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齊雲飛等人與黃鬆辭別之後,隻有小道童帶著馬匹過來,四人不再寒暄,翻身上馬,立即揮鞭催騎北上。


    柳擷紅問道:“如今咱們商量先去那裏?”


    舒燕北毫不思索地道:“這還用說,自然是去五老峰找那‘毒神仙’。”


    顧雲生道:“顧某與齊兄有約在先,自然不敢反對,不過請多走幾步,先到南陽城,待顧某交代一些事情,才一齊去如何?”


    舒燕北道:“神捕也是急人之急,舒某再不肖也不敢反對!”


    四人在路上嘵行夜宿,三四百裏路,還不用三天便走畢,眾人都是武功高絕之輩,猶不覺得如何,可是馬匹已累得不時打蹶,幸而到了南陽,更換馬匹甚易。


    四人拉馬到沈記鴿莊,裏麵養了好些鴿子,咕咕地叫著,廳裏有兩個老頭在擺龍門陣,一見顧雲生帶著人進來,都忙長身行禮道:“頭兒您好!”


    “老七,你跟我到房裏去。老朱招唿邊蘭位嘉賓!”顧雲生道:“小郭呢?教他把這幾匹馬賣掉,順便買些酒肉迴來,咱們今晚在此歇宿!”他跟齊雲飛等人點點頭,便與何老七到房內去。


    另一個老頭老朱道:“三位英雄請慢坐,待老朽去泡一壺熱茶來!”他口中又大聲唿道:“小郭,小郭。”


    一個精靈的小夥子自內裏跑了出來,道:“什麽事?”


    老朱說道:“頭兒迴來了,他吩咐你將馬匹拉去賣掉,迴來時順便買一些酒肉來,頭兒要在此歇宿!”


    那小夥子要去,被舒燕北喝住:“郭兄弟,請你順便替咱們物色四匹好馬,明早咱們要用。”說著將銀子拋了過去。


    小郭道:“諸位是咱們頭兒的朋友,幾匹馬算得了什麽?”他將銀子拋迴過去:“這位爺們若連這個也跟咱們計較,就等於看不起咱們。”


    舒燕北放下銀子道:“那就謝了。”


    朱捧了一壺熱茶出來,道:“屋子裏沒人,招唿不周,請原諒。”


    撕柳擷紅道:“老伯客氣,你忙你的去吧!”


    老朱果然轉身便進內,齊雲飛為各人斟了一杯熱茶,三人趕了一天的路,都感到渴了,捧茶就喝,隻覺一陣清香之味,直透肺腑,齊讚好茶。


    過了一陣,老朱出來,道:“三位風塵仆仆,老朽已為三位燒好了一鍋子熱湯,請到澡房沐浴休息吧。”


    齊雲飛道!“擷紅,你先洗吧!”


    柳擷紅洗畢迴來,齊雲飛及舒燕北一齊進去,待他們都洗好了澡,換了衣服,顧雲生才與老七出來。


    “房裏的床都空著,你們可先去打個盹,等下酒菜來了,小弟再去請你們出來。”


    柳擷紅笑笑道,“正想睡一睡,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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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時已過了大半,顧雲生才叫醒他們。他自己亦已洗過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晚飯不是開在廳內,而是開在顧雲生的房中。


    房內還點著一爐火,正溫著酒。齊雲飛用力吸了一下,道:“原來是狀元紅,想不到顧兄也喜歡江南的佳釀。”


    顧雲生首先坐下,笑道:“連曰來未吃過一頓好飯,今晚大家不醉不休。”


    舒燕北道:“你那三位手下呢?”


    “他們早就吃了。”顧雲生替他們斟了一杯酒,眾人便一起動起筷來,五菜一湯,雞鴨魚肉一並均全。


    酒過三巡,顧雲生道:“剛才問過,食來這次丐幫競選幫主是以武力定勝負了。”


    舒燕北說道:“鍾元濟奪魁,所以當選。”


    “是的,丐幫雖然有了新幫主,但經此一役之後,元氣大傷,看來大出他們的意料。”


    柳擷紅問道:“很多丐幫要人為了競選幫主而受傷麽?”


    顧雲生冷笑一聲道:“何止受傷,聽說還死了一位堂主、兩位舵主,而且競選期間,曾經發在過幾起衝突,死傷了一些人。”


    舒燕北道:“真是何苦來哉!”


    齊雲飛啜了一口酒,道:“丐幫雖是正義之幫,但能看破名利的,卻未必放得開權欲,坐上丐幫之主的寶座就等於得到四分之一的武林,這個誘惑太大了。”


    柳擷紅道:“難道偌大一個丐幫,除了一個雷鈞之外便沒有一個孚眾望的?”


    顧雲生道:“以前因為雷鈞聲譽太高,所以其他副幫主和堂主的表現,便沒法脫穎而出,最後隻好求諸於武力了,奇怪的是本來隻限於四位副幫主之間的爭奪而已,豈料到後來,連那些資曆較高的堂主,也有了逐鹿之心。”


    舒燕北歎息道:“難怪他們推選幫主要花這許多天了。”


    “他們不斷炫耀自己的功勞,但有一批人又反對論功行賞,他們提出一個理由,說當今武林表麵平靜,實際暗流洶湧,所以正副幫主必須有蓋世的武功,將來一旦有事,才可拯救武林!”


    顧雲生幹了一杯酒,徑自哈哈大笑,道:“他們以為武林中除了丐幫之外,便無能人,真乃自大也!”


    舒燕北道:“丐幫弟子眾多,難免良莠不齊,稍明其理,便不覺奇怪!”


    顧雲生道:“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令人費解!”


    柳擷紅問道:“是什麽事?”


    “想不到丐幫竟然選了一個籍籍無名的人,接鍾元濟的位當副幫主!”顧雲生挾了一塊魚肉,送進嘴巴:“三位是否聽過高知遠這三個字?”


    柳擷紅與舒燕北一齊搖搖頭,齊雲飛沉吟了一下才道:“此人剛自海外迴來,料識得他的人是極少!”


    顧雲生一怔,問道:“齊兄與他認識麽?”


    齊雲飛搖搖頭,這才將那天在五老峰樹林中的見聞說了一遍。顧雲生再問:“依齊兄看,那高知遠的武功與你相較又如何?”


    齊雲飛想了一下,道:“那天他沒使出全力,無從比較,不過他的武功的確另樹一幟,與中原各派絕不相同!”


    柳擷紅說道:“如果是這樣,他占了知己知彼之利,爭到副幫主,倒也不太奇怪!”


    舒燕北道:“不遞丐幫弟子的晉升,素來是逐級遞升的,越級提升,一般來說,都要有極充分的理由,像他這種情況,實難想象!”


    齊雲飛道:“這些事與咱們關係不大,咱們還是研究一下,柳宣陽家牆上那個梅字吧!”


    顧雲生啜了一口酒,問道:“武林中有那幾個高手是姓梅的?”


    齊雲飛脫口道:“梅園主人梅北山!”話音一落,頓感不妥,轉頭望了柳擷紅一眼。


    柳擷紅道:“梅伯伯嫉惡如仇,絕不會是他!”


    舒燕北道:“江南有‘鐵掌’梅龍溪,聞說武功亦甚高,而且占著地利,與柳宣陽相交亦不足奇怪!”


    柳擷紅搖搖頭。“梅大俠近年來,左腳因傷行動不便,已甚少出門,看來可能性亦不大!”


    顧雲生道:“可能性不大,並不等於沒有可能!何況他行動不便,也許隻是傳說,或者是他故放的消息而已,目的便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


    齊雲飛道:“顧兄所說未嚐無理,但他著柳宣陽偷了武當派的七星劍,又有什麽目的?”


    顧雲生道:“也許隻因咱們不清楚,說不定他跟黃栢有關係!”


    “這個可以在以後慢慢調查!”舒燕北說道:“除此之外,尚且有幾個姓梅的人?”


    顧雲生道:“在下曾聽聞人說,伏牛山中有個白發老人,極愛梅花,據山中獵戶謂此人劍法十分高明,一劍揮出,落英紛紛,但劍氣未損梅樹枝葉,人家詢之,他自稱‘梅花老人’!在下有一次因一件案,查不兇手,所以去伏牛此找他,可是卻找不到!”


    齊雲飛道:“找不到是因為不知其下落,還是他已搬遷?”


    顧雲生笑道:“在下絕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上山時帶著兩個見過他的獵人,一齊去找他,結果人去屋空,但那一片默林好大,種著好幾種不同的梅樹,看來他的確是個梅癡!”


    “這是多久的事?”


    “兩年前!”顧雲生道:“所以可以作這種的解釋,此人在兩年前下山,實若一件陰謀……”


    舒燕北搖頭道:“以一個這樣的高人雅士,不會是這種人吧!”


    顧雲生笑道:“從‘壞’處著想,他種梅氣也許隻是為了避人耳目,或者是為了練一套劍法而已,天下間無奇不有,不見得愛梅的人,人格便都沒有缺點!”


    舒燕北一由語塞,齊雲飛頷首道:“而且他可能認為助黃栢爭奪當掌門是件神聖的事!可能他認定黃栢的能力在黃山之上,更有可能他欠下黃栢的恩惠!舒兄大概還記得蒲鬆誌的話吧?”


    柳擷紅道:“他說他昔日曾與黃栢在江湖曾經共處一段日子!證明昔日黃栢常在江湖上走動,他既與蒲鬆誌有交情,也可能跟別人有交情!”


    顧雲生含笑道:“在下對黃栢這人忽然感到興趣,他本來是個好動的人,後來卻喜歡奕棋!棋力高的人,一般都是心思縝密,城府深沉的人!”


    舒燕北道:“且放下此人,江湖上還有哪個姓梅的值得一提?”


    齊雲飛道:“那個梅字可能不是姓,而是名字,也可能與外號有關!”


    說著四個人已吃得幾分醉意,桌上杯盤狼藉,舒燕北道:“次家都累了,早黙休息吧,有話在路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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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好好睡了一夜,次早,顧雲生的手下已買了四匹上駟,弄好了早膳,才請齊雲飛等入席,齊雲飛請老七、小郭等一齊進食。


    飯後,顧雲生交代了幾句話,又帶了幹糧,四人便立即上路。


    由南陽到五老峰,中間隔著伏牛山、熊耳山和崤山,山巒重疊,不易行走,因此他們須繞道而行。


    時已冬日,天氣漸寒,幸好四人都有一身武功,不將寒冷的天氣放在心上。到魯山,柳擷紅有個親戚住在那裏,她寫了一封家書,托親戚派人送到家裏報平安。


    眾人往魯山歇了一夜,次日再度登途。走了十無,終於到達中條山下,舒燕北臉色立時緊張起來,舒燕北道:“且慢,咱們得吸收上兩次的教訓,先進城買些應用的東西!”


    齊雲飛等人自然同意,四人便在芮城歇了一夜。次日,買了好些東西,包括食物、小鍋、黑色的衣褲等等,齊雲飛又買了些草藥,將馬匹放在客棧裏,然後出城北上。


    黃昏時分,已到五老峰下,齊雲飛想起上次來此,幾乎就此喪命的情景來,不由有一番感慨,可是迴心一想,若非經曆那次“生死”,他亦不敢肯定柳擷紅是否也愛自己。


    想到此,齊雲飛忍不住轉頭望向柳擷紅,不料柳擷紅也正乜斜著他,碰到他那深情的目光,嬌軀一震,臉泛紅暈,羞澀地將臉別開。


    四人拾了好些馬糞,然後上山。尚未至山峰,夜幕已降,便在林中過了一夜。


    次日一早,四人再度登途,齊雲飛道:“舒兄,你來與擷紅到山巔點燃馬糞,在下與顧兄守在附近,萬一有意外時也可以馳援!”


    顧雲生接道:“在下對此人亦極感興趣,很想查知其下落及身份!”


    齊雲飛笑道:“想不到你的好奇心與小弟一般重!”


    舒燕北忙道:“那人一身都是毒,而且使毒的手法,防不勝防,兩位必須小心……咳咳,最好不要跟蹤,否則有什麽意外時,舒某心中難安!”


    顧涊生道:“舒兄放心,小弟自有主意,有事也絕不怪你!”


    齊雲飛道:“小弟幾乎忘記,咱們先找個有水源的地方煉藥!”


    柳擷紅問道:“雲飛,你買來的那些藥,有何作用?”


    “那???藥可以防毒防迷藥,不過那是指較一般的而已,若是獨門秘藥,隻怕沒有作用!”


    顧雲生道:“隻是聊勝於無,小弟讚成!”


    舒燕北雖然心急如焚,但旁人都同意,他也不便反對,因此四人便找到水源,柳擷紅先煮飯弄菜,齊雲飛則架鍋煉藥。


    那半鍋子水,煉至黃昏才幹,隻剩下一些粉末,齊雲飛又再倒下一些藥散,再傾下蜜糖,將那些藥粉搓成幾顆藥丸,他一人分派一顆,道:“含在口中,便有一定的功效,若發覺中毒,便立即咽下!”


    舒燕北道:“現在便上山!”


    顧雲生抬頭看天,道:“今夜星月暗淡,不太適合,不如明早再上去吧!”


    舒燕北道:“白日他不一定肯出現!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顧雲生不便再反對,四人入林換了衣服,舒燕北與柳擷紅攜帶馬糞上山。顧雲生道:“齊兄,你守在左邊,小弟守在右邊!”


    齊雲飛道:“顧兄,朝廷的事,關係天下蒼生,萬一需要跟蹤,還是由小弟執行,你跟在後麵接應!”


    顧雲生笑道:“小弟跟蹤的本領自信比你稍佳,還是由小弟擔任吧!”


    齊雲飛正色道:“不,這個顧兄不用跟小弟爭,你忘記了你那些手下麽?萬一你一個人有什麽閃失,可要連累了他們!”


    顧雲生悚然,忙道:“如此齊兄也不用去跟蹤了,待咱們都辦了事,再調查他如何?”


    齊雲飛道:“以後可不一定再有機會見到他!”


    顧雲生道:“假如齊兄有什麽閃失,柳姑娘必定痛不欲生!”


    齊雲飛咳下一聲,道:“那就屆時再說吧!”


    刹那間,兩人相處數月,至此才感到那股互相關心的友情,不知不覺間便握對方的手!


    忽然兩人同時聽到一個異聲,不約而同,向兩邊躍開,匿在樹後。半晌便見一道黑影向山上如飛奔去,黑影體積極大,山風吹來,不斷發出獵獵之聲,眨眼間便沒入黑暗中!


    顧雲生心中忖道:“此人料是毒神仙,他竟敢穿這般寬大的袍衣,當真是大膽!”心中對毒神仙的一切,更感興趣!


    齊雲飛目送毒神仙上山,擔心柳擷紅與舒燕北的安危,一顆心立即揪緊。一頓,他忍不佐向顧雲生藏身之所奔去。顧雲生心中詫異,問道:“齊有何指教?”


    齊雲飛道:“等下那廝下來,請顧兄將那一顆藥丸,含在口中!”


    “行了,齊兄快過去,提防那廝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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