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苑麵積頗大,縱使那人一失手便飛竄,既要躲避,又要尋路,是萬走不出去的。那人,必然還在禦苑中。


    這一分析,太子便憂心道:“聖駕在此,可驅邪祟,然聖人終究萬乘之軀,不當立於險境,請聖駕迴鑾。”


    皇帝陰沉著臉,本不想作答,因是愛子,便迴了一句:“無妨。”


    夏侯衷也笑:“虎賁、禦林皆在,又有諸位將軍,有何可懼?”因皇帝青睞夏侯冀,夏侯衷便認為皇帝是喜歡夏侯冀這般氣質的人,有意無意地模仿著那種溫潤如玉、文質彬彬地氣質。


    禦苑附近因演習之故,駐紮了十幾萬大軍,要行刺聖駕,無異癡人說夢,更何況,皇帝出身軍旅,身手很是不錯,還真不怕有人跟他動武。


    皇帝大手一揮,拍案道:“都不許慌!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朕眼前行刺我兒!”


    自治平朝野,便不曾遇到過這般挑釁,他勢必要弄個明白!


    皇帝不肯走,朝臣們誰都不敢出言反對。


    帳外禁軍漫山遍野地搜查,帳中群臣噤若寒蟬。


    夏侯沛已站到她的兄長們中間了,看著一撥一撥的人來報,無外乎一無所獲。用來行刺的箭也看過了,並無明顯標記,但箭矢為軍中之物,並不是尋常人能弄到的,真要查,必能查出源頭。這條線索不能斷,皇帝已令人去查。


    君臣坐了半日,直到夜幕降臨,仍無進展。


    夏侯恕便望向夏侯沛道:“十二郎想想,可是惹了什麽人?”


    太子道:“她能惹什麽人?”能在禦苑中行刺,定是位高之人,十二郎連朝都不曾上,能惹得了誰?


    被太子一駁,夏侯恕訕訕一笑,道:“不好說啊,有人就是什麽都不做,生來便能礙人呢。”


    聽得太子與夏侯沛都眉頭一皺。皇帝卻若有所思。


    第45章


    禁軍舉著火把,繼續搜林,若站在高處往下望,便可見禦苑中火光遍布,這些火光連成了無數條線,如耀目的火龍,將要吞噬整片森林。


    眾人忙了一日,又在帳中待了一日,都已乏了,皇帝見暫得不到什麽成果,便讓他們都退下了。又派了人暗中盯著所有大臣,誰都有嫌疑,誰都不能錯放。


    過了一個臥不安寢的夜。


    隔日一早,夏侯沛便去了夏侯康那裏,將他昨日獵得的野物都搶了來,交給鄧眾,令他送迴宮去:“上複母後,此我所得之物。若母後已知我遇刺之事,你便將實情詳細告予,定要讓母後知曉我絲毫無損,請她不必擔憂;若是母後不知,便不要多嘴,更不許泄一字,將這些野味敬上便迴來。”


    這些野味都經庖廚開膛破肚處置了的,此時快馬送去,剛好能在晚飯上食案。鄧眾悶笑,可不是十二郎所得,大早上闖了六郎的門去搶來的。


    夏侯沛估摸著出了這事,在禦苑中待不久的,至多再過三日,便要迴京。她隻擔心道聽途說,有人胡亂傳消息,讓阿娘擔心。


    夏侯沛言行舉止並無不可告與人之處,因此她就沒做隱瞞。不過片刻,皇帝就知道十二郎搶了六郎的野味送迴京去了。


    不必查都知道是送去給誰的。皇後將十二郎教得很好,十二郎亦是知恩圖報的孝順孩子。皇帝很高興,妻賢子孝,是個男人都樂見此景。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天一夜的搜林,禦苑的角角落落都翻過來了,沒有找到行跡可疑之人。如此,隻可能是隨駕公卿或他們的侍從了。


    皇帝深深地皺起眉來,這便不好辦了。


    但,也是預料之中的。畢竟,除了朝上大臣,誰能弄進個刺客來?而且,此人的官位必不會低了!


    皇帝的眼睛就在三品以上的官員身上照來照去,遊移不定。心中的疑問仍舊是同一個,十二郎究竟惹了誰了?


    在一切都如被一塊厚重的黑幕籠罩的第三天,終於有了新的線索。


    那箭矢的來源找到了!


    軍中兵械皆在管製之列,由將作監統一配備。將作監這兩日什麽都沒幹,隻拿著那支箭,帶著一群官吏,翻找記錄。此箭雖尋常,不論所用材料,還是製作手藝,都不是民間能拿得出的,必是軍用,既是軍用,將作監便有記錄。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日沒夜地找了兩日,終於找到了。在找到的那一刹那,將作監監正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瞪大了眼,看著冊子上記載的去處,連唿吸都萬分艱難。


    “監正?”少監亦惶惶,可總不能人人都亂了,隻得輕聲提醒一句。


    監正啪的一聲合上冊子,道:“今日查到什麽,一字不許外泄。”頓了頓,又狠聲道:“當心禍從口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平樂+番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若花辭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若花辭樹並收藏清平樂+番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