接受此挑戰就是蜀川王怕了西楚一個小小邊關將領,趕緊收拾收拾滾迴蜀川雲雲。


    可謂是極盡挖苦之能事了。


    搞得蜀川軍大罵對方卑鄙陰險,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誰都知道這是個陷阱,比起受人嘲笑,也比以身犯險好些。


    而此事的主角之一蕭王爺,此刻正在大營帥帳裏,專心致誌地拭擦著他的“兵器”。


    手指滑過冰涼而黝黑的槍杆,微泛起鋥亮的金屬光澤,映照在蕭初樓的雙眼裏。


    “你該不是要應戰吧?”耀帝陛下沉悅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不必轉頭,蕭初樓也知道男人此刻必定是蹙著眉的。


    “當然——”蕭初樓微笑著轉過頭,“當然不。”


    玄淩耀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目光移到那杆特製的火槍上:“那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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