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兵聽了他的話,露出了驚訝又訝異的神色,但是並沒有說他是異想天開。<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衛兵本來倨傲地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不過這擔憂並不明顯,顯然他並不覺得這會給柳公造成什麽影響。


    “行了,我知道了,你在這等著。若是你猜對了,柳公或許會接見你!”衛兵留下這麽一句話,讓另外幾個衛兵守著,自己到柳公那裏去了。


    柳公正跟著徐知府走在酒樓裏,突然被衛兵攔下,然後衛兵湊近柳公耳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麽。柳公原本有些不以為意,聽著聽著,突然露出一絲凝重,然後微微一笑,似乎有了對策。衛兵說完,指著卞巒山的方向說了些什麽,然後柳公就朝這邊看了過來,和藹地點了點頭。


    這意思就是承情了。


    卞巒山心滿意足地衝著柳公深深施了一禮,深深為自己的決定感到自豪。他明白,自己已經取得了柳公的初步信任,隻要能再接再厲,就可以施展自己的偉大騙術了。


    大人物是大人物,或許比自己優秀強大很多,可是自己不需要正麵和他們抗衡,自己也不想要他們的命,自己隻需要一些對他們來說不算太多的金錢。


    任何人都有弱點,都有疏忽,隻要能夠利用這些弱點和漏洞,哪怕是名震天下的柳公也會被自己騙過去。


    他是財富獵手,為財富而生,為欺騙而生。


    徐知府的家仆取來了一個紅木匣子,他慢慢打開了這個匣子,取出一封信來。徐知府此刻似乎心情極好,他嗬嗬一笑:“小司馬,老夫既然說了有證據,就絕對不會欺騙你。眼下就是證據,小司馬可要看看?”


    柳公大笑:“莫說你拿出一封信來,你就是取聖旨來,我也要依照軍律行事!”


    到了揭曉謎底的時刻了,卞巒山攥緊拳頭,覺得手心充滿了汗水。


    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肉還是****,就看這一下了!


    徐知府打開書信的封皮,大聲朗讀起來:


    伯陽吾徒,昔年南京一見,於今已有數年,昔日種種,如黃粱一夢,昔年少年已為今之棟梁,穆穆考官已為垂垂老朽,不亦悲乎?於今方知,江山自有人才,江水自逐前波,長者不必為國家憂也。[.超多好看小說]


    然川沙堡千戶所千戶黃安,實國之幹城,忠勇義士。當初老夫經行川沙堡,為盜賊所困,幸得黃千戶援救,隨行十餘人方得免,皆賴其功也。其時也,黃安身騎駿馬,手持長刀,隨從三五人,盜賊六十餘,黃安縱馬衝突,騎射無雙,先射殺賊首百步以外,後縱馬突擊盜賊於亂軍之間,大唿酣戰,死戰不退,身披戰傷,血流浹背,誠無雙之勇士也!


    今聞吾徒欲治其罪,吾料其中必有內情,願吾徒熟計議之,方不使壯士蒙冤也。


    師程謨字


    某年月日


    讀完之後,徐知府得意洋洋地說:“小司馬,這天地君親師,乃是讀書人的準則,萬世不易的綱領,尊師來信,為黃安作證,你是不是應該聽從啊?”


    卞巒山本來應該為自己的成功猜測而大喜過望,可是他卻聽著這小說一般的書信,一臉不可置信之色,都忘了喜悅了。這封信裏麵的錯誤和謬誤實在太多了,以至於他一時都不知道從何開始批駁!


    最大的錯誤,就是黃安這廝竟然能騎馬,能帶人,能打仗,看他這方磚一般的身材,要是想騎馬,估計那馬得長得跟大象一樣大!這個程謨老匹夫還說黃安敢帶人打仗,可是就看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模樣,估計也是扯淡。至於騎射殺人就更加荒誕不經了,騎兵的角弓本身就比步弓射程短,射程不過五十來步,再遠就根本沒有準頭和力度了,隻怕連紙甲都射不穿。而百步開外殺人,哪怕是三石的強弓步射都未必可以做到,區區一個黃安,如何可能做到!


    厚顏無恥,厚顏無恥!


    卞巒山心裏暗暗感歎,這黃家、徐知府、程謨老匹夫簡直是一丘之貉,聯合起來撒這麽一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可是他們撒了謊不說,反而得意洋洋地自以為聰明,這是何等的寡廉鮮恥啊!


    “看來,要想官做得大、錢賺得多,人就不能太要麵皮,否則就一定會吃虧啊!”卞巒山這樣想著,不禁看向柳公,柳公從來標榜自己忠孝兩全,乃是當世再聖,他有該如何麵對這個場麵呢?


    不管怎麽看,柳公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名頭,都要放這個黃安一馬。隻要放了黃安,估計這幫人也不會窮追猛打,畢竟都是官麵上的人物,政治鬥爭波詭雲譎,有可能日後就是盟友,沒必要把仇恨結得太大,日後不好收場。


    柳公聽了這書信,神色肅然道:“可否把這書信給本官一觀?”


    “有何不可?”徐知府笑著把書信遞了過去。他一點都不怕柳公把書信銷毀,若是柳公這麽做了,那就是對師長不敬,比起區區黃安的性命,這樣對他的威信打擊更大,任何理智的人都不會這麽做。


    柳公將書信拿在手裏,仔仔細細地閱讀了一邊,閉上雙眼,慢慢地說:“程謨是本官座師,當年本官進南京參加秋闈,僥幸中了第五名亞魁,都是得了恩師之力,此恩情本官銘記於心,須臾不敢忘記。遙想當年,丹桂飄香,秋菊怒放,放榜之時,放榜後巡撫大人主持鹿鳴宴,


    本官有幸參與。其時恩師帶著本官齊唱《鹿鳴》詩,觀魁星之舞,言笑晏晏,縱論古今,深有神魂相契之意,於今已經三年了!當初恩師已經五十多歲,而今隻怕已經年過花甲,本官未能朝夕侍奉膝下,實在是有愧於心,有愧於心!”說著,柳公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就看見眼睛中滲出幾點淚花,顯然是感動至極。


    “柳公果然是好演技啊,這程謨老匹夫不知道收了多少髒錢,幫著這些人作偽證,結果柳公還能說出這麽些感恩的話,簡直是厚顏無恥至極,佩服,佩服!”卞巒山目瞪口呆地看著柳公高唿:“徐衛兒,給本官把書信擺在桌子上,本官要三拜書信,聊為紀念!”


    徐知府有些呆滯,似乎沒想到柳公竟然可以這麽利用他的書信,作為贏取名望的手段。但是他想了一想,似乎覺得這樣也不會影響結果,所以隻能是無奈地看著柳公在地上跪好,恭恭敬敬地給座師的書信磕頭。


    柳公磕完頭,又站起身來,對著眾位官員說道:“恩師來信,本官是必須遵從的,恩師乃是道德君子,想來是絕對不會說謊的,本官必須相信。”


    這話似乎是給自己找台階下了,柳公今天先是用士兵震懾眾官,然後妙計服黃安、、追憶當年事、三拜座師信,就算在這裏下台階,也不算是丟人,別人還得說他尊師重道,絕對沒有虧本。


    高明!卞巒山暗叫:“這就是手段,哪怕是在這裏吃了個小虧,也能在別的地方找補迴來,一點都不吃虧啊!”


    不過若是這樣,就讓這些人得意了!這樣想著,卞巒山又歎了口氣:“這地方勢力和昏官貪官聯合起來,連柳公也對付不了啊。這大明朝,真是爛到骨子裏了!”


    這一點卞巒山能想到,徐知府作為老狐狸,自然也不會想不到,他哈哈一笑:“小司馬尊師重道,乃是國朝士人表率,老夫佩服,佩……”


    他這話還沒說完,“服”字還沒出口,就聽見柳公大吼一聲:“佩什麽佩!老子話還沒說完!”


    吼完這一句,看著目瞪口呆地眾人,柳公轉身向北,高叫道:“恭迎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


    卞巒山隻覺得自己腦子裏麵有幾百個小人在上躥下跳,他們手裏拿著斧子鑿子,正在自己的腦殼上胡亂敲打,似乎要把自己的腦殼全部打碎。他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好像被人用重錘狠狠敲了一記,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差點站不住了。


    他乃是江湖浪子,平生最喜歡做的事是騙人錢,第二喜歡做的事是逛妓院,第三喜歡的是勾引良家婦女,反正都是市井浪蕩之事,被官府捉拿之後,哪怕判一個斬立決也都不為過。他這樣的人是最不喜歡朝廷的,對於朝廷根本沒有什麽敬畏之心,也不在乎誰當皇帝。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江湖浪子,都被柳公拿出來的尚方寶劍給嚇得魂不附體!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麽龍泉劍、巨闕劍、魚腸劍,這些寶劍再厲害也不過殺一個人,可是這尚方劍可是象征著皇帝的威嚴,好比皇帝親臨,哪怕是封疆大吏、一品總兵,也是說殺就殺了。


    殺方麵大員如殺一狗,是為尚方寶劍!


    “天呐,我終於明白柳公為什麽一點都不在乎了,有這麽一把寶劍在手裏,哪怕是南京六部的官兒都過來,他都不用在乎!”卞巒山哀歎著,低聲呢喃:“這個人,太厲害了,隻怕騙不了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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