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小屋,八九個人,都在做生死搏鬥。


    雷三一聲聲怒吼,他一聲聲嘶吼,就是想讓他的手下都對丹生和雲天下狠手。


    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對雲天一出手,便大開大合,使出十分的力氣,他運出他的血砂掌,雙掌紅潤如血,運起來似一陣風刮,直刮向雲天。


    他一聲吼道:“雲天,別人懼你,我卻不畏懼你!”


    他的一雙肉掌卻是通紅,雲天知道他的這一雙血砂掌含有劇毒,不能與他相碰,他就飛身而起,點劍戳向那個道士。


    這一劍也十分狠毒,如果那個道士不讓開,他的一條胳膊就會生生地被割去。


    道士一讓開,他生性暴烈,氣得大聲怒吼起來了。


    他雙掌翻飛,直撲向雲天,想與雲天拚死一鬥。


    雲天如果單與這個道士相搏,他也早已取勝了,但他是與三個人一齊搏鬥,他不得不顧及他身後的那個使鏈子槍的人。


    那個人的鏈子槍卻也使得好,一條鏈子槍使得神出鬼沒,雲天隻是看見他眼前不斷地翻飛著槍尖。


    另一個卻用一柄單刀,這一柄刀用得也妙,直取雲天的下三路。頗像江湖上的單家兄弟的地堂刀法,挑、撥、搠、刺、砍、削、壓,一路刀法下來,卻也張弛有致。


    這樣的三個人,也夠雲天忙的,他一柄劍,連連出手,總也一時不能與他們分出高低來。


    ×      ×      ×


    另一邊,丹生也和三個人苦苦相鬥。


    這三個人中,隻有一個用傘的手法有一點兒古怪,他的傘中時時有一些暗器飛出,像是傘裏有無數的暗器,一會兒一飛,幾粒鐵星兒飛向了丹生,又有幾根鐵針一齊飛向了丹生,丹生的心神時時得注意這些暗器,他無法全力與那兩人相搏。


    另外兩個人一個用刀,一個用錐。


    這兩個人的功夫也不弱。


    一時間,六個人都用心極苦,狠狠相搏。


    ×      ×      ×


    天是黑夜。


    在這一夜裏,雷神的心是安寧的。


    他知道他沒有什麽事兒可幹。


    他隻有與女人在一起時,他才覺得他是在休息。


    他與他的四個女人在一起。


    他玩得累了,他躺在床上,靜靜地躺著。


    有人來了,站在門外。


    “什麽事兒?”


    “有人來救人……”


    “誰?”


    “兩個人,一個是那個‘一把劍’雲天,另一個是一個年輕人,像是一個公子,他用雙手能敵得三個人,他的樣子很英俊。”


    是丹生,鬼娘子的師兄。


    他功夫也是天下最好的,是一個神鬼不測的人物。


    “都有誰在那裏與他們動手?”


    “星天道長,還有單家老大,飛槍李,還有玉家兄弟,一共是六個人,一邊還有雷三爺在觀陣。”


    雷神不語。


    那個人見雷神不再理他,就悄悄要退下去了。


    雷神一邊撫摸著女人,一邊說道:“你再去看一看,如果他們對付不了,再來報我。”


    那個人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      ×      ×


    沒有應付不了的事兒。


    隻要殺死了那個血如洗,隻要北方的武林中人都聽他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但他還是有一點不放心。


    他慢慢坐了起來。


    他很勤謹,自從他做了北方武林的盟主以來,他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他現在也無法好好休息。


    他走出了屋子,他的身後扔下了四個女人,四個呆呆地躺在床上的女人。


    ×      ×      ×


    他想,他應該去看一看那個呆在水牢裏的女人。


    他慢慢走到了囚室裏。


    囚室裏很黑,他一點點習慣了這黑暗,輕輕走下了囚室。


    他看著,在黑暗裏,有一個人,在水牢的水中。


    她就是那個裴珠麽,就是他從前的女人裴珠麽?


    他一聲問話,聲音在這黑洞洞的囚室裏很響。


    “裴珠,你呆在水裏的滋味兒如何?”


    裴珠看著他,他影影綽綽,像是一個鬼魅。


    裴珠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能生生吃了你!”


    雷神道:“你何必恨我?我又有了四個女人,但她們沒有一個能趕得上你的,她們沒有一點兒情趣兒,她們沒有血肉,不像你那麽有勁兒……”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裴珠一聲也不吭。


    雷神道:“裴珠,你看,你是不是還跟著我?你如果願意了,你就吃下一粒藥,從此,你與我一起,咱們一齊爭天下,好不好?”


    裴珠恨恨道:“做夢!”


    她再也不想理睬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了。


    雷神道:“裴珠,我真的很想你,如果你聽了我的話,我真的得了武林天下,我可以與你共享富貴。”


    裴珠沒有吱聲。


    雷神道:“我恨北方的血如洗,我也恨南方的江思邪,我更恨那一個在武林中專橫跋扈的唐十。你有心計,你也有辦法,你幫我,好不好?”


    裴珠道:“我幫你,我幫你害了血哥,我恨,我恨,我恨不能宰了我自己……”


    她在哭,她從來不願意哭,但此時她不能不哭。


    她後悔,她在這水牢裏,一天天都被後悔吞噬著,她後悔死了。


    雷神不語。


    他迴過了頭,找到了一個落腳處,他站了上去,他的頭向下俯著,他看著水牢裏的裴珠。


    “你會受不了,你會死在水裏。你知道不知道?一個人最多可以在水裏泡多少天?十一天。你現在在水裏已經泡了好幾天了,你如果再在這裏泡下去,你就會一點點兒爛,爛成了一個沒有一點兒好肉的女人,你會再也不是豐腴美貌的美人了,你會是一個很醜很醜的女人了,那時,就是你走出了水牢,你也不能被人看,不能被人瞧。你的樣子會嚇得孩子直哭,你的樣子會讓男人看也不敢看你……”


    裴珠當然明白,雷神說的都是實話。


    但她恨雷神,她也恨她自己,她為什麽要幫著這個心如蛇蠍的人害血哥,她為什麽要幫著這個惡如豺狼的人害死血哥的一家?她是不是鬼迷心竅了,她如今落得了個什麽好下場?


    她恨她自己,她願意懲罰她自己。


    她默不作聲。


    雷神看著她,黑暗中的裴珠不語。


    他長歎了一聲。


    雷神的心裏有一點兒難受,他知道裴珠是一個好女人,他剛剛明白她是一個好女人,他完全可以把這個女人哄住,他完全可以讓這個女人真的聽他的。她恨血如洗,她一直恨著血如洗,這就是她與他雷神的共同之處。因為有了這恨,他與她才能同衾共枕,他與她才能一起作惡。


    他忘了這個了,他把這個女人投入了水牢。


    他失算了。


    他經過了像裴珠這樣的女人,再與那些對他怕得要死的女人在一起嬉戲時,那滋味兒就如同嚼蠟。


    他此時反而想念起裴珠來了。


    雷神道:“來人哪!”


    就聽得外麵來了幾個人,他們一個個手執火把,站在了雷神的身後。


    雷神這一次看裴珠,他瞅得清清楚楚。


    裴珠頭發披亂著,人斜倚在水牢裏,眼睛瞪瞪地瞅他。


    雷神走上去,他揪著裴珠的頭發,一下子把她從水牢裏拎了出來。


    “你說,你是不是想跟我走?”


    裴珠隻是冷笑,她理也不理雷神。


    雷神火了,他瞪著裴珠,嘶聲吼道:“你跟不跟我走?你以為你是血如洗的什麽人?你是他的女人麽?他連看也不願意看你,你為什麽不說?他看不起你,他不稀罕你,隻有我才會給你一切,你知道不知道?”


    裴珠不理他。


    雷神火了,他狠狠地扯著裴珠的頭發,他把裴珠一下下摁入水裏,然後再一下下揪起她的頭。


    裴珠仍然在冷笑,她看著雷神,說道:“我才明白你為什麽做了血如洗的奴才,你這樣子的狗人隻配做他的奴才!”


    雷神此時最聽不得血如洗這個名字,他一聽得裴珠此時又說起了血如洗,就不禁怒火中燒,一時氣起,他抓住了裴珠,惡狠狠地大聲吼道:“我不準你說起血如洗!我不許你說起血如洗!”


    他又一下子把裴珠扔入了水牢裏,再飛身一躍,從水牢裏把裴珠揪起來,他向著她的臉輕輕地但是咬牙切齒地恨道:“你再向我提一次血如洗,我就活活宰了你!”


    裴珠笑了,她看出了雷神的孱弱,她看出了他此時最怕聽到的一個人的名字,她知道,他現在是北方武林的領袖,但他怕一個死人,一個早已經被他害死了的人,那一個人是始終縈繞在她心頭的人,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血如洗。


    雷神走了,他把裴珠扔在了水牢裏,他走了。


    他說了一句話,他說道:“不管你怎麽想他,他再也救不了你,你隻會在這水牢裏受罪……”


    ×      ×      ×


    他又迴到了他的屋子裏,他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看著那一塊玉出神。


    這塊玉已經再也不像過去那樣能讓他心平氣和了,他撫摸著這一塊玉,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他想,他可以做一個北方的武林盟主,但他卻奈何不了一個裴珠和一個血珠。


    他再也不樂意一個人呆在他的靜靜的書房裏了,他要去尋歡作樂,他要去尋找刺激,他不願意孤獨,他不願意再受罪了。


    他去找他的四個女人。


    四個女人看著他,在假笑,她們在雷神的威嚴下十分懼怕,她們的身子在他的眼前抖動著。


    雷神一一看著她們,他一看見她們就心裏有氣,他是一個男人,他是一個很喜歡女人的男人,男人看著女人時,女人就應該上來,好好地討好男人,讓男人的心裏很受用,讓男人的心裏很滿足。可她們隻是怕,她們不懂風情,她們不會向雷神撒嬌。


    她們什麽也不會,她們還是什麽好女人?


    雷神斜眼看她們,他看著那個叫作珠的女人,他用手指一勾一勾地叫她。


    她怯怯地走了他的眼前。


    他輕輕地道:“你笑呀,你勾引我呀,難道你不是一個女人,這一些事兒還要我來教你麽?”


    那個女人明知道他心氣不順,但也不敢再反駁他,她的聲音在抖:“不用,不用……”


    她衝著雷神笑了一笑,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雷神盯著她的臉,一聲聲道:“你說,你從來就是這樣笑的麽?你的笑真的是很好看,真的是千嬌百媚呀……”


    她不敢再笑,她隻是可憐巴巴地看著雷神,說道:“你說……我笑得好看?……”


    雷神道:“不錯,你笑得不錯,你真的笑得不錯,你是不是再笑一笑?”


    那女人就再笑了一笑。


    雷神的怒火衝天,他一掌就把這個女人打得飛了起來,他惡狠狠地喊:“混蛋,王八蛋,你就會這麽笑麽?!”


    那女人的身子在空中飛了一圈兒,又落下了,???落在了地上,她拚命才抬起了頭,她看著雷神,她的眼睛裏滿是仇恨,一種女人的怨毒,她嘶聲道:“你是……你是……一個混……混蛋!”


    這一個叫做珠的女人死了,她死在了那三個女人的麵前,也死在了雷神的腳下。


    他看著她死的,他一出手,她就死了。


    他此時看著那三個女人,那三個女人中的一個叫做金的低著頭,她不敢看這個珠死時的慘狀,但她又不忍心不看,她就時不時地偷偷地看上一眼,但她又不敢全看,所以她的眼光是偷偷摸摸的,讓雷神看上去很是可笑。另一個叫做玉的看著雷神,她的嘴唇哆哆嗦嗦,有一點兒害怕。隻有那個叫做寶的女人呆呆怔怔地看著雷神,她吃驚極了,隻是看著他,沒有一點兒動作。


    雷神對她們道:“如果你們能好好地服侍我,你們就可能活著,你們就能過上好日子,要什麽有什麽,不然的話,你們一個個都得死!”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冰。


    ×      ×      ×


    他的眼前又站了一個人,這人隻是靜靜地站著。


    “什麽事兒?”


    “雷三爺的那裏有了一點兒麻煩……”


    “什麽麻煩?”


    “雷三爺也上去動手了,但看上去那兩個人也像越戰越勇,他們殺死了單家老大,傷了飛槍李,還讓玉家兄弟有一點兒受不住了。”


    雷三是不是告訴你要來求援?”


    那個人道:“雷三爺沒有說話。”


    雷神道:“好,你去吧。”


    那個人就走了,再飛也似地去了。


    雷神的眼睛裏有了一點兒沉思,好一會兒,他才麵露笑意,他的笑意是一種陰騭的笑。


    他看著那三個女人,此時聲音也是懶懶洋洋的,他大聲道:“你們不過來,還在等什麽?”


    那三個女人此時隻能爭先恐後地過來,她們一個個都擠在了雷神的身邊。


    雷神笑著,告訴她們:“好,你們賣一點兒力氣,會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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