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終究問不出來。藥味撲鼻而來,熱騰騰的濕氣擴散到她的嘴邊、唇上,溪則轉開頭,不想喝藥。藥碗又挪開了,接著一道軟軟的嘴唇抵上了她的,那濕熱的舌尖破門而入,苦澀的藥汁趁機流淌進來,不一會兒,整個口腔都彌漫在湯藥濃黑的苦裏。


    接著一口又一口,溪則沒力氣抵抗,隻能乖乖的張唇。她能透過苦味迴憶起許多個深夜,胤礽的嘴唇清甜香軟,她還曾想,男人的嘴唇,他的氣息,怎麽會有這樣清新的味道,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樣。


    一碗藥很快就用盡,溪則逐漸安靜下來,熬得通紅的麵龐熱熱的,胤礽低頭,用自己的臉貼著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捂上她的小腹,輕輕的低喃道:“睡吧,我陪著你。”胸口那隻軟軟的小爪子把他的衣襟抓的更緊了,胤礽愛惜的抱著她,在懷裏輕輕的搖。


    第二日醒來,已快過辰時,溪則嘶啞著聲叫:“花隱。”


    花隱忙跑了進來,一見她便雙手合十的道:“菩薩保佑,您可醒了。”


    溪則呆呆的點點頭,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的手上抓著一件雪綾長褂,這是胤礽的。花隱見了,便道:“您抓著衣服不肯放,太子爺不讓叫醒您,又要去上朝便把衣服脫了下來。”花隱說罷,麵部表情陡然生動興奮起來,喜洋洋的道:“您可知道,昨兒夜裏,太子爺召了太醫來,太醫把過脈說,您已有了身孕!”


    溪則怔住了,這一會她是真的驚呆了,喃喃道:“怎,怎會……”她無意識的將手覆到小腹上,那裏還是平坦的,原來已有了一個生命在裏麵了麽?


    “是真的,太子爺再三的問過,逼得太醫就差拍著胸膛保證了。這會兒,宮裏都傳遍了,皇上和太後娘娘的賞賜都下了,還有各處宮裏都備了禮來。”花隱話音都喜得上揚,若是太子妃這一胎是個男孩,那便是皇長孫,又是正子嫡孫,這是天大的喜事!


    溪則溫柔的笑了笑,笑過後,又急問:“那是誰接待的?”若是傳出去她到這個時辰還沒起,真是太不雅了。


    “太子爺親自接待的。”花隱道。


    溪則一想,康熙病著,這會兒是早該下朝了,稍稍放心了一點,她想要撐起一些,卻是渾身無力,花隱大驚,上前按著她道:“您身子還虛著呢,太醫說了得好生養上三兩日才行。”


    溪則也不強求,她是該好好養著,便是不為自己,也得為寶寶,便躺著吩咐道:“那些送了東西來的迴事處都有備案,到時你拿過來我看。”有些是到時照著還禮便可的,可有些因主人身份權力變化還得酌情增減,而又有的則是如今不顯,將來大有造化的,這一批得著力結交,等到將來人顯赫了再行拉攏就得事倍功半。這些皆是迴事處拿捏不好的,還得她親自督看。


    “你就安生躺著便是,旁的事有我呢!”胤礽掀開門簾負手進來,麵上顯得有些不悅,花隱一見他進來便忙福了一禮退下去。


    胤礽一隻手裏端了個碧澄翠玉藥碗,語氣柔緩下來,道:“到時辰進藥了。”


    溪則想起昨晚朦朦朧朧間,某人的喂藥方式,不禁大是羞澀,忙接過藥碗一口氣就喝盡了。胤礽目瞪口呆,不自然的咳了一聲,難得冷幽默道:“不必太急,用得快不快不影響藥效。”


    溪則頗覺好笑,把藥碗遞還給他,道了聲謝謝。


    翠玉的藥碗上還留了些底漿,胤礽拿在手裏轉了轉,便勻了開去,他低著頭道:“你有了身孕就好好安養著,那些事自有我操心,”他言罷,又覺說服力不夠,怕溪則到底不放心惦念著,便道:“成親前這些事都是我管著的,也沒見出了什麽岔子。”


    言辭懇切,端的是體貼萬分,溪則卻不應,隻是一味的看著胤礽的臉色,他是在關心她,卻並無多少喜色,難道他,不喜歡孩子麽?


    她的目光探尋而黯然,她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吧,她甚至都不想讓他碰,怎麽會高興懷上他的孩子……


    胤礽頭一次嚐到原來心痛的滋味是真的可以撕心裂肺。


    他原以為自己是不喜歡孩子的,兒女是債,父母心血化出來的骨肉,一個生命,從懷胎十月到長大成人,花費心血無數,且還無法保障是否真的能夠將孩子教養好,這種難以有一個明確的章程目標的事,向來為他所惡。


    然而,當聽見太醫說,太子妃已有了身孕時,那乍然湧起的狂喜讓他平生頭一次高興的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隻一疊聲的追問可是真的?直把太醫問得啞然無語,才稍稍平息自抑。他這才明白,原來,他是這樣的期盼一個有著他和溪則共同血脈的孩兒,因為是他們的孩子,所以先前的一切顧慮都不足以為顧慮,兒女是債,他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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