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宛如洞穿她的想法,老人動了。


    他走動的一刹那,身上裝扮跟著發生變化,掃帚變成了根人棍,該人棍是婦女的模樣,它被砍去四肢,肚皮大開,長長的臍帶未剪斷,另一頭與左手握的鬼嬰相連。


    鬼嬰全身浮腫,小嘴極力長到最大,恍若在努力唿吸,但它身體內部已被挖空,盛滿了空氣。雙目內漆黑一片,變形的腦袋轉向右邊,盯著媽媽。


    場景極為可怖,溫度下降至冰點,陰冷氣息席卷小道。


    空氣中混雜著濃重的濕意,宿舍牆壁受潮,之後凝結出水珠。


    楊柔雪嚇傻了,緊接反應過來,邊大喊“哇!哇!哇!”,邊抄起大蒜和十字架扔了過去。


    它們不偏不倚地砸中老人,他徹底被激怒了,接而張大嘴,伸出長長的舌頭,靈活如蛇信,意欲襲擊不遠處的女人。


    以楊柔雪的視角,清晰地看見了它粗大的喉管,裏麵有兩顆亮晶晶的東西,好像是嬰兒的眼睛。


    臭烘烘的腐爛味傳來,氣味熏人,她隻覺天旋地轉,腿軟無力……


    啪嘰一聲,前一秒還是氣勢洶洶,揮舞著大蒜亂擲一氣的女子,忽然沒骨氣地暈倒了。


    場上清醒的人還剩兩人,宿舍樓內的男生們不知何時停止躁動,揶揄的表情凝固臉上,一動不動。


    有股力量隔絕了與外界的聯係,白淑馨仿若被整個世界拋棄了,格外無助,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她想起尚未實現的理想、稍微有了氣色的工作、養了一年半的貓咪,或許都來不及告別了。


    早知今晚要交代在這,就不拉兩個同學陪自己做任務了。


    幾息之間,白淑馨連遺言都想好了,隻差紙和筆。


    “為什麽不反抗?”葉奈棠越過一臉絕望的女子,撿起楊柔雪掉落的桃木劍,手起劍落,狠狠地給了長舌鬼一記。


    後者吃痛,急忙縮迴舌頭,它憤怒地掄起人棍,往戴眼鏡女子臉上砸。然而又被她打了迴去,她如同靈活的泥鰍,它渾身解數也打不到。


    “遊戲沒結束,你卻放棄了。”


    葉奈棠轉頭望向黑裙女子,“你不是輸給遊戲,不是輸給鬼。有些東西,該爭取的拚盡全力也要爭取,十點快過了,你專心唱歌就好。”


    “謝謝……”白淑馨擦幹眼淚,聽對方說到爭取的時候,恍惚地,她腦海裏浮現張妤拒絕自己邀請的情景。


    雯琪說得對,她不禁握緊手,還未到絕境,不該輕易放棄,生命如此,友誼亦是。沒想到最後,為人處事還不如曾經大學裏的書呆子看得透徹。


    不愛聽歌的白淑馨苦思冥想,扭捏一陣後,選定了首熟悉的。


    末了,她鼓氣勇氣,唱起了國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葉奈棠:很好,很應景。


    長舌鬼:@%&$#¥


    怎麽都嚇不到那個眼鏡女,打又不能真打,這次輪到它絕望了。


    似乎終於聽不下去了,長舌鬼悻然離去,臨走前憤憤地瞪了眼葉奈棠,仿佛要將她的模樣牢記在心,日後好報仇 。


    空中潮濕的氣息散去,白牆上的水珠消失得無影無蹤,男寢室樓恢複歡聲笑語。


    白淑馨沒注意到這一幕,依然忘我地放聲歌唱。


    ……


    “前進!前進!進!!”


    隨著高亢激昂的歌聲結束,趴窗台上的男生們受她的氣勢影響,紛紛喝彩,啪啪啪地拍起手。


    同時,幾個閃閃的小東西滾到黑裙女子的腳邊。


    白淑馨喘了幾口氣,臉蛋由於缺氧泛微微紅潤。


    耳邊兀地響動雷般鼓掌聲,她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而後,她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幾坨小東西。


    定晴一看,赫然是兩枚硬幣。


    霎時,除去掌聲,她還聽到了節操破碎的聲音。


    ……


    迴到家裏已是淩晨一點,期間幫忙搬運楊柔雪迴家,然後白淑馨帶自己去夜市吃了頓燒烤,說先前答應好請你吃飯,擇日不如撞日。


    熱情難卻,於是乎,兩人從街頭吃到街尾。


    肚子略撐,身體有些疲憊,葉奈棠舒服地泡了個澡,穿上毛茸茸的小兔睡衣。


    ——沒辦法,家裏隻有這種款式,原主貌似很中意兔子。


    她扯扯胸前垂下的粉色兔耳,感覺洗澡後不是那麽想睡覺。


    伸了個懶腰,她拿起櫃台上的日記本,無聊地翻看,意外發現它內容更新了,原本空白的第二頁多了幾行字。


    「星期二,陰


    那已經鍍上金的百合該如何處置?


    搗爛它,揉碎它,將它挫骨揚灰。」


    隔著紙張都能感受到其中惡意,葉奈棠合上日記本,托著下巴思考它的含義。


    兩則日記通篇圍繞百合,那麽,金色百合是指什麽?誰來搗爛它?為何非要弄壞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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