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即將跨出門的一瞬間,掌櫃突然開口,不同於先前,書坊所有人都能聽到。


    這一次,他用的是密音。


    “姑娘是合歡派的弟子吧!”


    美豔女修,不,應該是段嫣一愣,而後,點點頭。


    她並不意外掌櫃能看出自己的宗門。


    畢竟畫風一枝獨秀的合歡派弟子,還是很好辨認的。


    “我們求知坊,在離城也有分店,姑娘若想進一步了解鬼修,不用千裏迢迢來鬼鎮,您隻要給離城分店說一下,我們這邊可以調貨的!同樣的書籍,離城那邊要比鬼鎮便宜許多!”


    居然是這樣!


    段嫣眼睛一亮。


    拱手對掌櫃密音道:


    “多謝前輩指點。”


    她沒有問掌櫃,為什麽在她掏錢買書的時候,不告訴她,求知坊可以調貨,也不告訴她,同樣的書籍,離城更便宜。


    店家開門做生意,沒有把錢往別人口袋裏推的道理。


    能給提醒一句,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


    許大腳雖然修為不如段嫣和求知坊的掌櫃。


    但她畢竟是開號重開的人。


    幾乎一眼,她就看出來,那個求知坊的掌櫃,剛才和段嫣說了什麽。


    “你們聊了些什麽?”


    她好奇地問道。


    段嫣是第一次來極寒之地,鬼鎮的求知坊已經開了上千年,掌櫃也換了好幾任。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剛才那個掌櫃,已經在鬼鎮幹了三四百年的光景。


    一個從來沒有離開過極寒之地的人,另一個則是從來沒有來過極寒之地的人。


    之前素不相識,居然還會用密音,真是非常值得探究。


    段嫣並不覺得,這是什麽需要刻意隱瞞的事情,她布下結界,說道,“掌櫃問我,是不是合歡派弟子,我說是,他說求知坊可以調貨,我在鬼鎮可以買到的書,在離城也能買到,比鬼鎮價格便宜……”


    還不等段嫣說完,許大腳氣憤地說道:


    “真是奸商!你買的時候他怎麽不說,十一塊上品靈石,幹什麽不好,買一本破書!又不是什麽功法秘籍!求知坊真是搶錢!”


    段嫣聽言倒不是很介意,她反過來寬慰許大腳,“他不說,我也不知道,他說了,就已經很好了。”


    許大腳還是心疼那靈石。


    她雖然已經當了數百年的鬼修,也許鬼修和活人修士並沒有什麽區別,她的思維還停留在生前,對靈石非常敏感。


    十一塊上品靈石,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許多散修,一輩子也攢不夠十一塊上品靈石呢。


    不過一想到,段嫣來自合歡派,許大腳又長歎一聲。


    “不愧是你師父的弟子,‘錢多人傻速來’,你師父當年也是一個在靈石上,特別不講究的人,揮霍無度!”


    段嫣張張嘴,本想告訴許大腳,十一塊上品靈石對她來說,並不是那麽不可以接受的一個數字。


    她覺得自己買的書,還是挺值十一塊上品靈石的。


    不過一看到許大腳那個肉疼的模樣,段嫣又將這句話咽了迴去。


    何必那麽ky呢?


    。


    “書你看也看了,買也買了,有深奧的問題就迴去翻書,下麵的時間,姐姐給你安排,如何?”


    許大腳看著段嫣,試探性地說道。


    段嫣一眼就看出來,對方亮晶晶的眼神下,非常害怕被自己拒絕。


    隻是不知道,這種害怕被拒絕的眼神,是自然流露,還是刻意為之。


    不過這不重要。


    她點頭,痛快地迴答,“好呀!”


    反正她不熟悉鬼鎮任何一個地方,與其釋放浪費精力釋放神識,不如交給許大腳來安排。


    她也想知道,許大腳要帶自己去哪裏。


    。


    鬼修身法輕盈,可為了照顧靈力枯竭的段嫣,許大腳一行人,都走得很慢。


    段嫣看了看手中的羅盤。


    指針顯示午時已過,在午時關閉的結界,此時應該重新開啟。


    段嫣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天空繁星點點。


    按理來說,此時還是白天,可極寒之地,當真沒有一丟丟白天的跡象。


    太陽就像是遺忘了這裏一般,一直被黑夜所籠罩。


    許大腳一行人,帶著段嫣左拐右拐。


    穿過層層疊疊的人,層層疊疊的鬼。


    在一家熱鬧至極的店麵前停下,“好了,到了!就是這裏!”


    許大腳開口說道。


    不得不說,段嫣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地方,比鬼鎮更加擁擠。


    哪怕是雲都,還有人跡罕至的地方。


    段嫣進入鬼鎮後,跟著許大腳等人,也穿過一些狹小的巷子。


    可沒有一個巷子,人很少。


    每一個巷子,都很熱鬧。


    鬼與鬼說話,人與人說話,鬼與人說話,鬼修與鬼說話……


    當然,除了人,還有形態各異的妖。


    獸語和官話齊飛,南腔北調源源不斷地進入段嫣的耳朵裏。


    聽到許大腳的話,段嫣抬起頭。


    抬頭的一瞬間,她還被兩個追逐的鬼物,推搡了一下。


    陰嗖嗖的感覺,瞬間布滿全身。


    段嫣打了一個顫栗後,入目是古樸的牌匾上——


    饕餮盛宴。


    。


    兩個時辰前,段嫣問許大腳,“鬼修吃飯嗎,鬼吃飯嗎?鬼吃飯的方式和活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呢?”


    這種生活化的問題,哪怕是最繁瑣的典籍,也不見得會記載。


    看在段嫣美色的份上,胖子張康原本想要迴答,不過被許大腳製止了。


    許大腳當時笑嘻嘻地對她說,“秘密!”


    段嫣現在覺得,這個秘密要揭曉了。


    “走!姐姐請你吃飯!”


    許大腳痛快地說道。


    還不等段嫣有所反應,驕陽子、張康以及蓄著白胡子的白須散人,用一種鄙夷地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許大腳。


    “你哪來的靈石來饕餮盛宴?!別是你請客,人家掏錢吧!”


    說話的是胖子張康。


    “那是肯定的啊,許大腳就是打的這個注意!”


    驕陽子看向段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丫頭,可千萬別上當,這是鬼鎮最貴的酒樓之一,這個老不休的女人,一百年來不了一次,她要坑你,別去!”


    白須散人點頭,他順著自己白花花的胡須,不正經地說道,“是這樣,沒錯,老夫作證,她口袋裏的靈石,絕不超過四塊,連饕餮盛宴裏一塊饅頭也買不起,她原本打算帶你去十裏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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