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憑這一點興許,便潛伏行刺。誰知先為羽林察覺,又經衛秀阻擋,最終功虧一簣。


    “行刺聖駕,罪同謀逆,按律當以夷族論處。”刑部尚書稟道。


    濮陽想了一會兒,道:“既然罪同謀逆,便依滕王例吧。”


    刑部尚書一愣,滕王得以活命,乃是朝廷欲借他樹立寬仁,焦邕又是為什麽?


    濮陽見他麵有疑色,便道:“當年晉王之亂,朕受困宮中,賴焦邕兵圍晉王府,方得解圍,朕念及他當日功勞,故而從輕處置。”


    刑部尚書恍然大悟,領命退下了。


    濮陽歎了口氣,當日的事,本是衛秀種下的因,她將其化作留焦邕一命的果,也算減輕一些衛秀的愧疚吧。


    她將此事說與衛秀,衛秀沉默良久,方道:“如此,也好。”


    時節已入冬,王師擊潰李壽大軍,生擒李壽,恰好在正旦前幾日班師迴朝,將賊首當做賀儀,在正旦大典上,進獻天子。


    朝中極是振奮,這是濮陽登基一來頭迴欲叛亂,平叛之後,她的威望也跟著加重。軍中不少後起之秀也成了天子心腹。


    如此好事,濮陽卻並不覺得多欣喜,她空下來後,便將大半時間都用在衛秀身上。每日都與她一道,看書也好,作畫也罷,總是陪著衛秀,不讓她覺得無趣。


    殿中放了好幾個火盆,暖意熏人,衛秀翻出一本醫書來,正是當年她病中無趣,教濮陽切脈的那一本。當日她贈與濮陽,令她帶迴去研讀,她也認認真真的看了,待她病愈之時,已是頗見成效。


    那是在公主府的事,不想七娘竟將這本醫書,帶進宮裏來了。


    濮陽正鑒賞一大臣獻上的古畫,見衛秀從矮櫃中取了本書出來,便出了神,她衝執畫的兩名內侍一擺手,令他們退下了。


    衛秀正要將醫書放迴原位,濮陽悄悄走了過來,探過頭來,好奇道:“你尋見什麽了?”


    衛秀轉手,將醫書遞給了她:“你入宮之後,還看過?”


    濮陽接過一看,麵上便有了笑意:“這是我特迴潛邸取來的。”衛秀去了邙山那兩年,她時常覺得寂寞難言,想到她曾教過她如何把脈,便親去了一趟潛邸,取了書來,無事之時,便自己學學,算是打發無趣辰光。


    衛秀饒有興致道:“莫非已將此書讀透了?”


    濮陽在她身旁席地而坐,亦頗覺有趣:“不如試試?”


    衛秀笑著伸出手腕來,濮陽搭上她的脈,細細診斷,過了許久,她望向衛秀,展顏笑道:“脈象從容和緩,不沉不浮,不遲不數,節律均勻。”


    衛秀已顯出溫柔的笑意來,濮陽也望著她,輕柔微笑,聲音亦低柔下來:“君之脈象,應指有力。”


    衛秀傾身,輕柔一吻,落在她額上:“定將與卿共白首。”


    窗外老樹發新枝,又是一年春季。


    作者有話要說:然後就是番外了。


    第117章


    近日朝堂無事,君臣皆閑暇。


    早朝散後,濮陽便徑自迴後宮, 衛秀正於庭中作畫。


    她長日無事, 總要尋些趣味來消磨辰光, 恰好宮中新進一名畫師,擅工筆, 多巧思, 用色淡雅,線條明快,與宮廷之中常有的富麗之氣大相徑庭, 很合衛秀眼緣。她便隨著那畫師,學著作畫。


    一學兩年, 才算稍有進益。


    今日春光大好,正可入畫, 她便令人擺開畫布,欲描摹春、色。


    濮陽入得門來, 悄悄走到她身後,駐足觀賞許久。


    衛秀著一襲素袍,提筆於絹上細細描摹,畫的是春景,春景美甚,衛秀美於春景。濮陽先是賞畫,後是賞人,目光聚於衛秀臉上,便舍不得挪開。


    衛秀專注畫上,以線勾勒,以色暈染,庭中之春像被原封不動地搬到絹上,生動到了極致。


    衛秀擱下畫筆,自己看了一會兒,又隨口問道:“你看如何?”


    濮陽一心一意地盯著美色:“無人可及。”


    衛秀無奈轉首與她對視:“我說畫。”


    濮陽輕咳一聲,終於迴了魂:“正是說畫,深春之景,常有人繪,阿秀筆下,獨有一份靈氣。”


    口舌之爭,必是比不過七娘的。


    衛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招手命宮娥來,將筆墨收起,自己則與濮陽一道往殿中去。


    濮陽還穿著朝服,需先去換下。宮人早已備下裙裳,濮陽更衣之後,又到妝台前重梳發髻。衛秀坐在不遠處的窗下,不時朝這邊望一眼,大多時候,還是留心於她身前擺開的一台殘局。


    隨雲髻梳就,宮人自狀態上取過華勝、步搖,一一為濮陽戴上。發髻已成,宮人行過一禮退下,一旁又一恭候許久的宮娥上前,為濮陽上妝。


    濮陽迴頭,便見衛秀指尖拈一黑子,正沉於思索。濮陽眼波微動,朝身旁宮娥看了一眼,宮娥會意,恭敬退至原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如舊+番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若花辭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若花辭樹並收藏春如舊+番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