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長的音調竟然意外的可愛。張居齡咳嗽一聲,妻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求助的意味實在太明顯。讓人沒辦法拒絕。


    他其實也讚同宋大夫的說法,但妻子的表情又實在可憐……心中默默權衡了一會,還是開口道:“今晚的暫時別吃了。”


    懷著身孕辛苦,他應該多體諒一些。


    桃紅笑著應“是”。


    顧晗得到倆個人的允許,頓時喜上眉梢,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夫君,我要吃糖醋裏脊。”


    張居齡看了看擺在自己麵前的菜肴,給她夾了一筷,“喜歡吃?”


    顧晗重重的點頭:“又酸又甜的,最合我的口味。”


    “……那就多吃些。”


    這時候,王氏房裏的喜兒過來了,說是王氏請他們過去。


    顧晗愣了愣,王氏叫他們做什麽……就算是為了張居思的事,也要明日吧。外麵的天都黑了。


    顧晗起身去淨手,和張居齡一起往桂花苑去。


    桂花苑燈火通明。顧晗一走進去,發現張修、張居安、寧氏也在。


    夫妻倆屈身行了禮,坐在空著的圈椅上。


    張修例行公事地問了張居齡一些話。又訓斥他和張居安自作主張,一夜未迴,怒氣衝衝的……


    王氏喝著熱茶,臉上淡淡的,也不開口打斷。


    “父親教訓的對,兒子再也不敢了。”


    張居安笑著拱手。


    “……不是父親非要說,你們還是太年輕,做什麽單靠腦子一熱,考慮都不考慮。昨夜的事情你們也是勞心勞力的,又有什麽結果?聖上聖明……他的心思豈是你們能猜測的。咱們家族,到你們這輩,才算出了兩個進士。你們爭氣,父親也曉得,光宗耀祖的,我也有臉麵。”


    張修說的太急,被口水嗆了一下,端起盞碗喝了茶水,接著又說:“做官靠什麽,靠的是政/治敏銳,靠的是沉住氣。就算別人家天塌地陷了,和咱們也沒有關係。咱們老老實實的,保住張家的百年興旺也就好了。”


    張修的話,字字句句都在怪張居安兄弟倆多管閑事……顧晗都聽明白張修的意思了。她看了眼薄唇緊抿的張居齡,心裏歎口氣。


    張居齡本質上是十分傲氣,專恣的。他討厭任何人幹預他的決定,前世時,張修就因為總是對他指手劃腳……到她死的時候,幾乎被張居齡架空了,在衙門任個閑職。家裏的大事也不讓他管。


    張居安也覺得父親說的太直白,笑著給張修滿了盞熱茶,賠罪道:“父親,您深謀遠慮,兒子自愧不如,以後一定以您為榜樣……事事同您商量後,再定奪。”說著話,還象征性地喊了張居齡:“三弟,父親都發話了,你也說兩句。”


    張居齡抬眼看了張修一眼,過了會才說:“我的想法和二哥一樣。”


    張修這才心滿意足了,端起盞碗抿茶,順著兒子們給的梯子就下來了。


    王氏見丈夫不說話,才開口:“今晚叫你們過來,是有事情要說……”她頓了頓:“你們的祖父近期病了,在荊州一直醫不好,想來京都住一段時間養養身子。”


    張居齡俊眉一皺,問王氏:“祖父怎麽了?”


    “信上沒有寫。”


    王氏說道:“我和你們父親想了想,準備讓你們祖父留在京都不迴去了。他畢竟年紀大了,來來迴迴的車馬折騰也受不了……長樂閣一直空閑著,他來了後還住在那裏。”


    “這倒是好。”


    張居安笑道:“我久不見祖父,都想他了。”


    “祖父什麽時候能過來?”張居齡又問。


    “……就算今天出發,估計也得三天或四天吧。”張修知道三兒子和父親的感情好,“齡哥兒,你先別急,要是路上走的順當,最多也就三天。”


    “……嗯。”


    張居齡低頭不吭聲了,和祖父幾年未見,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成見放下了沒有。


    說到父親,張修不免又多說了幾句,大致是讓張居安他們要孝順,體貼老人的心。然後才讓他們迴去。


    出了桂花苑,張居安和張居齡邊走邊說,“原紹鴻的案子已經批下來了,我們史部的李尚書下午還去見了顧尚書,你聽說了沒有?”


    張居齡點點頭,這樣大的事情,京都的官員們都在關注……他想不聽說都難。


    “原紹鴻他知法犯法,判流放是應該的。但楊大人無端被牽扯,到現在卻還是被關/押,模棱兩可的,也是冤枉。”他歎一口氣:“我看楊若都急的起了一嘴泡。”


    顧晗和寧氏跟在張居齡他們身邊,張居安的話也聽到了幾句……楊若他找蔣磊了沒有?


    張居齡沒說話,到東跨院和西跨院的拐彎路口時,和張居安、寧氏拱手告辭。領著顧晗迴了秋闌閣。


    第169章


    夜已經深了,明月清風。一片又一片的月光從高端灑落, 給世間萬物鑄了一層銀輝。


    而此時的楊若, 卻和蔣磊一起進了北鎮撫司。


    蔣磊此人, 身型高大,虎背熊腰。穿飛魚服,配繡春刀。左臉頰有一處三角形的刀疤。這讓他整體看起來, 都有些兇惡。


    “楊大人, 你別見怪。”蔣磊在楊若的右前方走, “楊閣老是聖上欽定拘.押的……”他停頓了下,又說:“我也隻是奉命行事。”天下掉下來的兒子,那是他的命根子。他們老蔣家三代單傳, 到他這一輩,正妻姨娘一大群, 愣是一個兒子都沒有生出來。


    外人怎麽罵的他倒不在乎, 但心裏多多少少的,總有些遺憾。


    楊若雖然是拿茵樂母子來和他做交換, 蔣磊也是止不住地歡喜。蔣家有後了!不過,楊若年紀輕輕的,知道無法從聖上那裏打聽消息,就在他身上用心思……他寵了茵樂八年都不知道她生下過一個兒子, 卻被楊若查出來了。可見不是什麽軟角色。心驚的同時也佩服, 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豈止是聰明!


    楊家就算倒了一個楊思遠, 有楊若在, 不日也會青雲直上。


    “蔣大人客套了。”


    楊若拱手,蔣磊是正二品大員的官職,和父親的職位幾乎是平等的。


    下了牢獄,有獄頭提油燈給倆人帶路。印入眼簾的是長長的過道,兩邊是上了鎖的一座座牢房,鋼鐵質全封閉的,連個窗戶都看不到。越往裏走,光線越暗。味道也難聞。血腥氣伴著惡臭,給人一種腐.爛的死.亡氣息。空氣更是十分的汙濁。


    楊若的俊眉越皺越緊。父親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待著!北鎮撫司“專理詔獄”,專門對聖上負責。是錦衣衛所任職的專屬機構。他說怎地找遍了京都都不見父親……原來如此。


    幾人順著過道一直走,到盡頭時,蔣磊先停下了,指著左側最後一間牢房對獄頭說:“把鎖打開。”又對楊若說:“楊大人,時間有限,你抓緊些。”


    楊若點點頭。隨著“吧嗒”一聲響,鎖開了。他接過獄頭手裏的油燈,推門,閃身而入。


    “大人,這……”


    獄頭看著又關上的牢門,想了想,問蔣磊:“屬下要不要派人過來守著?”


    “不必。”蔣磊搖搖頭:“這裏麵悶熱的難受,咱們去門口吧。今晚風景不錯,趁著涼快也能賞個景。”


    在錦衣衛,別說一個楊若,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也休想逃得出去。


    楊若走進去後,才發現裏麵根本沒有燈,烏黑烏黑的,還好提了一盞進來。他舉著油燈照了半天,才在後牆角處發現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見了亮光,竟然也慢騰騰地扶著地坐起來。


    楊若隻看了一眼,鼻尖就一酸。父親一向是俊雅瀟灑的,這個破衣爛衫,潦倒瘦削的人……


    卻真的是父親!


    “父親!”


    楊若跪在地上:“您還好嗎?”


    楊思遠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進來的人又是拉他去廳房拷.問的獄卒,沒想到是自己的兒子。經過幾天暗無天日的折麽,他的銳氣早已被消減的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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