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伯很願意。


    他在禦書房裏領命,退出來後用力拍了拍徐簡的肩膀。


    「你小子,福氣真好,聖上指婚,指的還是寧安郡主,多少人長著脖子都輪不到。」


    「你隻管放心,既然接下了這事兒,老夫肯定把新娘子風風光光給你娶迴來。」


    「那可是皇太後的寶貝疙瘩,不能有一點怠慢。」


    「哎呀,你說說你,老夫現在怎麽比親孫子要娶媳婦兒都激動呢!」


    一麵說,安逸伯一麵搓著手。


    萬分兇悍的五官,與擋都擋不住的笑融在一起,很奇怪,又很能感染人。


    徐簡不由也笑了,行了一禮:「那就勞伯爺多操心了。」


    安逸伯連連點頭。


    倏地,他想起劉靖在早朝上的說辭。


    劉迅對郡主一見鍾情……


    安逸伯一陣牙痛。


    那番說辭背後真假、是否為開脫之詞,安逸伯不想評論,但寧安郡主本就漂亮,小年輕看著就喜歡也不是沒有可能。


    總之,劉靖父子對郡主起過歹心,這一點板上釘釘的。


    迴頭還不知道會不會生出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傳言來……


    看了徐簡一眼,安逸伯把話又咽了迴去。


    算了,不提那對糟心父子。


    誰敢在背後亂指指點點,到時候他一個兩個,統統瞪迴去!


    安逸伯辦事,風風火火。


    問徐簡要了八字,就親自登門到了誠意伯府。


    如此動靜,自是瞞不過左鄰右舍,消息也漸漸傳遞開,甚至傳到了千步廊。


    「難道是兩家要結親?」


    「你看著雲陽伯府與劉家要議親,就覺得其他人家也都在議親了是吧?那你說說,誰與誰議?」


    「安逸伯長孫早定親了,次孫倒是還未定,但次孫與安逸伯一個樣子,皇太後可舍不得郡主嫁個兇巴巴的吧?」


    「以貌取人!伯爺長得兇,人還是很不錯的,也許是和伯府大姑娘?」


    「有這個可能,安逸伯的兩個孫女與誠意伯府的公子們年紀對不上。」


    誠意伯府那兒行事低調,安逸伯也不多嘴多舌,各方無論怎麽猜,都不可能猜到輔國***上去。


    猜了個沒勁兒,最終還是叫鄭、劉兩家吸引了目光。


    那兩家在合八字了。.


    劉大人的氣色總算好一些了。


    若說有什麽樂子,還得是道士去劉家毛遂自薦,要劉大人趕了出來,道士一路走一路委屈,說自己當真一身好本事。


    劉府之中。


    劉迅被困在「病榻」上有些時日了,渾身骨頭發癢,實在憋得無趣至極。


    劉靖沉著臉道:「前頭的苦都受完了,難道你想前功盡棄?老老實實在家裏待著,不許去外麵露頭!」


    劉迅縮了縮脖子。


    「最多再兩三天,稟了聖上,這婚事也就定下了,」劉靖勸道,「雲陽伯府想著早辦早了,不會拖很久,年前就能過定禮,年後我看了,二月就有不錯的日子,也和你們的八字配得上,等把親事辦了,心才能放到肚子裏。」劉迅苦著臉嘀咕:「現在才臘月初,豈不是還要兩個多月?」


    「要不是急著辦,你以為兩個月就能辦婚事?」劉靖反問,「你以前在安麓書院,我管不著你,現在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可不會讓你再出岔子了!」


    出了書房,北風裹著寒意迎麵而來。


    劉靖卻覺得神清氣爽。


    不枉他費了這麽多的心思,總算要收獲一番成果。


    雲陽伯在一眾


    伯爺之中並不算出色,但家裏畢竟有一塊世襲罔替的匾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他們這樣的官宦人家有底氣多了。


    他劉靖努力幾十年,一旦告老,就什麽都沒有剩下,隻有讓兒子、孫子繼續在京中立足,才能讓劉家更上一層樓。


    迅兒娶了鄭琉,雲陽伯府最初肯定有意見,等過上幾年日子、生下孩子,鄭家慢慢也就放平心了。


    老人愛孫輩、愛曾孫輩,有了小輩就好說話。


    也不是誰都跟徐莽那老頭子一般狠心。


    而徐莽那麽狠,不還是因為徐簡在他的身邊,他有孫兒了,才能不惦記迅兒嗎?


    等迅兒的婚事辦好了,過幾年再讓劉娉嫁出去,姻親關係一定要穩當!


    翌日。


    退朝後,雲陽伯匆匆去了禦書房。


    公侯伯府的孩子,無論娶嫁,都要稟明聖上。


    這就是個儀程,兩家已經敲定的事,若無意外狀況,聖上也不會反對。


    劉靖沒有去,隻慢慢往金鑾殿外走。


    「劉大人,」有人看到雲陽伯的去向,喚劉靖道,「這就定下來了?」


    劉靖頓步,拱了拱手:「到時候還請來喝杯酒。」


    兩句對話,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看劉大人神色,眼神深沉,興致實在算不上高,不像是對親事歡欣鼓舞的樣子。


    如此麵色,他們該說一聲「恭喜」嗎?


    「令郎的身體應是好轉了吧?」


    「這親事定著,我看你們劉家也不虧。」


    「八字合的這麽快?想來是金玉良緣。」


    一聲聲問候,劉靖隻當聽不出別人話語後的意思,該怎麽答就怎麽答。


    「燒都退了,卻一直咳嗽著,病去如抽絲,大抵要等來年開春轉暖了才好。」


    「我與雲陽伯都是盡快把事情辦了的意思,兒女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慚愧、慚愧!」


    「親事怎麽能算虧不虧的?還得是兩廂合意,迅兒娶雲陽伯府的姑娘是高攀了,但他心裏……」


    劉靖才說到一半,突然間,一聲響亮的「嗯哼」橫***來,打斷了劉靖的話,也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循聲看去,安逸伯拿著塊帕子用力擤著鼻子。


    見那麽多人看著他,他還甕聲甕氣道:「做什麽?你們不擦鼻子?」


    迴應他的,是幹巴巴的幾聲笑聲。


    鼻子當然擦,但誰也不會在金鑾殿裏擦,禦前儀態豈是說說的?


    也就是安逸伯這樣性情粗獷的,聖上不在殿內,他就把這兒當市井大街,擤鼻子根本不避著誰。


    「伯爺,天氣冷,小心身體。」


    安逸伯把帕子收起來,對劉靖道:「劉大人,什麽心裏不心裏的?親事都定下來了,就別惦記那根本夠不著的了,你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人家還嫌晦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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