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並沒有打擾令狐玨的思考。


    因為他們都明白,令狐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


    他注定是要迴到落霞山的。


    而且他們分別的時日,就在眼前。


    無論令狐玨怎樣傷感,令狐白還是要離開的。


    甚至,就算令狐白不走,段嫣也會做這個惡人,帶走令狐白。


    因為這就是規矩。


    令狐白是他們合歡派的弟子,無論他多麽不願意,這都是他最後一次築基期之前,待在落霞山以外的地方。


    良久,令狐玨說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他的聲音低低的,充滿了對兒子的不舍。


    令狐白迴來的這幾日,是他這些年來,少有可以稱為快活的時光。


    他已經好久沒有真正體會過快樂的日子了。


    段嫣起身。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令狐玨,並沒有打算理會對方。


    就在這時,他聽段嫣說道:


    “前輩,廚房裏可還有什麽吃食,若是沒有的話,前輩可介意晚輩出去捕獵,今天晚輩打坐忘了時辰,晚輩身邊的兩個小家夥兒還沒吃過東西。”


    段嫣抱著瑤光和赳赳,語氣裏帶著一抹笑意。


    他的聲音很好聽,哪怕是同性,也不會有所排斥。


    可令狐玨並沒有什麽欣賞的心情。


    他所有的情緒,都被“兒子再一次要與他分離”所占據,根本沒有心情去管段嫣說什麽。


    “沒有了,你自己出去找吧。”


    令狐玨隨意地說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麽。


    或者是,他根本不把段嫣放在心上。


    段嫣也不是很介意,傻爸爸要管自己兒子的事情。


    哪裏有什麽心情理會自己這個外人。


    他欠身對令狐玨行禮。


    “那晚輩先行離去,令狐師弟練功完畢後,還請前輩告知師弟晚輩的去向。”


    令狐玨擺擺手,讓段嫣趕緊滾,別打擾他看自己兒子揮刀。


    段嫣啞然一笑,抱著瑤光和赳赳翩然離開。


    令狐玨抬起頭,將注意力再一次放到令狐白身上。


    過了良久,他腦子裏模模糊糊想起一件事情——


    他這山裏,到處都是幻境,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那段小子沒有自己的引路,又不似小寶,自小生活在這山裏……他如何走出去?


    自己要不要去找他?


    可惜,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令狐玨的注意力,始終被兒子牢牢占據。


    ——算了,兒子不是說了嗎,那段小子自己就是破陣高手,讓他自己走出來就是了。


    還是看他寶貝兒子練刀更為重要。


    令狐玨很快忘記這件事情,再一次沉浸在“我兒子怎麽這麽牛x,像我像我”的思緒中。


    ·


    段嫣覺得不對勁。


    按照記憶之中,阿白和令狐前輩的行走路線,他現在應該在百果樹附近才對。


    可他左拐右拐,沒有找到標誌物百果樹,反倒是來到了一片小瀑布。


    這個瀑布與乘坐飛行器穿過的幻境瀑布不同,白浪飛濺、水聲陣陣,是實打實的瀑布。


    “這是哪裏?”


    段嫣低頭看著瑤光,瑤光也有些奇怪。


    瑤光和段嫣不同,段嫣尚且需要借助羅盤之類的法器,去辨別方位,瑤光似乎天生對幻境之類的地方,有免疫,普通幻境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挑戰,他很輕易就可以離開。


    可現在,瑤光搖搖頭,目光十分困惑。


    他認為段嫣沒有走錯。


    可這個地方,他們並未來過。


    段嫣看著瑤光疑惑的小眼神,心裏一咯噔。


    他轉身想要迴程,卻發現身後的景致早已改變。


    先前路過的香樟樹,已經換成了一片鬱鬱蔥蔥的鬆柏林。


    眼前的瀑布依然壯觀,頗有“疑似銀河落九天”的氣勢,可段嫣卻無暇欣賞。


    他看著瑤光和懵懂的赳赳,露出苦笑:


    “我想,我們迷路了。”


    狐族的幻術是相當離開的,據說法力高強,修為高深的狐族,還可以幻景實化,讓修真者根本分辨不出,哪個是實景,哪個是虛景。


    段嫣在青丘山,因為是狐族的大本營,且完全不對外開放,段嫣並沒有見識到,狐族引以為傲的幻術。


    他真是沒有想到,當年沒有見過的,若幹年後,竟然用這種方式,補上了!


    “瑤光,有辦法出去嗎?”


    他低頭看向瑤光。


    若是可以,他並不想破壞令狐玨布置下的幻境。


    他並非破除幻境的高手,在破陣的過程中,難免會用到靈符一些暴力手段。


    他們畢竟是跟隨令狐白,來此地做客,破壞了人家主人家的後花園,也不好交代。


    讓他失望的是,瑤光在地上走了一會兒,左嗅嗅,右嗅嗅,最終在段嫣期待的眼神中搖搖頭。


    他並沒有看出這裏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可他卻知道,依照自己的本事,他走不出去。


    段嫣也沒有太失望。


    令狐師弟的父親,既然是狐族最厲害九尾天狐,又是化形的大妖修,他布置的幻境,幼年期的瑤光若能破除,也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想著,段嫣說道,“那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吧。”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出去,先給你們找些東西填飽肚子。”


    瑤光和赳赳聽後,非常高興。


    “嗷嗷嗷~”


    “啾啾,啾啾~”


    紛紛催促段嫣趕緊找吃的。


    段嫣笑了,既來之,則安之。


    他很是看得開。


    打定主意後,他順著瀑布的河流,一路前行。


    一般來說,有水的地方,附近都會有妖獸出沒。


    再厲害的妖獸,化形前都要每天補充水分。


    果不其然,隱匿身形後,段嫣抱著兩小隻,一路見到了很多未開智的低階妖獸。


    這些妖獸個頭不大,體內靈氣稀薄,肉質卻不怎麽好,遠遠不如普通動物肉質那般細嫩。


    瑤光對他們並不是很感興趣。


    他最喜歡食用的,是高級妖獸的妖核,俗稱“妖丹”,但是有妖丹的妖修,基本是化形大妖修,段嫣不可能那麽輕易得手,而且無冤無仇殺死化形的妖修,會被天道記小本本的,瑤光才不會為吃幾顆妖丹,害段嫣被天道記一筆因果。


    除去高級妖獸的妖丹,高級妖獸的肉也是非常美味的,那是一種不經過任何烹飪手法,就可以達到的絕美口味,瑤光也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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