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精明的人再精細的算計,隻要是人做的,那麽必然會有漏洞。一點縫隙都沒有的計謀,除非不做,否則便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當周召忠看到馬姓弟子身上的劍傷時,他心中立刻咯噔一下,那兇狠異常而又詭異快如閃電的出手不就是昨天夜裏曹彬的招數嗎?此刻他心中已經明亮起來。


    從一開始他和師妹來到五行門,這個曹彬就百般阻撓,想把自己趕走;後來又放火燒掉自己住的客棧;至於老子畫像下的香爐、神秘廂房中的密室,肯定都和他月兌不了幹係,必定是平日裏收刮來的錢財,私藏在那裏,不然他那裏來的那麽多錢購買縣城最好最貴的閣樓;在他的房間裏有機關暗器,必定是為了防止別人查到他的秘密;而他出手想殺死召忠,而且用出了絕招,這和馬姓弟子的傷勢完全一樣,這更加驗證了此人便是一個道貌偉岸的偽君子。


    雖然有這麽多的線索,這麽多證據指向曹彬,但周召忠仍然要最後一次驗證事實的真相。他提出要對死去的掌門仇天行開棺驗屍。


    對死者的遺體進行解剖檢查,這在眾弟子心目中是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一個弟子哭喪著說:“師父已經仙去,難道你就不能讓他安然而去嗎?還要將他的屍首刨開,這讓他怎麽安息呀!”說完,已經是泣不成聲。


    “但是師父冤死,難道你們不想為他報仇嗎?難道你們就眼看著兇手逍遙法外,你們如此做才是讓他死不瞑目!”周召忠一語中的,他看著已經蓋棺的棺木,痛心的說:“我知道你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三師兄,但是現在能證明的隻能是馬姓弟子中劍死去,有沒有充足的證據表明他真是兇手呢?”


    張武看著周召忠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沒有告訴我們?快給我們說說呀!”他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其他弟子也望著召忠,仿佛隻有他才能給他們帶來希望。


    “要知道最後的結果,隻能開館驗屍,我保證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召忠肯定的說。


    張武盯著周召忠足足看了半柱香時間,他終於下定決心說了一句:“一切都由少俠做決斷,我們全力支持,希望你真能還門派一個朗朗乾坤。”他的話說完,天井裏已經是哭聲一片。


    在兩個弟子鐵鍬的撬動下,棺木緩緩被打開,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想嘔吐。其他人也是紛紛往後退,躲避不及。


    周召忠用香蠟在棺材上慢悠悠的晃了一圈,將臭氣稍稍減輕,然後將棺木推開,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呈現在他麵前。


    這人滿臉紫烏,眼睛園瞪,瞳孔放大,嘴角還有一絲血跡。他的身上衣裝得體,顯然入殮的時候經過了弟子們的精心裝扮,可是為什麽嘴角還會有血跡呢?難道是後來才流出來的嗎?


    周召忠將他前胸的衣服輕輕解開,胸口上赫然有三處劍傷。若在一般人看來,這劍傷確實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可是檢查屍體的是周召忠,他一眼便看出這劍傷和馬姓弟子的劍傷是一個人所為,而且招數和中招點完全一樣。此人武功之高強,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再次失魂落魄,周召忠癱坐在地上。他自言自語地說:“我一直不肯相信是他,一直認為是有人故布迷陣,沒想到真的是他?為什麽會是他?”看那神情,他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


    徐嬌卿站得遠遠的,但是他仍然感覺到了周召忠的失落。不願承認的事情現在成了事實,她等著師兄親口說出這句話。


    張武見召忠已經檢查完畢,連忙唿喚人將棺木蓋上,然後急匆匆的上前問道:“少俠,你知道誰是兇手了嗎?我們都急切的盼望著你說出真相呢?”


    周召忠隻是呆呆的望著遠方,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說:“昨天夜裏,我在曹彬的庭院中與他大戰了一場,他使用的絕招就是仇天行掌門和馬弟子中劍的招數。”說完這一句,他的心仿佛是被梗塞了一般,嗓子無法再發出聲音,隻能垂著頭不言語了。


    大堂上一片嘩然,大家夥們都義憤填膺的吼道:“我們早就懷疑三師兄是兇手,隻是苦於沒有證據,今日在青城少俠的指引下,終於確認了這個事實,我們立刻到他家裏,找曹彬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清理門戶,將這個衣冠禽獸碎屍萬段!!”聲音越來越遠,最後隻剩下一點迴聲。


    大堂上隻剩下是兄妹兩人,徐嬌卿輕輕的走過來撫模著周召忠後背說:“師兄,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一個你已經認定的朋友卻是幕後黑幕的主使,一個欺師滅祖的殺人兇手,你的心情一定非常沉重,感覺到自己收到了欺騙,感受到了事態的炎涼。”


    “不僅僅是這樣,還讓我感到了侮辱,我竟然這麽容易就被人欺騙,而且是在我最自信的時刻被欺騙。”周召忠咆哮起來:“我原以為和他一戰,能夠感受到此人的真誠,能夠相信他不是真正的兇手,可是他使出的招數和仇天行、馬弟子中劍的招數完全一樣,而且之前所有的證據指向都是朝著他,這叫我不能不信呀!”


    “那你是不是此刻想把我一刀兩斷呢?”一個聲音傳來,曹彬已經立於天井之中。


    周召忠像觸了電一般跳起來,他失聲喊道:“你還敢迴來?他們已經到你家找你報仇去了。”


    徐嬌卿將寶劍抽出喊道:“畜生,你還敢迴來,看我不將你斬殺當場。”說完,便要動手。


    周召忠連忙將她攔住,然後說道:“你此刻出現,莫非是想逃離,或者是想死在我的手上。”


    “哼,看來你還是比較聰明的,其他人根本不配殺我。而他們又是我的師兄弟,我也不忍心殺他們。經過昨夜一戰,我最敬佩的人除了師父,便是閣下你了。相信將來你一定能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千古流芳。因此,死在你的劍下並不丟人,或許還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呢。”他的語調蒼涼,仿佛已經看破了世間的一切,看破了紅塵,累了,想歇息了一般。而死,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解月兌。


    周召忠搖搖頭說:“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但我仍然不敢相信你是兇手,雖然你一直對我兇巴巴的,但我從你的劍招中看到了真誠。”一個人使劍,用的是他的心,如果心正,劍招必然正;心邪,使出的劍招必然帶有一絲血氣。他們交過手,雖然對方招招要他的命,但召忠仍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浩然正氣,這也許就是習武者的惺惺相惜吧!


    “可是,畢竟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你也不得不信,所以今日我們必有一戰,而且我必然要死在你的劍下。”曹彬仍然冷冷的說,不過他眼睛中已經閃爍著一絲光芒,或許這就是朋友惺惺相惜的光芒。


    “難道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你隻要說句不是兇手,我一定為你洗月兌冤屈。”周召忠還是在勸導他。


    曹彬冷笑一聲,淒涼的說道:“這件事永遠都沒有人幫助我了,何況大師兄繼承掌門之位後仍然可以將五行門發揚光大,我下去陪師父又有什麽呢?”他目光突然變得非常堅定,語氣卻冷冷的說:“不必多言,出劍吧!我要見識一下青城派真正的武學。”說完,他已經拔劍,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刺過來。


    周召忠頭腦中一個念想閃過,他也抽出了嗜血的‘清幽’,不過此刻的這柄寶劍仿佛是沉睡未醒一般,沒有了絲毫的鋒芒。其實劍也和人一樣,麵對他不想殺的人,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不過曹彬卻是一副搏命的打法,他出手便使出了絕學一招三式,和殺死師父和馬師弟的招式如出一轍,快如閃電,迅如雷雨。


    召忠不敢怠慢,他運用青城靈活多變的輕功來迴閃避,盡量不和對方直接接觸,萬不得已時才用寶劍和對方磕在一起,不時閃出了電光火石。


    雙方你來我往,不過一瞬之間便拆解了十幾招,連徐嬌卿也感覺到此人的功夫確實稱得上是頂尖。


    沒想到這個時候,無數的人從門外衝了進來,為首的便是張武。他見兩人爭鬥的難分難解,便大聲喊道:“我們到你的家中去問罪,沒想到你竟然躲到了師門,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終究你還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你認命吧!”


    他身後的弟子一下子就將天井圍成了一個圈,麵對這樣重重疊疊的包圍,連鳥雀也不可能飛走。


    曹彬又冷笑一聲說:“我知道,今日若是我不死,你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來了。誰想清理門戶的趕快來,我看門派之中有誰是我的對手。”


    周召忠跳出圈子,收迴了寶劍。門派中清理門戶的事情他實在不能插手,這也是江湖中的規矩。


    大師兄張武走了出來,大聲喝道:“今日便讓我來為師門清理門戶,看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畜生怎麽能夠逃月兌天網恢恢。”


    “我知道隻有你敢出手,也隻有你會出手,拔劍吧!”曹彬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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