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看出鴉天狗說的話有些是他自己的想法,但真實的部分也很容易判斷。愛宕山的大天狗……和這樣的大妖怪扯上關係了嗎?晴明打開蝙蝠扇,遮擋住了臉上的神情。


    夜叉表情不怎麽好,顯然也想起了差點命喪於羽刃暴風的時候。


    那時候,他拖著重傷的身軀走出了大天狗可能管轄的範圍,找了個山洞養傷,在傷勢沒好全的時候,報完了仇。


    正是為了遮擋傷口,夜叉才穿上了衣褲的,後來有些習慣了,便沒再做改變。


    複仇之後,做什麽呢?


    紫發的鬼在鄉野遊蕩,無聊地踢開腳下的石子,將暗處窺探的視線打掉一道。


    都是些沒膽的貨色……這樣想想,曾經來討伐他的那些人類都被莫名其妙地石化,也是那個少年模樣的陌生妖怪幹的吧?


    夜叉倒是不介意背鍋。


    如果以往他還可能找上門去,現在也不會了,畢竟被救了一次。他並不是那麽不知好歹。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可以珍惜的東西……好無聊啊。


    找點事做吧。


    鬼之瞳對上了暗處的視線,鬼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殺、殺、殺……夜叉眼中的紅光日益加重,血光蒙蔽了理智,直到不遠處,出現了一道“門”。


    消息靈通點的妖怪都知道,那是陰陽師在召喚。


    夜叉對此本是不屑一顧的,直到察覺到了似是熟悉的氣息。——暴風席卷之中,羽刃傾覆之下,護住自己的氣息。


    這次,輪到他來了。


    不知道身旁的鬼在心中許下了承諾,對於鴉天狗的敘述,埃蘭僅僅給出了一個反應,“我不記得我喜歡……等等,大天狗是狗妖怪對吧?”


    空氣突然安靜。


    鴉天狗怔了會兒,才莫名其妙道:“是天狗妖怪。”


    “跟狗沒有關係嗎?”


    “沒有。”


    “也沒有狗耳朵?”


    “……沒有。”


    “那為什麽要叫‘天狗’?”埃蘭認真臉,出乎意料得對這個問題很執著。


    “……”


    雖然很想反駁,但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鴉天狗不甘退散,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晴明。


    失憶的大陰陽師:“……”


    晴明假裝沒看到。


    “休息吧,夜晚不要吵鬧。”被追打聲驚醒的陰陽師隻披了件外衣,神色間難掩疲倦,“八神,迴房睡覺。”


    少年乖乖應了。


    盡管在夜叉和鴉天狗出現後,被劃分到“妖怪”的範疇裏,可晴明和神樂顯然還是把埃蘭當人類的。一是習慣,二是少年不但沒有妖怪的特征也沒有妖力,相反,他的體內蘊藏著的龐大而馴服的靈力,這便是為何本屬於陰陽師的召喚能夠被埃蘭瞬間掌握的原因。


    關於少年的身份,晴明有許多猜測,如果他思考的方向不錯的話,八神可不僅僅是大妖怪而已。


    夜更深。


    式神們都有自己的習慣,並不都像人類那樣住在房子裏。


    管狐鑽入了他的竹管,和小白一起睡在晴明的臥室外;螢草、山兔、座敷童子結伴占了一間房,兩個生長在山野間的小妖怪在座敷童子的指導下好奇地使用著人類的器具,魔蛙趴在床邊,幾乎把落腳處全占了;蝴蝶精化作隻淺紫色的蝴蝶,棲息在櫻花之中,淺紫色的翅膀融入粉雲之中,睡得很熟,便是方才的打鬧也沒有吵醒她;鴉天狗飛到櫻樹上去歇著了,夜叉則宿在了埃蘭房裏。


    別誤會,不是一張床。


    他給自己打了個地鋪。


    鬼並不是那麽需要睡眠的,於是夜叉就這般坐在鋪上,保持著背靠牆的姿勢,像是在想些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埃蘭覺得有些眼熟。


    這樣的場景……一人睡在榻上,一人守在榻邊……鴉天狗說,他曾經就是這麽對待大天狗的?可是,在夜叉和鴉天狗的描述中,大天狗既不是狗妖怪,又沒有軟綿綿毛茸茸的耳朵,自己幹嘛要守著呢?


    不想了。


    明天去摸摸小白。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小白:啾啾啾???


    翌日。


    埃蘭是被院子裏的聲音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低沉的聲音迴答道:“昨晚你召喚出的那條魚不見了。”


    院子裏有池塘,盡管對於這條魚的體型來說小了些,它稍微遊一遊就要碰壁,但埃蘭等人又不是真的要養它,隻是吃之前先放在水裏避免死掉而已,於是就把它擱在了池塘裏。


    清晨天還蒙蒙亮,惦記著這件事的小白就口水直流地帶著小夥伴管狐去看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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