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聽得白鴉兒如此說,麵上的神色,陡地一變,如果火眼金晶真的多吃了苦頭,怪罪下來,那他們兩人,卻是萬萬擔當不起的。


    是以那兩人忙轉過身去,將門打開來。


    白鴉兒這時,心中當真緊張到了極點,但是她卻知道,自己若是一慌張,那出大理獄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是以她挾著雷飛,不急不慌地向前走著。


    她已過了一道門,再要過第二道門,便容易得多了,因為她通過第一道門之際,第二道門的守門人,是看到她怎樣走出來的。


    大門前,八個守衛,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白鴉兒緊張得背脊之上,冷汗直淋,他略停了一停,冷笑著,道:“你們還不幵門,卻等什麽?”


    一個滿麵虯髯的中年人道:“大理獄門,沒有令符,礙難開放。”


    白鴉兒道:“好,你說得嘴響,你何不去問問火眼金晶,開是不開?我們在這兒等等,倒也不妨,但這位朋友的傷勢若有變化,火眼金晶卻不免要吃苦頭了!”


    那中年人的麵色陰沉,隻是望著白鴉兒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白鴉兒隻覺得喉頭幹燥,她也實在無話可說了,可是總不能在這裏僵持著,她還是非說不可!她紙著唇,又道:“本來我們講好了的,隻要我們安全退出,他也可以沒有事,若延阻,我們卻要斷下他一條手臂來,他這條手臂,等於是斷在你閣下之手的了丨”那中年人的麵色,陡地變得十分蒼白。


    不論白鴉兒如何努力,但是她的聲音,聽來總是已十分嘶啞,她又道:“如果火眼金晶斷了一條手臂之後,你就可以打得過他,那不妨就不開門,趁機還可以奪了他的總管之位!”


    那中年人聽到這裏,突地後退了幾步,向其餘七人看去,可是其餘七人,卻望定了他,大有責難之意,那中年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如何再敢延阻?


    若是他再阻延下去不開門,那倒真表示他有意奪火眼金晶的總管之位了!


    隻見他微微地喘著氣,道:“打開正門!”


    立時有幾個人,下了拴,去了鎖,將沉重的鐵門,推了開來。白鴉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扶著雷飛,向外走了出去,她走出了幾步之後,聽得“轟”地一聲響,大鐵門已經關上。


    大理獄前的廣場上,仍有不少人在,都以異樣的目光,望定了白鴉兒和雷飛兩人。白鴉兒真怕他們忽然之間,會攻了上來。


    但是他們卻都佇立著不動,那廣場本就很大,這時在白鴉兒的心目中,更像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沙漠一樣。她好不容易穿過了那廣場,仍然不斷向前走著,一連走出了好幾條街,來到了一個靜僻的小巷子之中,才聽得雷飛低聲道:“行了!”


    一聽得雷飛那樣說,白鴉兒在陡然之間,隻覺得金星直冒,雙腿發軟,她本來隻想站下來,略為休息一下的,可是她才一停下來,便再也站立不穩,“咕咚”一聲,便跌倒在地!


    她一跌倒在地,雷飛自然更站不穩,兩人一起滾跌在地上,雷飛在地上爬出了兩步,靠著一塊石界牌,坐在地上,喘著氣。


    白鴉兒跌倒在地上,她的臉頰,貼在冰冷的,結著厚厚一層嚴霜的青石板上。


    若不是她臉頰上感到了那股極度的寒意,她可能立時會昏了過去!


    但這時,這股寒意,令得她精神一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翻身站了起來,和雷飛對望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我們……已出了大理獄?”雷飛點著頭道:“是啊,白姑娘,你真行!”


    白鴉兒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她真的是出了大理獄,直到現在,她才敢肯定這一點,而剛才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她自己和雷飛,已脫離了險地,可是她又立時想起了樂何如來。


    樂何如如果和他們在一起,那麽當然也已逃出大理獄來了。可是樂何如雖然聰明,卻是再也沒有想到這一點,是以他竟完全不顧他們,而奔到了齊大公子的身邊!


    當白鴉兒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的心中,真不知是什麽滋味!


    她不由自主,苦笑起來,雷飛像是知道她的心意一樣,道:“白姑娘,你不必為他們擔心,他們製住了火眼金晶,不致於有危險的!”


    白鴉兒仍然苦笑著,道:“火眼金晶詭計多端,他們又身在重地……”雷飛忽然一聲長笑,道:“白姑娘,我敢說樂何如這小子,在奔開去之際,一定未曾想到你會怎樣,如今你為他擔心,未免太不劃算了!”


    白鴉兒低下頭去,她並沒有答雷飛的話,但是她的心中卻在想,自己在樂何如的身上,付出了那麽多的感情,如果算起合算不合算來,那麽她真是不劃算之極了!


    她的心中,一陣難過,眼眶之中,已然是淚花亂轉,她竭力忍住了淚,道:“雷大哥,你傷得重,我們先找地方,給你養傷才好。”


    雷飛的身子陡地向上一挺,站了起來晃了兩晃,居然未曾跌倒。


    他咧著大嘴,笑了一下,道:“你看,我已經可以站得穩了,我自己會覓地療傷的,白姑娘,我不能再幫你什麽了。”


    白鴉兒苦笑著,雷飛又道:“你還是快去告訴齊大公子的手下,叫他們到大理獄去接應。”


    白鴉兒忙道:“我和你一起去,他們所在的地方,正好供你養傷。”


    雷飛搖頭道:“我和他們不一路,不去了。”


    白鴉兒自然知道雷飛的怪脾氣,若是在幾天之前,她老遠看到雷飛的影子,都會遠遠奔了開去,可是此際,雷飛受了傷,要獨自離去,她卻著實不放心。


    她想了一想,道:“我先替你找一家客店,讓你安頓了,我才去找他們,然後我再迴來看你。”


    雷飛忽然抬起了頭,他臉上的神情,極其激動,他抬頭望著天,其實天上也沒有什麽可看的東西。好一會兒,他才低下頭來,道:“好!”


    白鴉兒向他走了過去,道:“我再扶你走!”


    雷飛沒有說什麽,白鴉兒扶著他向前走去,走沒幾步,她忽然覺得肩頭上一陣發熱,她迴過頭來一看,隻見雷飛淚如雨下,淚水淌了下來,在她的肩頭之上,濕了一大片!


    像是雷飛這種惡鬼似的人,居然也會哭,而且哭得淚水泉湧,那實在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


    但是白鴉兒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因為她完全知道雷飛為什麽要哭。


    她立時轉過頭去,刹那之間,她也感到心中一陣發熱!在她的眼眶之中,也是淚花亂轉,她什麽話也不說,隻是扶著雷飛,一直向前走著。


    一直走了好幾條街,才看到一家小客店,門緊閉著,在門口掛著兩盞半明不暗的燈籠。


    白鴉兒直來到了客店之前,拍開了店門,店小二用懷疑的眼光,望定了雷飛和白鴉兒兩人,白鴉兒沉聲道:“我大哥……病得很重,可有好的房間麽?”


    店小二望著雷飛,雷飛的雙肩,都受了刀傷,身上血潰斑斑,看來十分恐怖,那店小二不由自主,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他結結巴巴地道:“我的爺,這人……哪裏是生了重病!”


    白鴉兒一翻手,在她的手掌心,已多了一個小小的金錠子,白鴉兒將金子向店小二遞去,道:“相煩你照料他一陣,他傷得雖重,但並不礙事,我還有些事,去去就來,不會麻煩你的。”


    店小二看著金子,道:“好是好,可是看你們的情形,像是被官府緝捕的人一樣,若是官差找上門來……”


    雷飛突然啞著聲音喝道:“就算官差找上門來,自有我應付,那來這許多囉嗦?”


    雷飛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他究竟是一等一的武林髙手,再加他生相兇惡,沉聲一喝,店小二被喝退了兩三步,連聲道:“是!是!”


    店小二返身走進了店堂之內,在櫃麵上取下了燈籠,將雷飛和白鴉兒引進了一間小小的客房之中,白鴉兒眼看著雷飛躺了下來,她才又叫店小二去找郎中,但雷飛已連聲道:“不必了,我自己有刀創藥。”


    白鴉兒來到了門口,又迴頭望了一眼,低聲道:“雷大哥,我去了!”


    雷飛又掙紮著要坐起來,看他咬牙切齒,忍著肩頭上劇痛的情形,白鴉兒又不禁一陣難過。雷飛喘著氣,道:“白姑娘,我有一句話,不知你肯聽不肯。”


    白鴉兒呆了一呆,歎了一聲,道:“雷大哥,有時,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雷飛忙道:“去不去大理獄在你,何以做不得主?”


    白鴉兒呆了半晌,才道:“雷大哥,譬如說,你本來是絕不會到秦府去的,可是我一求你,你就去了,這不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麽?”


    雷飛呆了一呆,又躺了下來,長歎一聲,道:“好,那你就……去多……多保重。”


    白鴉兒跨出了門去,可是她還未及反手將門關上,卻又轉過了身來,道:“雷大哥,若是沒有甚意外,我立時迴來看你。”


    雷飛麵上肌肉抽搐,想是他的心中,十分激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從他的口中,迸出了兩個字來,道:“好的!”


    白鴉兒走出了門,反身將門關上,她的心頭十分沉重,雷飛的傷勢如此之重,而她卻不能照顧他,那使白鴉兒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她走出了那家小客店,北風迎麵吹來,似乎夾著不少雪花,她一直向前走著,等到她來到了那巷子盡頭之際,她的臉上,凍得已幾乎結成了一層薄冰,她拍打著門,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有腳步聲,向門口傳來,又過了好一會兒,門才被打了開來。


    開門的一個中年人,白鴉兒也記不起他叫什麽名字,隻記得在樂何如帶她來的時候,曾在那間陰暗的房間中見過他。


    白鴉兒一見門打開,就要走進門去,可是那人卻一伸手,將她攔住,冷冷地道:“什麽事?”


    白鴉兒一呆道:“我有齊大公子最近的訊息,要見巧叟拙叟。”


    那中年人卻搖頭道:“他們全不在。”


    白鴉兒急道:“他們全不在?卻是到哪裏去了?齊大公子在大理獄中,要人幫手,他們一”


    白鴉兒話還未講完,隻見那中年人突然一翻手腕,一股柔韌的力道,突然向她湧了過來,那股力道,將白鴉兒推得跌出了一步。


    就在白鴉兒的身子向後一退之際,“嘭”地一聲,那扇門又關上了。


    白鴉兒發起急來,手足並用,擂著門,叫道:“你怎能不理?他們在大理獄中,雖然製住了火眼金晶,但是未必順利,你們還不快去壯壯聲勢?”


    那中年人隔著門,語意冰冷,道:“我們自然有數,不必你來瞎起勁,你走吧,也別再逢人便提大理獄,小心你自己的性命!”


    白鴉兒呆立在門口,心中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憤怒,她明白那中年人為什麽對她那樣冷淡,因為他們全是武林高手,而她,根本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腳色!


    從樂何如帶她到這裏來起,那些武林高手,就本不以為她能有什麽用!所以齊大公子在大理獄時,才會叫她闖進火眼金晶,和高手雲集的房中去!在齊大公子那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來,她隻不過是投石問路時的一塊石子而已,而她就算要在一幹武林高手的壯舉中出力,也絕對沒有人看得起她!


    白鴉兒的心中又氣又恨,她陡地向著那兩扇漆黑的門,重重踢了一腳,發出了“嘭”地一聲,道:“你們不去聲援,若是齊大公子和樂何如,在大理獄中有什麽三長兩短,可不幹我事!”


    白鴉兒心中恨極,抬起腳來,想再踢上一腳,可是一轉念間,她立時想到,自己就算將那兩扇門踢破,又有什麽用?


    她在刹那間改變了主意,身形一轉,“唿”地一聲,便向外掠了出去,在刹那間,她真後悔自己不在那小客店中陪雷飛,來到了這裏受閑氣。


    她屏住了氣息,向前疾奔而出,天上又飄飄揚揚地下起大雪來,等到她奔到小客店的門口時,身上早已堆滿了雪花。


    她也不拍打店門,身形拔起,掠過了圍牆,穿過天井,便到了店堂之中。那店小二身子縮在一盆炭火邊上,正在打瞌睡,白鴉兒進來,帶起一股寒風,隻令得他的身子縮了一縮,咕噥著道:“又有什麽事?”


    白鴉兒也不去叫醒他,就在他的身邊,走了過去,來到了那間小客店的門前,伸手推了推門,門已應手而開。房間中十分黑暗,可是白鴉兒才一推開房門,便看到雷飛目光灼灼的一雙眼睛。


    同時,她才一進房門,“唿”地一聲響,一團黑影,便已向她迎麵飛來。白鴉兒吃了一驚,一伸手,將那東西接住,卻是一張凳子,她忙道:“雷大哥,是我!”


    雷飛的聲音很低沉,道:“噤聲!”


    白鴉兒一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放下了手中的凳子,向前走去,來到了床邊,雷飛便道:“你才走,隔壁房中,又來了三個人,著實可疑。”


    白鴉兒皺著眉,道:“有什麽可疑,卻與我們,有什麽相幹。”


    雷飛將聲音壓得更低,低得幾乎聽不到,但是白鴉兒聽了雷飛的那句話,心頭卻頓時“終終”亂跳了起來。雷飛道:“你們要救的那個姓嶽的,就在那三人之中!”


    白鴉兒一麵心頭亂跳,一麵不由自主搖著頭,突然之間,她發出了“啊”地一聲低唿,道:“那是齊大公子將他救出來了,也投到這客店來了。”


    雷飛道:“我聽不像,好像是兩個武功極高的高手,將他押到這裏來的。”白鴉兒道:“那怎麽可能?嶽元帥絏獄,天下多少武林高手,想將他救了出來,大理獄中警衛何等森嚴,他怎會被人帶到這裏來?”


    雷飛道:“大夥兒都紛紛向大理獄打主意,這裏自然反而更安全了!”白鴉兒仍然道:“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雷飛指著板壁的一處地方,房間內十分黑暗,可是那板壁處,卻有一絲光芒透過來,那自然是木板的縫。雷飛道:“我隻是聽到他們斷斷續續的幾句話,無法看到裏麵的情形,你不妨去看一看。”


    白鴉兒道:“你聽到了些什麽?”


    雷飛道:“我聽到他們三人進來,接著便有一個人被推倒在地上,另一個人則說什麽,任你統領過百萬雄兵,現在也得由我們擺布。而另一人則說什麽天下人都當你是英雄,何以你這等不濟事!”


    白鴉兒本來是絕不相信雷飛的話的,可是給雷飛那樣一講,她心中也不禁活動了起來。她不再說什麽,來到那極窄的縫前,踮起腳,向前移去。


    那縫窄得像針眼一樣,白鴉兒勉力望去,所看到的東西,也沒有多少,她隻看到板壁那邊點著燈,但是卻看不到有人。


    過了片刻,才有一個人來到了她的視線之內,那人一身緊身衣,腰際圍著一條鹿皮帶,在那條帶子上,插著三二十柄其薄如紙的小刀。


    那小刀的刀身,有一半在外,映著燈光,閃閃生光,那人約有四十上下年紀,麵肉瘦削,雙眼深邃,不問而知是武林高手。


    那人來到了床前,突然彎了彎腰,白鴉兒看不到地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他彎腰是為了什麽,等到他直起身子來時。白鴉兒才看到,他是將一個人提了起來。


    那人蓬頭垢麵,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麵,雙手軟垂著,被提到了床上,立時倒在床上。


    那腰圍飛刀的人一個轉身,又走到白鴉兒的視線之外了,床上的那人一躺下之後,頭發散幵了些,白鴉兒可以看到他,瘦得駭人i:、兩是那人雖然瘦,…^雙眼睛,卻是精光湛然,令人望而生威,而且,他固然滿麵汙垢,)但在他的臉上,卻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減嚴!


    白鴉兒還是第一次在一個那樣容貌魴人臉土,、看到那種凜然不班侵犯的iii飛i先、白鴉兒呆了一呆,隻見又有一個人,走了過來,鄭人的身形,極其髙大,卻穿著一件長隻及膝的短袍,在他的腰際,纏著長條的黑布套子,套中所藏的,自然是一?牛軟兵刃。;:;


    那人走了過來,遮住了床上的瘦子。…:白鴉兒看到這裏,連杧轉過身來,來到了雷飛的身邊,將看到的那三個人的樣子,向雷飛說了一遍。


    雷飛兩道濃眉緊蹙著,道:“那腰纏飛刀的人,是陝甘道上,出了名的獨腳強盜,飛刀遊龍。那身形高大的,是君山獨鬼燕淩空:,這兩個人,也算得是黑道上一等的高手了。”:白鴉兒忙低聲何道:“那麽……那瘦子……”


    雷飛道就算他不是嶽飛,也必然是極重要的人,唉,有什麽方法弄清楚才好^"


    白鴉兒想了一想,道:“我去將那兩個人引出來廣雷飛搖頭道:”我未曾受傷,這辦法還行得通,可是如今,就算你將那兩人引了出來又怎樣?那飛刀遊龍,飛刀捷逾閃電,百發百中,不可,不可,不可!"


    白鴉兒又迴到板壁之前,還想再向隔壁看去時,隔壁卻已吹熄了燈火,什麽也看不見了。


    白鴉轉過身來,雷飛勉力欠身,“唿”地一聲,也吹熄了燈火。眼前陡地一^黑,白鴉兒突然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不自在。


    因為在黑暗之中,房間內隻有她和雷飛兩個人,白鴉兒呆在當地不動,卻聽得雷飛低聲道:“白姑娘,你過來,我有話說。”


    白鴉兒略為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了過去。


    雷飛將聲音壓得更低,道:“白姑娘,你快再去找齊大公子的那些人,叫他們到這裏來。”


    白鴉兒眉心打結,她想起剛才碰釘子的情形,心中著實氣憤,真不想去了,可是似乎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白鴉兒呆住了不出聲,雷飛又道:“那姓嶽的,和我非親非故彡但江湖上那麽多高手,為了救他,前仆後繼,這人多半有些道理,有這機會卻不可放過了!”


    白鴉兒聽了,心中不禁著笑,她原知道寧飛對搭救嶽元帥一事,沒有多匕興趣,嶽元帥豈止“有點道理”,簡直是大有道理。


    她又想了片刻,道:—好,我再去走”遭,唉,我想不會有什麽結果。"


    雷飛道:“你別打房門出去,從窗中跳出去,行動可得小心些,這兩人武高得緊、就算我未受傷,也未必是他們的敵手”白鴉兒身形一閃,來到了窗前,頂著門,將窗子慢慢推了開來,"縱身?巨已從窗中翻了出去,再將窗子輕輕推上。?br />


    外麵,雪已下得更大了,地上又積了薄薄的一層雪,白鴉兒足尖輕輕-點,人已掠到了菌牆之下,再一點,身形拔起,悄沒聲地翻了出去:。


    一翻出了牆,她便向前疾奔而出,這一次,她奔得比上一次更快,不消^久,又來到了那巷子的盡頭,當她在門前站定之際,隻聽得門內入聲嘈雜是卻在漸漸遠去,像是有很多人,恰好走進去。


    白鴉兒連忙用力拍起門來,她一拍門,人聲陡地靜了下來,接著使聽得礦人沉聲道:“誰?”


    白鴉兒忙道:“是我,我有極其重要的潸息奉告,請快並門!”


    卻不料那喝問的聲音冷冷地道:“你又是誰?”


    白鴉兒忍住了氣,道:“東天目神掌白旭之女,白鴉兒。有要緊的事。”


    她這句話一出口,便聽得門內傳來了“哼”地一聲,那分明是樂何如的音。白鴉兒一聽,心中便是“枰”地一跳,隻聽得樂何如又道:“她從大理欠出來了!”


    白鴉兒心中想的,正好也是這句話,她又敲了兩下門,道:“快開門,快!”


    她還待再敲門時,門已打了開來,幵門的仍然是那中年人,在那中年人與身後,是樂何如好像受了傷,在他的肩頭,是一片血漬。


    樂何如一見了白鴉兒,神色顯得十分馗尬,道:“鴉兒,你終於出來了,她算是放心了!”


    白鴉兒忽然覺得十分好笑,她忍不住問道:“若是我還在大理獄中,那便樣你會去救我麽?”


    樂何如的神色,更是馗尬,他強笑著,道:“那……我和大家一總會想i辦法的。”


    這些日子來,在如此動蕩不安的日子中,白鴉兒早已將樂何如當作了自最親近的人。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間,她卻覺自己和樂何如之間,實在疏魄很。


    白鴉兒又道:“你出了大理獄,齊大公子自然也出來了,你們可曾救出嶽帥廣樂何如歎了一聲,道:”別提了,火眼金晶這廝,詭計多端,到底還是!他走脫了,幸而齊大公子武功高,而且見機又快,是以我們才逃了出來,”不過我們倒也不是白走一遭,從火眼金晶的口氣中聽來,嶽元帥好像並不義大理獄之中,我們全找錯了門路了!"


    白鴉兒一聽,心頭頓時緊張了起來,她正想將小客店中的事說出來時隻見又有幾個人,向門口走來,一個人沉聲喝道:“說那麽多做什麽?這i事,豈是對不相幹的人胡亂說得的?”


    樂何如被那人一喝,立時不出聲了。


    白鴉兒聽得那人這樣斥喝,不禁氣往上衝,尖聲道:“我父親為了救嶽帥,死在大理獄中,我師傅死在街頭,我怎地是不相幹的人?”


    那斥喝樂何如的人,看來像是前輩高手,白鴉兒那樣責問他,自然十無禮,可是,那人卻也翻著眼,隻好空自生氣,無法可施。


    那開門的中年人道:“好了,你說有要緊的事,究竟是什麽事?”


    白鴉兒道:“我知道了嶽元帥的下落!”


    白鴉兒這句話一出口,不但她身前的幾個人,“啊”地一聲響,在遠處那十幾個人,也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


    那斥喝樂何如的人最先問道:“在哪裏?”


    白鴉兒搖著頭,冷笑著,道:"對不相幹的人,我也不想說,齊公子呢?,白鴉兒一麵不由自主那樣做著,那樣說著,可是她的心中,卻也在暗狂吃驚,因為她感到了她自己也在變,這時候她講話的那種神態,語氣,絕?像是她自己,倒像是雷飛!


    然而,她那樣一說,看到了那人臉上那種又氣又無可奈何的神態,心感到了一陣快意。


    他那句話才出口,遠處的十餘個人,已一起向她掠來,掠在最前麵的正是齊大公子,跟在齊大公子後麵的,則是巧叟和拙叟兩人。


    齊大公子來得好快,一晃就到了跟前,他身形未穩,就喝道:“將丨、關上。”


    那中年人忙讓白鴉兒走了進來,將兩扇大門關上,白鴉兒沉聲道:“秦月之中,有兩個高手,一個叫飛刀遊龍,一個是君山獨鬼燕淩空。”


    齊大公子道:“是,這兩人是黑道高手。”


    白鴉兒道:“就是這兩個人,帶著一個很瘦削,蓬首垢麵的人,在一家廣客店中,我們恰好住在他們的隔壁^”


    白鴉兒才講到這裏,樂何如已然道:“我們?你和什麽人在一起?”白鴉兒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和雷飛!”


    樂何如的麵色,變得極其難看,但是他卻沒有再出聲。白鴉兒道:“雷方得十分重,但是他告訴我,那瘦子就是嶽元帥!”


    樂何如“哼”地一聲,道:“雷飛這種人的話,如何聽得?”


    白鴉兒冷冷地道:“聽不聽在你們,我話已說完了!”


    白鴉兒一轉身,就想離去,但是齊大公子已道:“慢,你隻見他們兩個人?”


    白鴉兒道:“就是兩人。”


    齊大公子道:“好,我跟你去看看,巧叟前輩,你和我一起去!”


    巧叟立時道:“好!”


    齊大公子向他做了一個手勢,巧叟立時明白,立時一伸手,握住了白鴉的手臂,他身形立時拔了起來,帶著白鴉兒,倏地出了圍牆。


    他的身法已然算是快的了,可是他落地之後,白鴉兒卻見人影一閃,齊公子已在兩丈開外了。巧叟一直拉著白鴉兒的手,由白鴉兒指著路途。


    天上仍然飄飄揚揚地在下著雪,他們向前奔出的勢子十分之快,以至柔欠的雪花,迎麵撲來,撞在麵上,也有一點疼痛之感。


    不一會兒,便已到了那客店後麵的圍牆之外,白鴉兒低聲道:“就在這了!”


    齊大公子點了點頭,三人一起竄過了圍牆,白鴉兒立時向一個窗口,指廠一指。三人一起來到了那窗下,齊大公子又向巧叟做了一個手勢,巧叟身杉閃動,繞過牆角去了,想是去堵住門口。


    就在這時,隻見旁邊的一扇窗打了開來。


    那扇窗打開了一半,雷飛探出了頭來,白鴉兒忙向他做著手勢,雷飛向形窗指了指,點了點頭,表示那三人仍在屋內。


    齊大公子慢慢直起身來,他伸手按在窗框之上,陡地一揚手,“嘩”地一力向,兩扇窗子,已然應手飛了開來,隻聽得房間之中,傳來了兩聲驚唿,:“什麽人?”


    隨著那兩聲驚唿,“颼颼”兩聲,兩道精光,挾著勁風,已然電射而至!


    那兩道精光的來勢之快,實是難以形容,齊大公子恰好站在窗口,看欄非被射中不可,就在齊大公子身後的白鴉兒,不禁陡地一驚。隻見齊大子的身子,突然向後一仰,精光已然不見,看來竟像是射中了他的身子白鴉兒明知齊大公子的武功極高,絕不會一上來,就給飛刀射中,可告看到了這等情形,她心頭也不禁大是吃驚,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


    齊大公子的身子向後倒來,白鴉兒才看清他手已橫在胸前,那兩柄飛刀,己被他的手指,挾住了刀尖,飛刀的來勢何等兇猛,但是齊大公子竟等到飛已射到胸前時,才伸手去挾,若非藝高人膽大,是萬萬不敢行此險的,看來他是準備假裝已被飛刀刺中,好引房間中的人出來看他而就在他的身子向後一仰之際,隻聽得“颼藏”之聲不絕,又有四柄—刀,自窗中電射而出,緊接著,才是一條人影,飛掠了出來。


    齊大公子這時,身子向後仰著,足尖向上,足跟點地,使的乃是?式右其精妙的鐵板橋功夫,整個人像是一張弓一樣,向後彎著。,那條人影,借著飛刀開道,自窗口中直掠了出來,四柄飛刀,“噌噌”x聲不絕,精光閃耀,直沒人黑暗之中,並未射到齊大公子。而他的身形,丟在齊大公子的身上掠過。


    那自窗中掠出來的,自然就是飛刀遊龍,他的武功極高,四柄飛刀射空他人在半空之中,一眼瞥見腳下有人,正使出絕頂鐵板橋功夫,心知已來]高手,他身子在半空之中,又是一扭,也未見他怎樣揚臂發刀,“噌噌”兩事響,又是兩柄飛刀射到!


    齊大公子也在一刹那間,手指向外“啪”地彈出,那兩柄被他挾住的,刀,立時反射了出去,“錚錚”兩聲,恰好射在遊龍以後發出的兩柄飛刀上,轉眼之間,變得四柄飛刀,一起反向遊龍射了出來!


    遊龍一生浸淫在飛刀之中,在他的飛刀之下,不知曾傷了多少人,可i此際,四柄飛刀,向他射來,他身在半空之中、卻也是難以躲避。


    在那刹間,隻聽得他發出了一下驚唿聲來


    而他的驚唿聲還未曾完,“撲撲”兩下響,兩柄飛刀,已射入了他的隻腿。緊接著,又是“啪啪”兩聲,另兩柄飛刀的刀尖,撞在已射中遊龍大i!的飛刀柄之上,將那兩柄飛刀,射得連一起插入了遊龍的大腿中,血如屏i


    下遊龍的雙腿,受了那樣的重創,身子在半空之中“砰”地跌了下來。


    可是他也絕不是等閑人物,身子才一落地,一麵向外滾出去,一麵雙|亂揮,“膽膽颼颼”,又是七八柄飛刀,電射而至。


    齊大公子揚起衣袖,那幾柄飛刀,一起射在他的衣袖之上,齊大公子臂一振不等遊龍再有機會發第二次飛刀,那七八柄飛刀,已然被反震]迴去。


    遊龍雙手在地上按著,想硬撐起身子來,可是他的身子,才向上抬了-抬,便又“砰”地一聲,跌倒在地,反震迴來的飛刀已一起刺在他身上。


    齊大公子連望也不向他望一眼,立時轉過身去,對住了窗口。


    白鴉兒向飛刀遊龍看去,隻見他身上,至少有八九處^&方,在汨汨地吞著血,早已死了!


    猶龍剛才的^下慘叫聲,似乎還在黑暗之中,蕩漾不絕,但是四周圍去著實靜得可以,那房間中,一片漆黑,一點動靜也沒有。


    ;當齊大公子才一推開窗子之際,房間之中,曾傳出了兩下驚唿之聲,吳接著,飛刀遊龍,便已出手,可是黴山獨鬼燕淩空,卻是一點聲息也沒有。這時;齊太公子對著窗口,冷冷地道:,燕淩空,你還在裝汁麽蒜?"


    。他連說了爾遑,仍是役有迴答,:突然之間彳隻聽得那房間中,傳來了“啪”地一聲響,從窗口中望進去,可以看到,房門&被推開巧叟的手中,提著一盞燈籠乂單掌當胸,已然推門而人。


    燈籠的光芒一映,房中的情形,立時看得清清楚楚,隻見燕淩空在床上,床上似乎還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卻被—塊被子,蓋住了全身v而在燕淩空的手中,握著一柄短矛,短矛的矛尖,有一半已刺進了被子之中。


    #丨^^燕淩空的麵色,蒼白得可怕,雙目之中,兇光閃耀,他站在床上,;望定了巧叟彳白鴉兒在窗外看到了這等情形,忙道:“不好,他、…”製住了嶽泊聘兒的話未曾講完,齊大公子突然反手一掌,向她拍了過來。白鴉兒隻覺得勁風撲麵,一時之間,連氣都閉了過去,哪裏還講得出話來,身子也不由自主,跟跑:向後,退出了一步。


    白鴉兒心知那是齊大公子嫌自己在卜旁多事,是以才那樣的,她心中自然大是不樂,反倒聽得旁邊窗口上,向外張望的雷飛,啞著聲罵道:“他奶奶的,你敢再對白姑娘無禮?”


    雷飛的武功本就及不上齊大公子,再說他現今身受重傷,想要翻出窗子來女也是在所不截,但是他一看到白鴉兒被人欺負,、他還是破口大罵!白鴉兒感激地向他望了一眼,向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出聲。…


    雷飛忍住了怒意,白鴉兒向他走近了幾步,她雖然向雷飛走去,但是仍然可以看到那間房間中的情形。隻見燕淩空町住了巧叟,身子一動也不動,而巧叟提著燈籠,緩步走了進來,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他將燈籠向桌子一放,搓了搓手,嗬一口氣,道:,好冷啊!"


    然後,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這才轉過頭,向痛淩空望了過來,笑哈哈地道燕朋友,我們好像曾見過一次麵?"


    燕淩空隻是冷笑一聲,並不迴答,而他手中的矛尖,向下去沉了一沉。齊大公子在這時,身形一閃,看情形便要掠窗而人、但是巧叟卻也在此際,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別進屋來,齊大公子身形又落了下來,緊貼著窗子而立。


    巧叟又笑著,道:“好朋友,你這辦法,倒真不錯,但是,你能堅持多久?”^~………”、廠:::……:燕淩空也發出了兩下幹澀的笑聲,道:“我等到萬萬堅持不下去,向下剌出”矛的力道,倒還是有的,你還不快走?"


    巧叟“噢”地一聲,道:“你為什麽要向下刺出六矛,這被中有人麽?”


    燕淩空冷冷笑道:“巧叟,你裝什麽蒜?”


    巧叟仍然掛著十分自然的微笑,道:“這倒令我糊塗了,讓我來猜一猜,這被子下的是什麽人,喚,我明白了,你以為那樣就可以要脅我們,那麽,被子裏的人一定極其重要了?”


    燕淩空隻是冷笑著,道:“你若是再不走,那麽你不是來救他,可是來害他了!”


    巧叟站了起來,道:“好,好,我走!”


    他一麵站起,一麵伸了一個懶腰,可是他的行動,快絕無倫,突然之間,飛向前去,抓住了被角,陡地向上一掀,將被子掀了起來!


    被子一掀起,立時向燕淩空的身上罩去,燕淩空的尖矛,“撲”地一聲,刺穿了被子,而被子之下,果然有著一個人,就是那瘦子,但是矛尖卻未曾刺中他!巧叟立時又一伸右手,提住了矛尖,左手跟著一翻,一掌向被子拍去。


    他那一掌,拍到被子上,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響來,但是燕淩空就在被子之後,巧叟那一掌拍在被子上,內力傳了過去,令他“砰”地一聲,撞在牆上。


    巧叟右手再向前一伸,短矛的矛柄,向前疾伸而出,傳來了一下骨折之聲,好像是矛柄自他的胸中直刺了進去,插斷了他的肋骨。


    當燕淩空的身子,才一撞到牆上之際,他還在掙紮著,想將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去,但是短矛的矛柄一向前刺出,他就不動了,接著,隻見被上,現出了殷紅的一片,鮮血順著矛頭,滴了下來。


    那時,巧叟已扶起了床上的那瘦子,齊大公子也已掠進了窗中,巧叟在那瘦子的身上,輕輕拍了幾下,那瘦子的喉間,吐出了一口濃痰來,巧叟忙問道:“嶽元帥?”那瘦子呆了一呆,接著,在他的臉上,現出一個十分苦澀的笑容來道:“兩位當我是嶽元帥?唉!我隻是嶽元帥麾下文書。”


    巧叟和齊大公子兩人,互望了一眼,齊大公子忙道:“尊駕是從大理獄來?,那瘦子答道:”是啊,閣下一表人才,卻是何人?"


    齊大公子緊蹙著眉,道:“草莽野人,不值一提,但不知尊駕可知嶽元帥在什麽地方?”


    那瘦子忙道:“那我倒知道的,我曾見過他三次,第一次是在一”當那瘦子講到這裏時,巧叟和齊大公子兩人,不由自主,全神貫注,一起湊向前去!


    因為他們來到了臨安,經過了那麽多的幾次行動,又做出了重大的犧牲,可是卻始終連嶽元帥的訊息,也一直都得不到!


    這時,有人曾見過下獄之後的嶽元帥,他們自然急於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而那瘦子講話,又顯得有氣無力,是以他們都湊近身子去。


    那瘦子頓了一頓,喘了幾下,才又道:“嶽元帥……我第一次見他,是在^”


    他一個“在”字剛出口,突然之間,雙臂一振,那一下變故,實在突兀到了極點,在窗外的白鴉兒,依稀地看到了他雙臂一振之際,有精光一閃而已。


    而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刹間,隻見巧叟的身子,已向後退了出去,在他的心口之中,齊齊正正,插著一柄匕首,已直沒至柄。


    在巧叟的臉上,現出一種似驚非驚,似笑非笑的神氣來,他一聲也未出,退出了兩步之後,便無聲無息,倒了下來。


    而齊大公子的胸前,也一樣中了一柄匕首!


    齊大公子的武功在巧叟之上,當那痩子突如其來,兩柄匕首插來之際,他的身子,略閃了一閃。可是事情來得那麽突然,齊大公子根本一點防備也沒有,想要逃開那一刺,也是在所不能。


    他胸口的那柄匕首,也是沒入極深。


    而那瘦子在雙臂一振之後,身子立時向上拔起,勢子之快,捷逾旋風。


    齊大公子麵上的肌肉抖動著,隻見他陡地一伸手,就在那瘦子身形向上竄起之際,伸手抓住了他的足踝。


    齊大公子此時,傷得也是不輕,隻不過他究竟是武功極高的人,當那痩子突然雙手齊動,刺出兩柄匕首之際,齊大公子的身子,略閃了一閃。


    那一閃,隻不過使他的身子,動了三四寸而已,是以他仍然未能逃得開那一匕首,但他向旁刺了兩三寸,那柄匕首卻未曾刺中他的心口,情形和巧叟不同,巧叟的心口中了匕首,是以他幾乎是立即死去的,更可能巧叟在臨死之前的一刹那,還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而死的,這一點從他臉上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來的。


    齊大公子所受的,既然不是致命傷,那瘦子在疾拔而起之際,齊大公子出手的那一抓,力道之強大,也是無出其右,齊大公子的五指才一緊,隻聽得一陣“咯咯”響,那瘦子的足踝骨,已被齊大公子捏碎!


    那瘦子慘叫一聲,足踝骨被齊大公子捏碎,那是何等痛楚之事!


    而且,那瘦子的一腳受了那麽重的重傷,他自然不能再逃走了,看來,那瘦子也明白這一點,是以他一麵慘叫,一麵手掌一翻,“唿唿”兩掌,向著齊大公子的頭頂,疾拍而下!


    齊大公子發出了一聲冷笑,手臂一抖,那瘦子身在半空之上,齊大公子的手一抖,他足踝骨碎處,又發出一陣斷骨與斷骨相磨之聲,當真是痛徹心肺,令他幾乎昏了過去!


    攀^i#攀瀘癱i曝


    齊大公子接著,五指一鬆,那瘦子從半空之中,疾跌了下來+


    他才跌在地上,齊大公子便伸腳踏在他的胸前,齊大公子用的力道十分大,他一腳才踏了上去,便聽得那痩子的胸腔中,發出了“咯咯”兩聲響,那分明是已被齊大公子,踏斷了兩根肋骨!


    齊大公子雖然已占了上風,可是那柄匕首糸卻仍然插在他的胸前。


    奇怪的是,齊大公子胸前被匕首刺中之處,並沒有鮮血溢出來,那是他運氣迸住了傷口的緣故,但是他身受一定也十分痛苦,因為在他的額上,汗水一滴一滴地在落下來。那瘦子在地上喘著氣,齊大公子問道:“嶽元帥現在何處?”


    i


    那瘦子倒也倔強,他隻是冷笑一聲,道不知道,我沒有刺死你,算是籲^籲參籲……


    你的運氣!"


    齊大公子又一聲冷笑,道:“原來你們是布好了圈套,等我奉上當的?”那瘦子怪笑了起來,道:“自然是,雷飛和那小姑娘離開大理獄時i我們就有人跟著,明知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是嶽元帥,通風報信,叫你前來的,真可惜,那一匕首,竟刺斜了兩寸!”


    齊大公子緩緩轉過頭來,望了白鴉兒一眼。


    那瘦子的話,白鴉兒自然也完全聽到了,她在那刹間,心中實在不知是什麽滋味!


    :她知道,齊大公子那時望她一眼,心中一定在罵她“奪才”。因為是她去告訴齊大公子,說是嶽元帥在這小店之中的!


    然而,現在事情卻演變到這一地步,累得巧叟送了性命,也令得齊大公子糸身受重傷!


    她想替自己解釋幾句,可是張大了口,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齊大公子又轉迴頭去,他“嘿嘿”冷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隻是,你自己也性命難保了!"


    那瘦子卻閉上了眼,道:“生死何足道哉!”


    齊大公子道:“好!你總算還是一條漢子,我也給你一個痛快!”


    參籲"#


    他身子後退,足尖一揚,將那瘦子的身子,挑了起來,他跟著左手一翻,馨籲藝負一掌便拍在那瘦子的背後,那瘦子悶哼一聲,身子從半空之中,直跌了下來,釀啤"垂馨。馨畫攀^^


    齊大公子那一掌,震斷了他的心脈,他是耷時便斷了氣的。


    等到那瘦子跌下地來之後,齊大公子看來,有點支持不住了。


    隻見他額頭上的汗珠,下得更急,他身子搖晃著,向一張椅子上坐去。可是,他簡直是身子向著椅子倒了下去的,隻聽得“嘩啦”一聲響,椅子已被壓成了碎片,他人也向地上跌去,白鴉兒忙過去扶他。


    齊大公子卻摔脫了手,勉力又挺直了身子。


    齊大公子傲慢倨驕,白鴉兒對他,本來也沒有好感,而且,白鴉兒知道,在那些武林髙手的心目之中,她根本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本來,齊大公子的武功如此之高,就算他受了傷,白鴉兒也不會去扶他的。可是,白鴉兒的內心,卻十分歉疚,因為齊大公子到這裏來,是她帶來的!


    白鴉兒看到齊大公子那種站立不穩的情形,她又想去扶他,齊大公子一手按住了一張桌子,一手搖著,道:“不必了,你還是不要來幫我忙的好。白姑娘,有一種人,越幫人家忙,人家便越是受不了,你就是這種越幫越忙的人!”


    齊大公子的話,說得如此之重,直令得白鴉兒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如何迴答才好。


    齊大公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見他的身形,突然掠起,向窗外穿去,他身形掠起之時,身法仍然極快,“唿”地一聲,已經出了窗子。


    等到白鴉兒迴過頭去看時,齊大公子已然掠出了客店的圍牆,看不見了。白鴉兒也忙從窗口跳了出去,雷飛正從窗口伸出頭來,罵道:“他奶奶的,這些人,真是詭計多端!”


    白鴉兒苦笑著,道:“那瘦子一臉正氣,凜然不可娜,誰會料到他……唉!”雷飛卻笑了起來,道:“這也叫吃一虧,長一智,以後遇到一臉正氣的人,總得提防一二,還是像我那樣,一臉兇相的好!”


    白鴉兒想笑又笑不出來,她忙道:“雷大哥,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快走!”


    雷飛皺著眉,道:“你說得是!”那時,白鴉兒仍然站在窗外,隻見雷飛掙紮著,從窗口爬了出來,“砰”地一聲,跌在地上,白鴉兒忙將他扶了起來。


    雷飛苦笑著,道:“我竟成了廢人了!”


    白鴉兒也想不出用什麽話來勸慰他,隻是扶著他,從後院的小門中,走了出去。寒風撲麵,其寒徹骨,白鴉兒抬頭看去,臨安城中的房舍鱗次櫛比,一幢挨著一幢,可是在那麽多房屋中,他們卻想找一個棲身之處,都難以找得到!


    白鴉兒想到這裏,不禁長歎了一聲。


    雷飛像是看透了白鴉兒的心意,道:“我有一處地方,可以藏身,不知你是不是肯去。”


    白鴉兒道:“自然肯去,那是什麽所在?”


    雷飛猶豫了一下,白鴉兒看到他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著實奇怪,她知道雷飛是最性急爽朗的人,如何會講話吞吐起來?


    雷飛又呆了半晌,才說道:“那地方叫……叫留香院。”


    白鴉兒睜大了眼,道:“那是什麽所在?”


    白鴉兒那一問,雷飛的神態,更是忸怩,突然之間,他揚起手來,“啪”地打了他自己一個耳光。他雙肩都受了傷,要勉力揚起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卻還是重重打了他自己一下。


    白鴉兒大吃一驚,道:“你怎麽啦?”


    雷飛道:“該死,我怎可以在你麵前,提及這等地方?我真該死!”


    白鴉兒為人也很聰明,這時,她也知道那“留香皖”是什麽所在了,她道:“雷大哥,若是那地方可以供你養傷,那又有何妨?”


    雷飛苦笑著,道:“我一到臨安,就在那裏花了上萬兩銀子,如今我身邊也還有不少金銀,要去養傷,絕無問題,你由我自己去好了。”


    白鴉兒搖頭道:“不,我送你到門口。”


    雷飛並不說話,隻是望著白鴉兒。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去,他的聲音聽來很苦澀,道:“好的。”白鴉兒仍扶著雷飛,向前去,由雷飛指著路,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所巨宅之前,宅前燈火通明,站著幾個壯漢,那個壯漢一看到了雷飛,立時迎了上來,滿麵堆笑,向雷飛請安。


    同時,門口又有幾個人,已扯直了嗓子叫道:“雷大爺來了!”


    一疊聲傳了進去,隨即見到一個五十上下的婦人,急急忙忙奔了出來,雷飛道:“我要在你處住上一兩個月,替我找一個清靜的院落。”


    那老婦人答應著,雷飛轉過頭來,道:“白姑娘,我住在這裏,足可以安然養傷,你……照我看,你還是迴到天目山去的好!”


    白鴉兒的心中,亂成了一片。她跟著師父到臨安,結果卻會有那樣的情形,那實在是她萬萬料不到的,她歎了一聲,道:“我……我……”


    她自己也決不定,是不是該迴天目山去,還是繼續留在臨安的好。


    雷飛握住了她的手,十分懇切地道:“白姑娘,你聽我的話,我……不是個好人,但是我決不會害你,臨安是非之地,你不能再留了,你迴天目山去,我傷好了之後……會來看你的!”


    留香院門口的壯漢和老婆子,看到雷飛和白鴉兒的情形,不禁都看傻了眼,他們從未見過什麽人到這裏來,在門口和一個少女那樣殷殷話別的。


    雷飛講完之後,白鴉兒又歎了一聲道:“也好,你隻顧小心養傷!”


    雷飛轉過頭,喝道:“扶我進去!”


    兩個壯漢忙應聲走了過來,扶住了雷飛,向內走去,那婦人十分尷尬,不知道如何招唿白鴉兒才好,但是白鴉兒早已轉過身,走了開去。


    白鴉兒隻是向前走著,她不知該向何處去,雷飛勸她迴天目山去,看來的確應該迴去,但是,當她一想慘死的師父和父親,她卻又不能迴去了。


    她自然沒有能力為她的父親和師父報仇,因為她的仇人,是秦府中的高手,多少高人,集中在臨安,也難以討好,她一個人有什麽用?


    然而,明知沒有用,她也要留在臨安!


    她一直低著頭在想著,等到她有了決定之後,她才抬起了頭,那時,她正在一個小巷之中。


    雪已停了,地上積著一層薄雪,雪光映著小巷子之中,顯得很明亮,她在抬頭間,立時見到巷子中,不止是她一個人。


    在她前麵三兩丈處,有一個人,低著頭,一手扶著牆,他的半邊身子,似乎也靠在牆上,在向前慢慢地走著,在那人走過時,牆上的雪花,被擦得紛紛落了下來。


    看那人的情形,好像吃醉了酒,非挨著牆,便難以行動一樣,白鴉兒連忙站定了身子。


    在臨安城中,經過了那麽多曲折之後,她已經學會幾乎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因為人心實?謔翹詭詐,太難測了?br />


    她一直心儀的樂何如,竟會在大理獄中,離她而去!而客店中的那個瘦漢子,竟會是秦府高手的偽裝,一出手便殺了巧叟,傷了齊大公子!


    在那種情形下,白鴉兒一看到了前麵有人,便停了下來,實在是自然的行動。


    她望著那人,那人仍然一步一步,在向前走著,他走得十分緩慢。


    那人像每走出一步,就要花費不少力氣一樣,白鴉兒也已看出,那人不像是喝醉了酒,倒像是受了傷!她一想到這裏,不由自主“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因為她已認出,在前麵挨著牆,走得十分緩慢的人,好像就是齊大公子!


    她發出了“啊”地一下叫聲,前麵那人,停了一停,轉過頭來。


    當他轉過頭來之後,白鴉兒再無疑問了!那正是齊大公子。齊大公子也看到白鴉兒,隻見他像是想舉起手來,但是他的手臂才揚了一半,他人便已向前跌了下去,跌倒在地上。


    白鴉兒早知道齊大公子受了傷,因為那瘦漢子雙臂翻動,突然刺出那兩柄匕首之際,白鴉兒是親眼看到的。但是當時,齊大公子便以極快的身形,掠了出去,白鴉兒隻當他武功極高,並不礙事的。


    卻不料齊大公子來到了這裏也會難以支持了!


    白鴉兒忙向前奔過去,齊大公子已掙紮著,站了起來,他整個人都靠在牆上,喘著氣,望著白鴉兒,說道:“你……你來得正好,我……不濟事了!”


    一聽得齊大公子那樣說,白鴉兒不禁嚇了老大一跳。她對齊大公子,並沒有什麽好感,可是齊大公子的武功極高,簡直到了不可思議境地,若說齊大公子會死,那實在令人難以相信的!


    可是如今,那樣的話,卻又從齊大公子自己的口中,講了出來。


    白鴉兒呆了一呆,忙道:“我扶你到戚前輩那裏去休息,你……還是我立即去告知他們?”


    齊大公子搖著手,他的臉上,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來,道:“不……你不必扶我去,也不必……告訴他們,我隻……求你一件事。”


    白鴉兒苦笑著,齊大公子道:“我死了之後,你將我麵目劃爛……別詿人家看出我是誰來,同時千萬別對任何人說……我已死了!”


    白鴉兒驚問道:“那為了什麽?”


    齊大公子淒然一笑,道:“我是不能死的……我死了,他們便會惶然無主,敵人便會趾高氣揚……我要活著……雖然死了,我也要活著!”


    白鴉兒的心中,實在難以明白,何以一個人在臨死之際,還會有那樣古怪的想法,白鴉兒想告訴他,就算他的死訊傳了開去,大家還是一樣活下去,一樣會前仆後繼地去救嶽元帥。


    白鴉兒也想告訴他,他的武功雖然高,少了他,各人固然受打擊,但也決不致傷心得活不下去!


    可是,白鴉兒卻隻是在心中想著,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再對齊大公子那樣說,未免太殘酷了,齊大公子喜歡以為他是如此之重要,又何妨讓他帶著那樣的想法死去?


    齊大公子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你答應了?”


    白鴉兒點了點頭,她立即道:“你隻不過受了傷,何以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齊大公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道:“我……體內的……真氣……已散盡了……”


    他講到這裏,身子突然向前一衝,“砰”地跌倒地上,一動也不動了。白鴉兒在一刹那間,大叫一聲,道:“齊大公子!”


    她是因為心中實在驚駭太甚,是以才那樣髙叫了起來的,當她叫出了一聲之後,連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因為她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小巷中聽來,極其驚人!


    白鴉兒連忙俯身下去,她看到齊大公子仍然雙眼睜得老大,但是眼瞳之上,卻已蒙上了一層灰白色,白鴉兒伸手在齊大公子的鼻端探了探,已是氣息皆無了!


    白鴉兒呆呆地蹲在齊大公子的身邊,在刹那間,她不知想起了多少事來。


    她想起齊大公子名震臨安,夜夜笙歌的情形,也想起自己假冒了丫環,混進客店去,看到雙玉姐妹突然搶走了那一雙寶劍時的情形,她也想起了長街獻寶,大街小巷中的血戰。


    雙玉姐妹死了,她的師蕩了"雜的父親界了,現在,連如此富有傳奇色彩,武功高到這一地步的齊斐麽#丨^


    似乎所有的人全都死了,白鴉兒在一刹那間,心頭所泛起的那股淒涼之感,實在難以形容,她隻是呆呆地蹲著,齊大公子的屍體,就在她的身前。


    齊大公子曾是那樣叱吒江湖,名重一時,轟動天下的高手,可是他這時蜷縮著身子,倒斃在街上和一個因為凍餒而死的老丐,有什麽分別?


    白鴉兒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的心中,亂成了一片,她自然記得齊大公子臨死時吩咐,可是當她想起齊大公子的話時,她就不由自主,搖了搖頭。


    她自然不準備照齊大公子的吩咐去做,她又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再俯身,想將齊大公子的屍身負起來。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齊大公子的右手,伸在懷中,她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將他的手臂,自懷中拉了出來,隻見齊大公子的手中,握著一柄雪亮的尖刀。


    刀柄是牛角製的,也不知道他臨死之前,握住了那柄刀想幹什麽,白鴉兒用力扳開了他的手指,將那柄小刀,取在手中。


    那小刀自然是極之鋒利的寶刃,白鴉兒將刀尖在齊大公子的臉上,比了一比,苦笑了一下,她扛起了齊大公子的屍體,寒風本就砭骨,在她的肩上,多了一個人之後,迎麵吹來的寒風,似乎更加令人發顫。


    白鴉兒走出了巷口,前麵是一條橫街,橫街上靜得"個人也沒有,白鴉兒一提氣,便向前竄了出去,她是想快快將齊大公子的屍體,送到群豪聚集之處,那她就可以沒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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