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任取其一,皆是三郎大助力。魏貴人喜不自勝,忙道:“謝聖人苦心。”


    皇帝捋須,欣然笑道:“你也覺得好,那我一迴去,便向女家通個氣,而後便令擬詔吧。”


    魏貴人應允不暇,而後問了一句:“不知究竟是哪一家?”


    “秦川周氏。”


    魏貴人一聽,周氏?並非名流著姓啊。再接著一想崇文館學士,姓周,她嘴邊還未收迴的笑意頓時僵住,簡直覺得自己是聽錯了:“可是周允德?”


    皇帝一笑:“正是。”他前兩日看到一篇文采出眾的詩,大為驚歎,召了作者來看,便看到了這周允德。崇文館學士大多身兼二職乃至數職,唯有這周允德,是一心一意做學問的人,隻有崇文館學士這一職。皇帝欣賞其為人與文采,想其父如此,其女必也不差,便起了做親家的念頭。


    魏貴人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給她兒子找了這麽個無權無勢的嶽家,心頭不由發顫,道:“周氏,門第恐有些低了。”


    皇帝不以為意道:“丞相何妨,庶民又何妨?三郎是我子,已尊貴至極,何須嶽家添光彩?”


    皇子若是安安分分的,自是無需嶽家添彩,可目下的形勢,夏侯衷他誌存高遠,正需要嶽家相助啊。魏貴人著了慌,忙道:“皇家自無需旁人添彩,可總不能太低,太低了,顯得不好看。”畢竟是郡王,好歹也配個二品高官之家吧?


    自然,隻是輪到夏侯衷了她才這麽想,當初夏侯恕娶妻時,她到說了一句“般配”。


    皇帝皺了皺眉:“娶妻娶賢,兒媳賢惠比什麽都強。周氏家風井然,周允德為人清正,其女差不到哪兒去,這事已定下了,你說與三郎,令他莫四處亂晃,待過了正旦,便過六禮!”


    如此斬釘截鐵,已不容人反駁。


    魏貴人心下發苦,也不敢再說不。


    皇帝一迴去便召了周允德來。


    魏貴人不想要個沒權沒勢的親家,周允德更不想要一個身份如此高貴的女婿,他一學問人,有學問人的骨氣,隻想女兒嫁得門當戶對,不受委屈,從沒想過要去攀附皇室。


    周允德忙推辭。


    皇帝不解:“可是我兒不好?不堪與令嬡為配?”


    周允德豈敢懷疑皇子不好?忙道:“三殿下少年才俊,豈有不好?乃是小女無才,配不上皇室。”


    皇帝擺擺手:“朕信得過卿家家教,不需多言,此事便定下了。”


    他這麽說了,周允德還能說什麽?心懷惴惴地答應了,一點女兒要出嫁的歡喜都沒有。


    如此,兩邊都定下了,皇帝令中書舍人持筆寫了詔書,頒下去,此事便定下了,再無更改餘地。


    夏侯沛知曉這一樁兩邊都心不甘情不願的姻緣,哪怕她自認不是不厚道的人,也忍不住笑。


    阿爹究竟是不知道三郎之心,隻認定周氏家教,還是知道三郎之心,刻意打醒?


    這還真說不準。


    她樂不可支地與皇後說起這事,隻是說著說著,不免憐惜周氏女,可想而知她婚後必是過不輕鬆的。


    “周氏女可憐,受了無妄之災。”夏侯沛道。


    皇後看她一眼,語氣平穩如靜水:“命定如此,怨天尤人不若自己去拚上一拚。”


    夏侯沛一愣。


    皇後趁機教育她:“人生漫長,誰可一帆風順?與其怨命運不公,不如早作打算,謀定而後動,方有一線生機。”


    她說的在理,事情已定下無可更改了,自是,早作打算為好,可,人非草木,哪有說怎麽就怎麽的呢?


    夏侯沛便道:“話雖如此,可果真身在其中,又哪兒能如此理智。”


    皇後看著她,眼神慢慢地冷下去,隻是語氣中,仍是關懷的:“形勢可會等人?重華,越是逆境,便越要理智,有時,哪怕你明知這事做了你必心痛難忍,也不得不去做,哪怕你知你見到此人恨不得破其門,滅其族,也不得不笑臉相迎。你得忍著,你若不忍,便等不到無需再忍的那一日,所受之苦,所蒙之冤,無處伸張。”


    她說話時也沒有帶入情緒,就如往常教導夏侯沛那般,隻是說一件事而言,可聽到夏侯沛耳中,不知為何,竟覺得這是皇後親曆後的感悟,她忍不住道:“阿娘……”


    皇後似是也覺得自己說得太沉重,看到夏侯沛擔憂的眼神,她一笑,打破方才的沉重:“不妨事的,你還小,但過得鬆快一些就是,有什麽事不好解決的都來與阿娘說,有阿娘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她這麽溫柔地說著,夏侯沛卻更難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平樂+番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若花辭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若花辭樹並收藏清平樂+番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